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遮陽避暑的樹蔭下,我的臉卻還在不斷的發燙。或許是因為說出了那段話的緣故吧,我的頭一直低著,眼睛望向地面。這種略顯怪異的姿勢讓我的身體有些佝僂,但此時我已經無暇顧及了。
就這樣并肩走著,路上不在過多言語。
行至車站早已是黃昏時分,欲頹的夕陽照在我們的身上,映射出一條細細的,冗長的影子。
隨著最后一絲日光消失殆盡,氣溫也逐漸涼爽了起來。我坐在車站內的長椅上無聊的擺動著雙腿,心中不止的抱怨,“這地方也太偏了吧,半天都發不出一輛車。”
夏夜的蚊蟲實在是多,書上所寫的螢火蟲但是沒見到幾只。因為雙方的緘默耳邊盡是蚊子煽動翅膀的聲音,讓人略感煩躁。
終于,她還是忍不住了。長時間的不說話實在是寂寞,明明心中的情感如此洶涌,想要傾訴的話這么多卻還是選擇閉口不言。
“喂,今晚要不就別回去了吧,我想讓你陪我四處轉轉。”
發著呆的我被她的這一段話拽回了神,隨即便本能的“嗯”了一聲。
我不太擅長拒絕,尤其是對親近的人,因為他們至少不會讓我去做些不好的事情。可當我“嗯”完了之后,立馬就后悔了。隨已成年,但總覺得孤男寡女夜不歸宿有些不好。再加上白天剛剛訴說過愛意,現在的我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不過答應她的邀請我其實也挺激動的。
唉,戀愛這件事可真是矛盾且復雜啊,以至于連我自己都琢磨不透心底深處的真實想法了。
不過愛情不就是這樣虛幻且美好的嗎?兩個人互相理解包容對方,為她考慮,與她共情。在我們指尖相扣之時充斥內心的只有無盡的愛意。
我望向她,眼含愛意的說“走吧。”
“嗯。”
蒼白的月光打在她的身上使她的身體愈發透明了。我忽然間意識到,她只存在于我的世界中。
不再言語,轉身向鎮中心走去。
或許是剛過黃昏時分,路上行人寥寥無幾,應該都在家中吃晚飯。
鄉下也有鄉下的好處,節奏慢,清凈且悠閑。城里的節奏太快了,快到自己就像是被推著前進一樣,無法停下。每天穿梭在相同的街道,干著相同的事,見著相同的人。這一切的一切都迫使著我想逃離。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屬于哪兒。家?學校?公司?我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屬于誰。父母?領導?還是國家?
而在今天,在這一刻我找到了自己的歸屬。我沒有封侯拜相的宏圖壯志,也說不出既已許國何以許卿的豪言壯語。我不過是個普通人,心眼小,只能裝下她一個人,氣量小,只能忍受她一個人。超凡脫俗我達不到也不想達到。我的余生只想同她平淡的度過。這個八年我失去了她,下個八年,下下個八年我一定會陪在她的身邊。有的東西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我很感謝老天給了我再來一次的機會。
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其中不乏有戀愛中的情侶牽著手從我的面前走過。不知怎的,我的手也開始微微抬起,向她靠近。可是卻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抓住。我轉頭一看,才發現手掌早已穿過了她的身體。
對啊,她不過一絲魂魄,我又怎會觸碰到她呢。
雖然如此,但還是不免有些失落。
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常,輕聲詢問:“是不是累了,今天早點休息吧。”
“嗯。”
確實累了,今天一天真的經歷了太多太多了。相遇,相愛,相守。八年的經歷被我融進了一天。這一切來的太慢了,經歷的又太快了。
走進旅館,問老板要了一個雙人間。
“小伙子,你一個人要什么雙人間啊?”
“啊,我們明明……”
“好吧,那……給我換成單人間吧”
我扭頭看了眼她,抱歉中不免夾雜著一絲同情。而她沒看我,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將頭轉向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