第二日，清晨。

天光不過微亮，李三九就已經起床。

手握棺材棍，來到餐堂時，淼淼已經在食用早膳。

看到李三九進了屋，淼淼興奮的舉起手中的包子：“李大哥，快來嘗嘗，這是鳴柳姐做的牛肉大包，可香啦。”

“嗯，好。”

李三九接過淼淼遞過來的牛肉大包，狠狠咬了一口，汁水四濺，豐盈至極。

昨晚，棺材棍說的那些話，李三九并沒有太過糾結。

不是不信，而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相同的氣息，最多只能說明黃鳴柳和丹辰子，可能存在某種關聯。

僅此而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沒什么好追究的。

黃鳴柳與蕭伯陵的關系，他雖然不清楚，兩人也沒說。

但明顯能看出關系匪淺，對于蕭伯陵，李三九是有著相當的信任。

所以，到此為止，并沒有深究。

“李三哥，還要嗎？”淼淼看著李三九幾口就將牛肉大包吃完后，眉開眼笑，又遞上一張肉餅：“這也是鳴柳姐做的，里面塞了好幾種肉餡，可香啦。”

道了一聲謝后，李三九接過肉餅坐了下來，大口啃食起來。

淼淼撐著額頭，看著大口吞咽的李三九，眉開眼笑：“蕭大哥和鳴柳姐很早就出門了，說是這幾天都不回來。”

“鳴柳姐走前還給了我一塊玉符，說是給慈航靜齋的清心師太，能請她出手，幫我治愈雙腿。”

李三九看著今天格外興奮的淼淼，心里也跟著多了幾分開心。

李三九知道這幾日來，淼淼的內心都是非常痛苦絕望的。

任何一個體格健全的人都無法輕易接受失去雙腿，更別說這樣一個明媚活潑的花季少女了。

但從始至終淼淼都沒有流露出絲毫哀怨悲傷，至少在人前沒有。

溫柔不是性格，而是一種力量，淼淼就具備這樣的力量，這是真正的溫柔。

今天的淼淼顯然非常開心，不斷的與李三九說著各種各樣的趣事，李三九就這樣一邊吃著早膳，一邊聽著淼淼的傾訴。

在吃完早膳后，李三九將棺材棍別在腰間，推著淼淼就出了府。

街道兩旁的商販們，早就已經支好攤位，開始吆喝起來。

李三九一邊推著淼淼趕路，一邊不斷逛著路邊的攤位。

“這位小姐，這是千顏莊新出的脂粉，要不試試？”路邊一個賣脂粉婦人，喊住了淼淼。

打開一盒紅色脂粉盒，遞到淼淼面前。

粉質細膩，色澤介于珍珠與象牙白之間，宛若初晨的花瓣，溫柔而含蓄。

淼淼看了兩眼后，就收回目光：“謝謝……我……”

“多少？”

李三九直接掏出一袋銀錢。

婦人眉開眼笑：“三錢，三錢，公子小姐，你們真是郎才女貌啊。”

淼淼頓時羞紅了臉，連忙道：“李大哥，這怎么好意思呢？”

李三九接過婦人遞過來的脂粉盒，塞到淼淼手中：“昨日，蕭大哥給過我一筆銀錢，下次請他喝酒便是了。”

李三九遞出脂粉盒后，就繼續推著淼淼往慈航靜齋走去。

“淼淼，你不用緊張，慈航靜齋是名門正宗，你的腿一定可以治好。”

淼淼緊握著手中的脂粉盒，輕輕的‘嗯’了一聲。

在穿過幾條街后，拐過一個彎后李三九推著淼淼來到一處山門前。

寬大而潔白的石板被堆砌成一條條整齊的石階，一路向著山頂鋪去。

在那成百上千的石階盡頭，是一座繚繞在煙霧中的莊嚴寺廟。

寺廟外壁的棗紅色的紅泥磚，上面蓋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琉璃磚瓦。

朱紅色的大門上嵌著銅釘，其上的黑色厚重的門匾，用金漆寫下四個大字——慈航靜齋。

大門兩側是一副對聯，橫批是慈航普渡。

上聯：禪心映日月，普照世間修德身，下聯：佛法潤山河，遍灑甘露蓋莊嚴。

在鼎盛的香火下，整座寺廟都好似仙家道場。

寺門內外，不斷有香客進出，李三九深吸一口氣推著淼淼，就跟著香客往里進。

一路走到了寺廟正殿，李三九立三九立在人群中，左顧右盼，看到個尼姑在向他們靠過來時，就直接走了過去，想詢問靜心師太何在。

沒想到那尼姑靠近后，直接發問道：“請問施主可是來尋靜心師太的？”

李三九有些茫然，但還是立刻應聲道：“正是，不知道這位師太尊稱如何？”

“師太不敢當，貧尼法號慧安。”慧安隨后做了個手勢：“施主，請這邊，家師已經恭候良久了。”

李三九雖然有些困惑，但還是立刻推著淼淼快步跟上，在穿過幾處廟堂殿宇，拐過幾條小路后，來到一處遍生翠竹的籬笆小院。

其內，不斷有虔誠的誦經聲傳來。

靜心師太蒼老而又慈悲的聲音從小院內傳來。

“施主遠道而來，請恕貧尼不能遠迎，還請施主進來。”

“師太，言重了，是我們叨擾您了。”

李三九推著淼淼就進了屋，只見屋內正中，供奉著一雙腿盤坐，姿勢怪異的佛像。

佛像正前方，是一背對著大門，身披僧衣的老嫗，岣嶁著身軀虔誠拜佛。

兩側兩條走廊，連通院后。

那誦經聲正是從那走廊后頭傳來。

“狗娃兒，奉茶。”

靜心師太輕喊一聲，院后的誦經聲頓時停下。

“是，師父。”

隨后靜心師太背對著李三九與淼淼直言道：“那枚玉符上有我的印記，你們一進入山門，我就感應到了。”

淼淼拿出懷里的玉符，即刻說道：“這枚玉符是鳴柳姐，遞給我我讓我轉交于您的。”

靜心師太慈祥溫和的聲音響起：“你們不用緊張，醫谷黃家與我慈航靜齋世代交好，何況即便沒有這玉符，貧尼依舊會盡力助施主渡過苦海。”

“普渡眾生，貧尼當行我佛慈悲。”

李三九與淼淼聽聞，頓時低頭行禮，連連稱謝。

“施主，茶來了。”

一道稚嫩的童音從耳后邊響起，一杯香茗從李三九身后遞了過來。

李三九轉身，正欲接過香茗。

“啊！”

淼淼一聲尖叫，茶杯落地的碎裂聲在整座院落內響起。

此刻，已經轉身的李三九也驚怖異常！

之前聽狗娃兒的誦經聲，他本以為是什么小沙彌，結果如今顯露在他面前的，哪什么小沙彌，甚至不是個人！

一條半米多高的大黃犬，下肢直立，兩條上肢正奉著一茶盤。

最令人驚懼的是，這條直立的黃犬，脖頸以上頂著的哪什么犬顱，而是一張唇紅齒白的少年頭顱！

直立的黃犬，頂著人頭！

這人李三九瞬間汗毛直立，直接抽出腰間別著的棺材棍！

“施主，不用緊張。”靜心溫和的慈悲聲響起。

李三九轉身。

只見那原本背對著他們的靜心師太，緩緩轉身。

寬大的僧袍下露出森森鱗片，原本岣嶁的老嫗，將修長的蛇身徹底舒展開來。

與那狗娃兒一致，這蛇軀上只有一顆雞皮鶴發的蒼老頭顱取代了原本的蛇頭！

甚至連脖頸都是蛇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