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青城山腳下的“青城潤庭”別墅群在夕陽的照耀下,仿佛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
田家年輕的保姆周小菊在別墅前鵝卵石鋪成的空地上擺好了晚餐桌椅。長方形的木桌中央擺放著一大盆干鍋,里面有雞翅、藕塊、土豆條和青筍條;它左邊擺了一盤切好的烤鴨,表皮金黃,肉質(zhì)鮮嫩;它右邊是一盤烤蝦,外殼烤得微焦,肚子劃開里面的蝦肉飽滿而焦嫩。周圍配了些小菜,一盤熗炒西蘭花、一盤涼拌黃瓜、一盤酥花生米,以及一盤水果拼盤,里面有草莓、小番茄和皇帝蕉。
桌下地上燃著熏蚊蟲的蚊香,邊上放著兩件易拉罐青島啤酒。
辜俊超在田嘉樂和田昔漫的邀領(lǐng)下在露天餐桌落座,田嘉樂挨到辜俊超坐,田昔漫坐在辜俊超對面。
剛洗漱完畢卻也掩飾不住疲倦的辜俊超軟坐在椅子上,而眼前香氣四溢色彩斑斕的菜肴也沒能勾起他的食欲,他只想坐下好好的休息一下。
是在是太累了!田昔漫母親的經(jīng)脈堵塞得太厲害了。從頭到腳,三個小時把買的針全用完了才勉強把她的手背扎完。唯一讓他感到有成就的就是扎完后,田昔漫母親竟然在椅子上睡著了。
田家兒女喜得雙雙流出了淚水,田嘉樂趕緊把母親背到隔壁臥室床上。這十來米的距離,如果像往常,他一挨她母親,她母親就疼得受不了,這次卻沒醒,而且母親躺在床上依舊是睡著的,這充分證明治療效果明顯。
田昔漫看著一臉疲倦的辜俊超,微笑著道:“辜哥,要不你回房間休息一兩個小時再吃飯。”
辜俊超擺擺手,他肚子餓了,就連跟著師父學(xué)藝兩年都沒有感到如此的腳耙手軟,現(xiàn)在急需補充能量就算是要睡覺也先要填飽肚子啊,他看了看桌上每人面前放著一罐啤酒,輕輕皺了下眉頭,道:“啤酒解不了乏,你家有白酒嗎?”
“有的,有的。”田嘉樂嘴里應(yīng)著,對著候在一邊的周小菊道:“小菊,去地下酒窖拿瓶茅臺上來。”
“嗯!”周小菊應(yīng)聲而去。
“辜哥,要不先吃點菜?”田昔漫說著,用筷子夾了一只蝦放在他碗里。
辜俊超迷糊了,這可是美的要人命的女人夾的菜啊,我是何德何能有這種待遇?
“辜哥,愣著干嘛,吃啥。”田昔漫又夾了一個雞翅放到他碗里。
“我自己來就行了。”辜俊超客氣地道,筷子卻夾起了碗中的雞翅,放到嘴里撕咬起來。
保姆周小菊拿了三個酒杯和一瓶飛天茅臺來到桌前,問:“少爺小姐你們也喝白酒嗎?”
田昔漫站起來,接過茅臺,道:“你不用管,下去吧……哥,你陪辜哥喝白酒,我喝啤酒。”
她打開了酒蓋,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它混合著高粱的甘甜和酒曲的醇厚,仿佛能穿透鼻腔,直抵人的心脾。
“哇,難怪你們男人都喜歡喝這茅臺,這酒的確香啊。”她舉瓶在兩個杯子里倒了酒,分別放在他們前面,笑道:“今天你們兩位要把這一瓶干完喲。”
說完,她坐下來,伸手把面前的啤酒罐拿起,一把扯開,倒在酒杯里,舉起來道:“哥,我們一起敬下辜哥。”
“你們太客氣了吧。”辜俊超趕緊舉杯,與他們倆一起碰了一下,喝了一口。
酒液在他舌尖上輕輕鋪開,初時感覺柔和,隨后一股溫暖而強烈的酒勁在口腔中擴散,竟有一種微妙的甘甜和辛辣回旋于喉嚨。
這酒真醇厚啊。
辜俊超忍不住端起酒杯放在鼻尖輕嗅,香氣細膩而優(yōu)雅,不刺激,給人一種溫和而舒適的感覺。
田昔漫看到他的樣子,雙眼好奇地盯著他,輕笑道:“辜哥,聞酒干嘛,一口干完啥。”
“這么好的酒似豬八戒吃人參果的話那就太對不起這酒了。說實話,我長這么大就沒喝過這么好的酒,主要是茅臺五糧液太貴了,我們小老百姓那喝得起喲。”
“沒事,辜老師,你敞開了喝,我家地窖還有幾十瓶,保證讓你這幾天喝個夠。”田嘉樂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他知道街面上一瓶500毫升53度的飛天茅臺值二千多,有一定年份的更值錢。看辜俊超的穿著打扮,那像喝得起這么貴的酒的人。
“嘿,我又不是酒鬼,能嘗一次就知足了。”辜俊超端起酒杯,一口而盡。
田昔漫趕緊給他添滿。
“兩位,我不知道你們是比我大還是比我小,但是,我真的非常的羨慕你們。”
“呵呵,我哥今年27歲,我24歲,你多大啊,羨慕我們什么啊。”
“我26歲。”辜俊超拿起一個皇帝蕉,剝開皮邊吃邊道,“你說我羨慕你們什么?同樣的年紀,你看你們住的是別墅開的是豪車吃得是大餐,我呢,想如你們這樣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愜意的喝酒吃菜那只能是幻想,連起碼的在城里買套房都不知猴年馬月去了。”
“辜哥,不要灰心。你看你醫(yī)術(shù)精湛,以后肯定比我們過得還要好。我與我哥不過是享受了我爸媽打下的江山罷了。給你實說了吧,我家在成都周邊幾個縣城的私人男科醫(yī)院和婦科美容醫(yī)院都占有股份。我們家主要管都江堰這兩所醫(yī)院,其他縣城都是合伙人在管。你如果真把我媽病治好了,憑她的資源只要你給她說一下,還愁沒有工作和前途嗎?”
掙男女兩大隱疾的錢,想不發(fā)財都難吧。辜俊超心里感慨著,端起酒杯,道:“很高興認識你們兩兄妹,我敬你們一杯。”
三人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開始吃菜。
“辜哥,我給你道個歉。”田嘉樂端起酒杯,誠心地道,“今天剛見你時覺得你年輕肯定沒什么本事,或許就是一個江湖騙子,但是,今天下午看你查找經(jīng)脈灶點以及施針的精準嫻熟,我由衷的佩服。我相信,在你的治療下,我媽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干了這杯,希望你見諒。”
辜俊超趕緊端起酒杯,與他碰著,道:“別說那些見外的話,我根本沒放在心上,咱們一起喝。”
“我買個馬。”田昔漫也舉杯。
三人輕輕一碰又喝了一杯。
田昔漫給兩人添滿酒,坐下,輕聲道:“辜哥,不怕你笑話。這一年因為我媽的病,我們一家人都沒在一起吃過一頓飯了。我媽被病疼折磨,我爸工作又忙,她心里就產(chǎn)生了莫名的猜疑,總認為我爸出軌了,不愛她了,嫌棄她了。她的身體越來越差,面容也越來越蒼老,到成都各大醫(yī)院看了總是治不到。我媽覺得就是我爸管的男科醫(yī)院掙了太多不該掙的錢,報應(yīng)到她身上了。我媽怪我爸,又恨我爸,還疑心我爸,我爸受不了我媽的精神折磨不敢回家住只能住到我奶奶家。醫(yī)院治不到,我與我哥就到處尋名醫(yī)帶回來給她治病,可還是沒有一點效果。我媽雖然自殺過兩次,但是都是在家人面前。我們知道她不想死,她才五十歲,只是受不了睡覺疼痛的折磨想我們尋醫(yī)給她治。看到我媽每天把自己關(guān)在那間房里,自我封閉祈求觀音大士饒恕她的罪過的樣子,倒叫我們有時覺得還不如你們這些普通人過得幸福。”
辜俊超心里泛起一種無法言明的情緒,有錢人咋知道窮人的難和苦啊,至少,有錢人在病來之時還可以四處尋醫(yī),這里不行可以到那里去醫(yī),而窮人一旦得大病,面對巨額的費用就只能回家等死。
還不如我們普通人?你們家就是不工作,每年一樣有豐厚的收入,生活一樣過得不差,而我們普通老百姓,生病了再失去工作失去了收入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辜俊超嘴角抽了抽,訕笑道:“妹子,你們的生活無非是因為母親的病而打亂了,就是如此,你們的一切也是我們所有在城里打工的人們羨慕向往的生活。你看,你們擁有事業(yè),擁有我們一輩子都掙不到的房和車,還有擁有不用辛苦工作就有的豐厚收入,這樣的家庭來羨慕我們一無所有只有健康的家庭,這不是有點好笑嗎?誰都知道一個家庭是否幸福,首先要的是經(jīng)濟穩(wěn)定,其次是健康,再次是人員之間的愛與尊重。沒有經(jīng)濟支撐,天天為三餐,為房子勞累奔波,即使有健康的身體,何來幸福可言?”
田家兩兄妹被懟得無話可說。
辜俊超繼續(xù)道:“你們父輩為你們打好了基礎(chǔ),你們一生下來什么都有了,吃的穿的玩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就連讀書也是讀的最好的學(xué)校。畢業(yè)了不用工作就算想工作憑你們父母的關(guān)系,你們想要什么樣的工作早已有人給你們鋪路架橋都弄好了;你們不想工作還可以繼承父輩的事業(yè),也可以自己去創(chuàng)業(yè),哪怕你們創(chuàng)業(yè)失敗也輸?shù)闷穑驗槟銈冇袌詮姷暮蠖堋N覀兏F人呢,廢寢忘食的讀書只為考上大學(xué),只是考上大學(xué)人生就改變了嗎?畢業(yè)了找不到工作還不是廢材一個,即使找到工作,一個月幾千塊除了房租生活還能剩幾個,辛辛苦苦拼搏多年,好多人甚至連房子的首付都付不起……而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19歲高中畢業(yè)出來打工、創(chuàng)業(yè),如今七年過去了,我就掙了一個面館,那店鋪還是租的,你們想普通人想要有一個家,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得有多難?”
“你不是開了幾年的面館,連點存款都沒有嗎?”田昔漫有些不相信地道。
“哎,我存起過,剛開面館時想過每年多的不存就存?zhèn)€八萬,頭三年也達到了,如此下去不久之后按揭一套房就算在城里立足了,那曉得第四年,太倒霉了。今天來的時候在車上跟你擺過,先是我辛苦存的錢被同學(xué)騙了,然后我的右手又莫名的病了……那時我情緒低落,天天埋怨自己命苦搞得女朋友受不了跟我分手還要我給她分手費,我只好把面館給了她……奮斗了七年就掙了個寂寞,你們還羨慕我這種普通人的生活嗎?”
“我就打個比方,辜哥你就扯了這么大一篇道理,你的嘴巴還真會說。”田昔漫理了理鬢發(fā),白了一眼辜俊超,嗔道。
辜俊超盯著眼前臉頰泛紅,眼神略顯迷離,神態(tài)嫵眉的女孩,端起酒杯一口而盡,道:“想想你們的日子那才叫舒適。嘉樂人長得帥又多金,身邊倒貼上來的美女多得數(shù)不清吧;而昔漫你美若天仙,家里條件這么好,追你的男人數(shù)也數(shù)不過來吧。而像我們這些普通人,由其是男人,如果沒有房沒有車沒有穩(wěn)定的收入恐怕連個女朋友都耍不到,你們那天堂般的日子即使家里有人病了能影響到你們多少?說羨慕我們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能坐在這么好的環(huán)境里享受著夕陽的余輝品酒品菜?”
“辜老師,我妹子就順口一說,你不要在意哈。”田嘉樂笑了笑道,“我妹妹眼光高得很,追她的男人起串串,但是沒有一個她看得上的。長了這么大,除了她的男同學(xué),我見過的其他男人就你跟她說的話最多了。我看要不這樣,我家是開醫(yī)院的,你又會針灸,可以不妨鉆研一下男科方面或者婦科美容方面的針灸醫(yī)術(shù),到時進我家醫(yī)院發(fā)展總比你當(dāng)個游醫(yī)的強啊。”
辜俊超愣了一下,只跟我說話最多,難道這美女還沒有男朋友?而田昔漫的臉莫名的紅了。
辜俊超打量著田昔漫,突然之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愉悅感涌上心頭。因為他看到田昔漫在他的眼神注視下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那嬌羞的模樣異常的迷人。
他有些恍惚,劉冰玥的話在耳邊縈繞……如果分開的這一年碰到了你喜歡的人……
他有些迷醉了,分不清是酒醉,還是被眼前的人兒醉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