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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震蕩鴻蒙

丹爐旁邊,聽陳元敬親口承認陳子昂十八歲還“不知書”的通泉縣令,還是顯出愕然神情。陳元敬淡淡一笑:“明府所聽傳言,確實不虛。”

縣令再次打量著面前這位出生于唐高祖李淵武德八年——即公元六二五年——的武東隱士,怎么看也看不出這是一位長隱山林,志趣平淡的長者!看外表,他生得魁偉雄壯;論氣質(zhì),眉宇間自然流露出豪邁之概;而射洪老幼皆知的一件事,也是使射洪縣衙十分尷尬的事,就是境內(nèi)凡涉訟訴的案件,當事人徑直來到這武東山下,陳家院宅,請他斷決,根本不去縣衙報案!而凡經(jīng)他斷決的案子,當事人全然心服口服!更不要說遠近皆知的,一舉散發(fā)庫藏萬鐘粟米救災(zāi)的舉動,是何等熱切關(guān)注國計民生的壯舉了!

但就是這樣已應(yīng)試及第,并受任文林郎,前途無比遠大的一位長者,卻偏偏借父喪丁憂而辭官歸隱!并且!獨子年已十八,還“不知書”!……好奇心驅(qū)使縣令要尋根刨底了!

“文林公!”

“明府大人?”

“恕下官斗膽請教了!”

“請大人賜教!”

縣令再次斟酌掂量之后,問說:“文林公淡泊于山林,令郎子昂不教其知書,是否和……”

陳元敬見縣令欲言又忍,淡笑反詰:“和什么?”

縣令:“和……?”

陳元敬:“但說無妨!”

縣令放開忌諱:“是否和‘牝雞司晨’有關(guān)?”

陳元敬的回答卻更使縣令驚愕:“明府大人!道家對‘乾坤陰陽’視為一體。尤其敬天法地,講究道法自然!如公雞無力司晨,牝雞司晨,又有何不可?”

縣令一聽,更覺錯愕。

金華山頂,縣學(xué)院墻外。陳子昂困惑地對郭震說:“全是風聲、濤聲呵!”

郭震卻朗詠起來:“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陳子昂莫名其妙地問:“元振大哥!你在說什么?”

郭震望向陳子昂,詭譎地一笑:“伯玉!附近人們都知道你是斗雞高手,是自己琢磨而會的呢,還是有名師傳授呢?”

陳子昂興致高漲起來:“有名師教我呵!”

郭震:“是口傳手教嗎?”

陳子昂:“那當然!難道還有其他辦法傳授嗎?”

郭震正色道:“當然呵!人說斗雞場如戰(zhàn)場,好的斗雞不僅有勇,而且還有謀……”

陳子昂鼓起掌來:“元震大哥!對于斗雞你也是個大大的內(nèi)行呢!”

“是嗎?”

“當然!”陳子昂眉飛色舞道,“比如我斗雞中的第一名,我爹就把我給它取的‘鐵霸王’改成了‘孫武子’!”

“好個孫武子!你知道孫武子是誰嗎?”

陳子昂得意說:“我爹說過,是個很厲害的兵法人!”

郭震搖頭:“怎么說話呀?應(yīng)該說他是個很厲害的探求兵法的高人!”

陳子昂連連點頭:“對!我爹說他寫過一本兵書,叫,叫,叫……”

“《孫子兵法》!”

“對對,就是這個名字。”他急忙介紹他的寶貝斗雞,“這孫武子厲害!常跟我斗雞賭勝的金華鎮(zhèn)上那個愣小子,有一天居然搞到一只嘴像鷹鉤,爪如鋼耙的絕頂斗雞,朝我叫陣,而且指名要我的‘孫武子’,那時還叫‘鐵霸王’的斗雞出陣。說實話,我從來交戰(zhàn)沒怯火過誰,那天一到斗雞場看那小子的斗雞,我心里就亂跳,心想我那‘鐵霸王’的死期到了!我的一世美名也完了!果不其然,對陣鼓三通響過,我把‘鐵霸王’往圍子里一放,敵方的斗雞就兩翅一扇,氣勢洶洶地騰向半空,朝我的‘鐵霸王’直直地當頭伸出一雙鋼耙般的爪子,我的‘鐵霸王’竟仰面朝天,看上去是嚇癱倒在地上了!”

郭震靜靜地聽著,分明已知道了結(jié)局。

“當時敵方那小子和他的仆從是一片喝彩聲,我方主仆是臉青鼻黑,只眼睜睜地等著看那可憐的鐵霸王,一會兒被敵方的鋼耙抓成一堆爛肉污血!”

郭震仍靜聽無語。

“說時遲,那時快!”陳子昂突然換了腔調(diào),“只見從半空撲下的敵方斗雞雙爪,剛惡狠狠伸向我那仰面朝天、癱在地上等死的‘鐵霸王’那敞露的腹部,卻聽慘叫一聲——元振哥哥!不是地上的,而是半空撲下來的那一只斗雞!——它慘叫一聲!原來就在它兇猛俯沖下地時,我的‘鐵霸王’突然雙爪合攏,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尖喙,啄瞎了敵方斗雞的眼睛!剎那間,敵方主仆驚呼起來,我方主仆大聲喝彩!……我爹聽說后,就給它改名‘孫武子’。元振哥你不知道,現(xiàn)在有人愿意出很高的價錢來買我的‘孫武子’呢!”

陳子昂正等著郭震贊嘆、佩服,誰知郭震嘆息道:“唉!”

陳子昂一愣:“元振哥你哪里不舒服?呻喚什么?”

郭震又是一聲嘆息后說:“豈有堂堂大丈夫,而不如斗雞乎?”

陳子昂:“哪個大丈夫不如斗雞呵?”

“你!”

陳子昂臉色大變:“郭震!我敬你是條好漢,你卻這般侮辱我,是不是大丈夫,上馬,請劍來評判!”

他翻身上馬,從鞘中拔出劍來,怒眼直瞪著郭震。

丹堂里的通泉縣令,被陳元敬的回應(yīng),再次弄得困惑起來。

所謂“牝雞司晨”就是“母雞叫明”。這是朝中文武對武皇后干政的一種隱喻說法。起初,反對后宮干政的文武中,如長孫無忌,如上官儀,用身家甚至九族的生命去和武皇后作了奮爭;眼下,不少文武采取出世歸隱的舉動和武皇后消極抗爭。縣令以為陳元敬的歸隱,和對兒子的教育態(tài)度,如十八“不知書”,也屬于這種消極抗爭。但聽陳元敬回應(yīng),分明又不以為武皇后的舉止為大逆不道,反而闡明應(yīng)“順其自然”,那么,陳元敬歸隱不仕和愛子“不知書”,到底是為了什么?

“文林公!”縣令口吻惶恐,“下官是造次了吧?”

陳元敬走向丹爐爐門前,掌火童兒忙往旁讓了讓,然后打開爐門,陳元敬凝眸觀察著火勢,順手關(guān)上爐門,站起身來笑著回應(yīng)縣令:“明府大人!從體形看,你覺得我父子有差異嗎?”

縣令回憶有頃:“令郎的體魄,似乎不如文林公健朗!”

陳元敬捻須頷首:“明府大人好眼力!子昂是他母親患病時所懷,在他出生不到七天,他母親就去世了!”

縣令更加惶恐:“文林公!下官實實造次,冒犯了………”

陳元敬微笑搖頭:“生死在命,學(xué)道參禪的人,當不介意談生論死——好在他的繼母對他視如己出,全心撫育,子昂才有今日的體質(zhì)。但因先天不足,我父子體魄間的差異,十分明顯呵!”

縣令這才坦然:“文林公不愧是林泉高人,果然度量恢弘!說實話吧,令郎雖也喜好騎射,但一眼可知,他的體質(zhì)絕不可和文林公的魁偉雄壯相比呵!”

陳元敬一嘆:“和他母親一樣,常要藥物相輔!”他指向丹爐:“我陳氏雖然遵祖訓(xùn),輟干祿之學(xué),修養(yǎng)生之道,所以建此丹爐,餌云母以怡神魄,也要用后天之力,彌補他先天的缺陷!”

縣令理解地點頭。

陳元敬坦率地告訴縣令,當今之世,得貞觀之治之力,國家正走向興盛;但于法統(tǒng),也是朝政的多事之秋。而陳門從漢末以來,其列祖列宗,從原籍潁川,幾經(jīng)沉浮,才在這蜀中的涪江岸邊,武東山下,保住這一脈。所以,子昂十八不知書,就不知書吧!讓他跟著叔祖學(xué)道,照樣可以明白人生道理。

縣令卻深為陳子昂遺憾。認為陳門為傳宗保族,對他有這樣的安排,用心也極為良苦了!但縣令覺得陳子昂雖然體質(zhì)薄弱,可那一腔豪氣,仍透著陳門的巍巍家風!若能知書,可以肯定將成為大唐的廟廊大器。

陳元敬微笑致謝:“多謝明府公的贊許,一切還是聽其自然吧!至于知不知書……”

陳元敬走向東壁處的博古架上,捧起幾冊書來,遞向縣令:“《大學(xué)》《中庸》《論語》《孟子》是書,但這《易經(jīng)》也名列五經(jīng)之中呵!子昂的叔祖,在他牙牙學(xué)語之時,就開始教他學(xué)這《易經(jīng)》了。”

縣令接過,正是幾冊雕版印制的精美的《易經(jīng)》。

縣令驚嘆道:“呵!那令叔眼下?”

陳元敬欣悅道:“他叔祖是隋大業(yè)三年降世的。”

縣令已經(jīng)算出:“今年已接近古稀高壽了!

陳元敬笑了:“雖是年近古稀,但上這武東山,還常把五六十歲的鄉(xiāng)鄰拋在身后!”

縣令敬佩得欲去拜望老叔,陳元敬卻抱歉地告訴縣令,叔父正在閉關(guān)修道中,不能見客。

縣令大為遺憾。陳元敬笑著寬慰他:“后會有期!”

陳門老仆在丹房門口躬身稟告:“老爺!有人來拜見公子!”

陳元敬:“告訴客人,子昂和郭縣尉上金華山頂比劍去了!”

老仆匆匆轉(zhuǎn)身:“是!”

金華山頂?shù)乃砂亓种校饏s神閑氣定:“有劍無魂,如何評判?”

陳子昂冷笑:“啰嗦半晌干甚?不敢比試就說不敢!”

郭震仍口吻從容:“匹夫之勇,更無須計較了!”

“你才是個匹夫!”

郭震捻著五綹美髯:“常言說得好,‘嫠不恤其緯,而憂宗周之隕’!你枉自長到一十八歲,連這典故也不知道,你怎么能比得上我這識字的匹夫?”

原本怒火沖頂?shù)年愖影海唤汇丁?/p>

從他知事起,叔祖陳嗣就教他《易經(jīng)》和《道德經(jīng)》,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道理他懂了;太極生兩儀,道法自然的道理他也慢慢懂了;什么是玄圖,什么是天象,陳嗣和父親也手把手、圖對圖地教過了;而人倫孝悌、仁義禮智信也都不僅能理解,而且還深植于心,力踐于行,比如用三百萬緡能救朋友九族的命,他會毫不遲疑地懇請父親開庫取錢。但郭震這時說的這句“典故”,他確實不知道!原本氣憤的陳子昂,極有“愿賭服輸”氣概,立刻翻身下馬,向郭震很恭敬地揖手請教:“元振哥!怎么講?”

交往已久的郭震,望向這位小自己三歲的好朋友,捻須欣然大笑:“哈哈哈哈!孺子可教也!”

郭震上前攜起陳子昂的手,走向建在山頂危崖之上,面對涪江的一座六柱亭中,在亭欄座上坐下來,向他講解這典故的出處和意義。

當西斜余暉涂滿亭臺時,郭震的講述讓陳子昂初步明白了那典故的意義:是說遠在春秋戰(zhàn)國時一個寡婦,并不憂慮無紗線紡布,而擔心國家的敗亡!但他十八年來所受的黃老之說的教育,還不能被這“典故”取代。只能說,清靜無為是應(yīng)該信奉的人生真諦;而寡婦的憂慮,卻是為國興亡而憂!

但是,家族教育為什么不對自己傳授這類學(xué)說?

他困惑發(fā)問,郭震也只能以困惑的神情回應(yīng)。

這時,陳汀領(lǐng)著來客拭著汗水出現(xiàn)在亭欄外,不待老仆稟告,來訪的母子二人已不約而同地向亭中的陳子昂呼喚出聲:“陳公子!”

陳子昂和郭震聞聲回頭望去,認出這母子二人,正是那前去通泉報名入伍的后生和他的寡母,一齊站起身來,出亭相迎;那后生也認出了郭震,已跪下:“拜見縣尉大人!”

郭震把后生扶起:“免禮!起來吧!”

寡母也要下拜,郭震早雙手攙著:“老人家!我現(xiàn)在才知道你膝下只有這么一個兒子,他應(yīng)募西征,雖有安家費用,但眼前卻沒人照看你!要不,你兒子還是留在家里照看你老人家吧?”

“已領(lǐng)餉銀不要退了!”陳子昂忙補充說。

寡母感激不盡:“多謝大人和陳公子對老婦人的關(guān)照!我兒應(yīng)募確也因為通泉有千緡餉銀安家,但是,也因為國仇家恨啊!”

從寡母口中,居然重現(xiàn)了那典故中寡婦的胸襟!陳子昂對原本熟悉的鄉(xiāng)鄰不覺刮目相看了。

郭震已詢問出聲:“老人家提到了國仇家恨,難道……”

青年后生憤恨道:“縣尉大人,我父親幾年前戰(zhàn)死在大非川!那年我剛滿十歲!”

郭震緊皺雙眉:“我那時還在東都洛陽的太學(xué)就讀,聽說大非川一戰(zhàn),我軍全軍覆沒,也曾慷慨請戰(zhàn)。想不到你的父親,也在大非川陣亡。”

六年前,高宗咸亨元年,即公元六七〇年四月,吐蕃發(fā)兵進擾,連陷西域一十八州,朝廷以薛仁貴為邏娑道大總管,大將阿史那,將軍郭待封為副總管,率大軍西征,誰知郭待封不聽薛仁貴的部署,輕敵冒進,被吐蕃相論欽陵以四十萬大軍圍堵于大非川,最終唐軍全軍覆滅,僅薛仁貴、郭待封等主將數(shù)騎突圍脫身。

“所以,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小子特和娘親,前來感謝陳公子助餉殺敵報仇的大恩!”青年后生早又向陳子昂跪拜下去。

陳子昂急忙扶起:“你用性命報效國家,為父報仇,我稍助軍餉,不足掛齒呵!你放心出征西去!老娘處,我定幫你盡孝!”

青年后生母子二人感激涕零,青年后生哽咽著,但辭氣剛強:“多謝陳公子了!三千緡軍餉,足可供養(yǎng)我老母三年,小子一定奮勇殺敵,報效國家!”

在平日,這話陳子昂聽在耳中,十分平常;但這時聽在耳中,使他不由自主地和郭震講述的典故聯(lián)系起來。于是,他打心底升起一股對眼前母子的崇敬之情。

當半輪明月從武東山徐徐升起時,陳家院宅已透出點點燭光。靠近丹房左側(cè)院內(nèi)廂房中,陳子昂和郭震趺坐在食榻兩端氈墊上,都已帶著醉意。

陳子昂端起面前的淡藍色的夜光杯,輕輕搖晃著杯中的酒液,對郭震提示著:“元振哥!初春天氣,白天紅日當頂時,溫暖如同初夏;此刻卻又涼如寒冬!可你看杯中春酒,仍綠茵茵的!這種酒質(zhì),只怕北邊絕對沒有呵!”

郭震卻陷在深思里,沒有應(yīng)聲。

唐時之酒,多以“春”字冠名,如赫赫有名的“劍南燒春”。而射洪所產(chǎn)“射洪春”酒,就是陳子昂此刻提示郭震的佳釀。須知當時的酒類,尚不是今天常見的白酒,屬米酒之類,如過濾清澈,溫暖時節(jié),注入杯中,自然清洌返綠,但寒冬時節(jié),自然凍結(jié)渾濁。但射洪春酒釀造精良,所以在天寒地凍時,仍舊晶瑩剔透,綠波盈盈。

陳子昂踉蹌著走向郭震近前,一手搖著郭震的肩頭,一手仍搖晃著夜光杯里的酒液:“元振大哥!你還沒看出我射洪春酒那過人之處么?”

郭震卻長嘆出聲。

陳子昂詫異道:“元振哥哥!今天的你,可不像平常呵!”

平常的郭震,說話聲如洪鐘,笑聲直震屋瓦,大有泰山當面崩塌而面不改色的氣概!今天卻語重心長地對陳子昂講述男兒當報國的道理,還幾次三番地長嘆不已!陳子昂怎不詫異呢?

郭震這才回過神來,突然道:“伯玉,我又送了一千個死鬼西征!”

陳子昂大驚失色:“你怎這么說話呵?”

郭震推開面前案上的杯筷,兩掌放在兩膝,心情沉重地說:“劉審禮等人怎能和薛仁貴、郭待封的軍事才干相比?薛仁貴、郭待封面對吐蕃強敵論欽陵,還弄得個全軍覆沒,眼下的論欽陵比八年前更加強悍,而兩位皇子只掛元帥虛名,劉審禮等十二總管沒有一個具有薛仁貴、郭待封的能耐,怎能夠突圍脫身?”

陳子昂反問:“劉審禮是誰?你怎么知道他們不行?”

郭震站起身來,望著窗外武東山頂?shù)脑螺啠瑧n心忡忡:“劉審禮作為工部尚書,毫無實戰(zhàn)經(jīng)驗,他們此去,好有一比!”

陳子昂:“好比什么?”

郭震嘆息:“雞蛋碰石頭,一碰就爛!”

陳子昂對這些人事一概聽不懂,只再問一句:“皇上既然命他領(lǐng)兵西征,或許知道他有西征的本事呵?”

郭震滿臉苦笑:“皇上自然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呵!”

“那不就是了?”

郭震又是一聲長嘆:“打一仗下來就知道了!”

“這個審什么禮……”

“劉審禮。”

“他知道自己不行嗎?”

“他倒有自知之明!”

陳子昂焦急道:“那他奏請皇上不去呵!”

郭震搖頭:“你呀,知道‘君無戲言’嗎?”

陳子昂頭搖得更兇:“不知道!”

郭震耐心道:“就是說,皇上,也就是‘君王’,說出來的每句話都是極為重要的,不是兒戲!君王說了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了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所以劉審禮這些人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陳子昂跺起足來:“我雖然沒見過兩軍對壘,但兩雞相斗是常親臨觀戰(zhàn)的!沒本事的那只雞,一戰(zhàn)下來,就只有放進砂鍋去煲湯了!可這是活生生的人呵!交到?jīng)]本事的劉什么禮手中,準定是兇多吉少!”

“不!”郭震斷然道,“準定是有死無生!”

陳子昂激動起來:“你知道了這些……”

郭震再次打斷他:“不是我能知道的!是在京中做官的一個好朋友悄悄來信告訴我才知道的!”

陳子昂忙問:“你這好朋友既在京中當官,又知道這些事,他應(yīng)該向皇上奏告呵!”

“他一個小京官,有說話余地嗎?”

“小京官?”

郭震點頭:“小得很的一個京官,姓喬,名知之。”又補充一句:“但喬知之的父親喬師望卻是太宗座下的文武全才。他這個兒子喬知之雖然官卑職小,但詩名很大。”

“什么什么?”

郭震才記起是對一個不知書的人在說話,于是放緩口吻:“他很會寫詩。寫詩的名氣很大。”

陳子昂也嘆氣了:“唉!兩軍陣前,會寫詩歌,名氣再大,又有什么用呵?”

郭震神情凝重了:“伯玉!你錯了!”

陳子昂拗勁大發(fā):“我怎么錯了?我是半點錯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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