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多月大時父母就外出打工掙錢,將我留在了家中,其余兩個孩子也是如此,與我不同的是,他們都是一兩歲了父母才外出。時常聽我的奶奶說起:那么小就把你留在家里,你小時候不愛哭,睡著了一點聲音都沒有,每天都要喝一大碗面湯。我幼兒時很安靜,祖母總以為我會悄悄死掉,每隔一會就要用臉貼我試試還有沒有氣。我對祖母的印象并不多,依稀只記得她住的偏房:簡單的一張床和些許家具。因為上了年紀她總佝僂著身體,頭上裹著一塊老舊毛巾,家中幾個孩子對祖母最深的印象大概就是她給我們煮的那頓記不得什么味道的豬尾巴了。
很奇怪,我明明記得祖母大致的輪廓,卻對她的離世沒有一點印象。她走后,那間小屋子便沒了人住,久而久之就成了雜物間,里面沒有電燈,黑乎乎的,每次進去拿東西我都得壯著膽子。
山里的春天來的比較晚,待到連綿的春雨和竹筍發芽的時節才開始暖和,以前不知道竹筍可以吃,都被我們用來玩鬧浪費了。早年間電還沒走進大山,我四五歲時都還點的煤油燈,沒有手機,沒有電視,那時候月亮是那么明亮,白白的光灑滿地上,連搬家的螞蟻都清晰可見。沒有那么多娛樂活動,吃過了晚飯大家都早早歇息了。
爺爺是個嚴格的老人,希望我們好好讀書走出大山,剛上學時他就盯著我背乘法表,我連著一個星期都背不出來,免不了挨一頓揍。父母長年在外,我們三姊妹就在爺爺奶奶的拉扯下慢慢長大。教過私塾的爺爺是個老古板,封建思想比較嚴重,個人主見也過于強硬,聽不得旁人的勸誡;奶奶也是個舊時代的老人,不到二十歲就來了我們家,操勞了一輩子。老人們都是包辦的婚姻,對彼此都算不得了解,即便如此,相互間有再多的怨氣也只是在嘴上抱怨,嘮叨一天了又一天,不知不覺就快過完了這輩子。
爺爺是個忙人,除了寒冬,其他時候總是閑不下來,村頭村尾都能見著他忙碌的身影,今天鋤地明天砍柴,怎么也不安分,如今七十歲了也一如既往。爺爺是村里為數不多識字的老人,喜歡看一些風水書作,也因此變得更加迷信。奶奶跟爺爺同歲,沒上過學,也是從餓飯的年代熬過來的,家里的一磚一瓦都是老人一點點砌出來的,養大了五個兒女,又帶大了三個子孫??嘀凶鳂穮s又樂在其中,大概中國農村老人一生的寫照就是這些畫面了吧。
金色的陽光灑滿整個山坡,人們彎著腰勞作,臉上也洋溢了光彩;十幾歲的老牛一聲哞叫,撒歡的幼崽便快速歸來,蹦跳著,徘徊著,一天天長大著。當回家的呼號聲響起,天空也變成了深深的紅光,火燒云在鄉下是在普遍不過的風光,太陽露著半個腦袋,催促忙碌的人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