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早晨6點半左右，正男一個人在人行道走著。前面有一位女人手提一只盛酒的簡易袋斜竄馬路走了過來，走到人行道上，轉過頭來。

“趙工，你這么早做什么去了？”

“李師傅，我到府前廣場走了走。你這是干什么去啊？”

這才多長時間沒見面，正男簡直不敢想信自己的眼睛：臉色黑了，白色發灰的體恤衫有些皺巴，褲子上鞋子上都有些白色涂料的點子。她是同事李秀梅，車間的統計。在公司時她是多么光鮮亮麗啊。

“這停產兩個月了，你回過老家了嗎？”

“回去過了。”

“咱的工資有信兒了嗎？馬上中秋節了。”

“業務員都湊著節催回款去了。各行都錢緊啊。也許能發一部分。”

正男和李秀梅邊走邊聊，心里都不輕松。不大會兒，經過一個副食部旁。

“趙工，我請你喝水。”李秀梅離家近，像是要盡地主之誼。

“不用，不用。我不渴。”正男連忙擺手。大清晨的，正男確實不渴。

“哎呀，就喝一瓶水嘛。”李秀梅已經進到屋里飲料架前。

“你是喝水還是喝紅茶？”她手里拿起一瓶水，又指著紅茶。

“喝水，喝礦泉水。”

李秀梅又拿起一瓶水，在褲子的口袋里掏出一張的10塊錢遞給售貨員。正男看著那張10塊錢，心里一緊。

“我來吧。”正男趕忙掃微信付錢。

“怎么能讓你拿錢呢。”李秀梅有些著急，推搡著正男。正男看她急頭白臉的樣子，只好拿回手機作罷。

售貨員找了6塊錢交給李秀梅，李秀梅疊好兩張錢放回口袋里。

“這兩天我手機限額，不能刷微信了。”李秀梅一邊遞給正男水一邊說。隨即走出了副食部。

“我說我付吧，你非不讓。”正男有些不安。

“那怎么能呢？說好的我請。”

也是，那只能隨你便了。正男心里說。

說著走著，來到了技校門口。李秀梅停了下來。

“我到了。你走吧。唉，我得買幾副手套。”李秀梅看著門口的土雜門市部。有點早，門市部沒開門。

正男也止住了腳步，靜靜地望著李秀梅。應該是李秀梅在技校打著短工，手提袋里是工作服吧。

“你走吧，你走吧。”

“好，就此別過，再見”正男拿著那瓶水，揮了揮手。

正男一個人拿著那瓶水孤獨地往回走著。思緒萬千：李秀梅啊，李秀梅，你干嘛買瓶水喝啊？咦，經常走的這條路，今天怎么顯得這么遠呢？手中的這瓶水越發沉重起來。

回到賓館，助理小劉正躺在床上刷著視頻，抬頭瞅了一眼正男，見他手里一瓶水，有些詫異。

“怎么，大清早的就渴了？”

“不渴，路上碰見那個誰了，李秀梅。咱公司那個統計，她非要給我買瓶水喝。”

“噢，那個娘們啊，前凸后翹，長得不錯，小心別把你俘虜了。”

“咳、咳，哪有那事。一切軟塌塌的，白費了。”正男一絲苦笑。

正男躺在床上，心事重重，主要還是那瓶水。一瓶水，兩塊錢啊。躺了一會兒，正男想起還沒有洗漱，去了衛生間。

正男來到鏡子旁，吃了一驚：鏡子中的男人頭發凌亂，胡子拉碴，臉也不怎么干凈，這家伙上著班時可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啊。

哎呀，剛才李秀梅見了這副尊榮，想必也是暗暗吃驚吧。回頭再看那瓶水，一點點增大，增大……最后把那桌子壓塌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