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飯,辜俊超三人醉醺醺的上了柏條河綠道。劉冰玥與李沫欣手挽手的在前面走,辜俊超拿著李沫欣的挎包跟在后面。
到了百倫酒店柏條河段,兩岸燈光璀璨,樹木朦朧。河邊人工布設的燈帶亮出藍色的熒光撒入河中,似璀璨的星河墜入人間,呈現出奇幻的景象,仿佛是大自然的精靈在河中撒下了一片藍色的眼淚。
“藍眼淚,好美啊。”
李沫欣和劉冰玥幾步到了河邊,趴在河岸欄桿上,拿出手機邊拍邊尖叫起來。
“你們兩個吼什么啊,真喝醉了?在都江堰呆了這么久還覺得稀奇不成?這不是自然現象,是藍色燈光照到河中反射的效果。”辜俊超跟過來趴在她們身邊,不屑地道。
“誰喝醉了?沒的點情調,當初你是咋個把我姐追到的喲?”李沫欣撇了撇嘴,扭頭瞪了他一眼。
“你辜哥是缺少一些情調和情趣,不過,我就喜歡他的實在誠懇。”
“那多無趣啊。女孩子耍朋友當然需要浪漫和驚喜了,你和辜哥難道就面館和家兩點一線耍了一年?”李沫欣晃了晃腦袋,然后又癡癡地盯著藍色的浪花。
“沒有啊,我們一年還是偶爾要出去吃個飯,像今天這樣。”
“辜哥,你太扣了吧,難怪你走了兩年,冰玥姐都未曾給我擺過你,原來你們的愛情故事太過乏味了,沒有一點值得擺的地方。”
辜俊超尷尬的都不知如何接話。回想兩人的戀愛經歷,連一起看一場電影都不曾有過,那還有什么浪漫的事可以拿出來反駁。
劉冰玥怎能讓別的女人奚落自己的男友,臉頰上閃過一抹不悅,但盯著“藍眼淚”的兩人都沒注意到。她帶著醉意,把手機別在褲兜里,沉聲道:“欣妹,那些虛的我根本不喜歡。你辜哥本份善良吃得苦,這些品性都是吸引我的地方。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看重的是感覺,只要彼此快樂開心就行,其他什么送花送禮物看電影吃西餐那些小女孩喜歡的不適合我,何況經營面館那有時間去瀟灑,每天累得要死,回到家就想洗澡睡覺覺。”
辜俊超聽到這話,心里一暖,有些愧疚地說:“冰玥,欣妹提醒得對,我以后改。我知道每個女孩在戀愛時,內心其實都希望對方給她一些驚喜和浪漫,這樣,她才覺得那個男孩重視她,心里有她。只是,我年少時家里很窮,吃了很多的苦,覺得人生的緊要目標就是掙錢,趁年輕時多掙點錢。你們看啊,在都江堰城里買套房要七八十萬,靠面館掙錢至少要六年,可是,我離家已經快七年了,依舊一窮二白,頭無片瓦。六年前剛開這個面館時意氣風發,以為好好的經營下去兩三年就會開個分店,然后不久之后就會在這城里買得起房了,總比那些打工的要強吧。誰知多年過去,卻還是一無所有,心中那份沮喪和失落恍惚得讓我覺得這七年都是混過來的……”
辜俊超說著,聲音竟有些嘶啞了。他不甘心當一個平庸之人,可是,回首這幾年,除了懊惱與落寞,他連一點炫耀的資本都沒有。近兩年,更是讓積蓄被騙的打擊以及女友對他的傷害傷得體無完膚,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手病治好了,更值得寬慰的是劉冰玥竟然跟他分手兩年還未耍朋友今天回到城里一見面跟他和好了。原本微變的本心有了一些修補,才沒讓他的心性發生根本變化。
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拍在了辜俊超背上,他知道那是劉冰玥感受到他的悲傷,在輕撫他的情緒。
為什么一個男人一喝麻了,極易把壓在心中的難受向異性吐露出來呢?
“俊超,我理解你。想我大學畢業本該走的路是當個音樂老師或者自己開個音樂培訓學校,卻因家里逼婚而離家出走。母親說我吃不了苦,等不了兩天就只能乖乖回家。為了心中那份倔強,我就打算找個服務員的工作,看我能堅持多久。想不到跟你干了一月,被你勤勞、樸實、真誠、節儉的秉性感染,一堅持就是三年。只是,三年過去了,我又獲得了什么,依舊如離家出走時的那個我。雖然家就在幾公里外,但是我都不敢回去。因為我知道這樣灰溜溜的回去了,這一輩子都在我媽面前抬不起頭。不過,我相信,心中只要有目標,有想法,只要肯干,總有一天我會挺起胸膛回家的。”
辜俊超靜靜地站著,河風吹拂著,陣陣的涼意清醒了他的頭。他沒有真正的醉,只是恰好處在那種似醉非醉的意識之中,聽著劉冰玥說著同病相憐的話,卻被最后一句話杵得更加的沮喪。她想找的是一個可以帶回去狠狠打她媽媽臉的男朋友,我這個樣子,在她內心深處不知有多失望。或許她說這些話只是在李沫欣面前不愿傷我的自尊而已,那知卻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我走了兩年而她馬上又要離開,如此下去,我們之間還會有結果嗎?
他有些悲傷,終其原因還是怪那個字--窮。如果自己在這座城有大平層有豪車收入不錯的話,那會有這種磕碰和分離?她母親找上門來二話不說直接亮勢力給她看,讓她閉嘴而歡喜的認我這個女婿,只是終歸是想象,一切還是無能為力。想必劉冰玥說的是去旅行,其實是不愿處在我與她家人的糾葛紛爭之間吧。她說去旅游一年的時間,看來也是想看看我是否有咸魚翻身的能力吧。如沒有,她會不會像兩年前一樣絕情的離開呢?
李沫欣見兩人突然沉默不說話,扭頭看了她倆一眼:“我正聽的帶勁呢,咋不說了呢。”
辜俊超心頭輕輕的吸了一口涼氣,自嘲的一笑:“咋,欣妹對別人的不堪事這么有興趣?是想探知我們不堪的一面,你好有優越感么?”
“姐,你看辜哥!我是那種人嗎?”李沫欣著急地解釋道,“人家聽到你們努力多年卻是徒勞一場有些惋惜罷了,絕沒有半點譏笑的意思。相反,我很敬佩你們。因為你們不但沒有頹廢,也沒有陷入自我懷疑的旋渦,對生活更沒有一絲的恐懼,所以,上天會眷顧迎著困難還保持積極心態的人。”
辜俊超有些詫異地扭頭,想看看對自己并沒有多少好感反而先前吃飯前她的眼神中還流露出對自己有一絲嫌棄的人,怎么會說出這樣寬慰人心的話。
只是,暗黑的夜空中間隔了劉冰玥,根本尋不到她臉上一絲的表情。
“算了吧。”劉冰玥淡淡的笑了笑,根本未去注意辜俊超扭頭的動作,斜視了一眼李沫欣,“你以為心態積極努力奮斗就成的了事?想得太簡單了吧。你看在城里打工的人們那一個不是向著在城里立足的夢想努力拼搏著,到頭來真正能輕松買房買車的又有幾個?大多數都是背負著沉重的房貸車貸蹣跚而行的平凡人。”
“冰玥,我覺得不管是在城里工作的人還是普通老百姓,只要不認命,心中有向往,并朝著那個方向去努力,我相信他們所夢想的東西一定都會慢慢擁有的。”辜俊超不容李沫欣接話,直接插了話。他可不想彼此對生活探討的話題消磨了李沫欣看不到未來的任何希望。女孩子一旦失去了奮斗的信心,腦海里就會鉆出那些莫名的捷徑之路--要么幻想被高富帥看中,要么幻想著被高官的子弟相中。那種飛上枝頭當鳳凰,過上衣食無憂榮華富貴的生活,是多少有些姿色的女孩子夢寐以求的啊。
“慢慢擁有?五年?十年?還是二十年?”劉冰玥嘴角泛起一些不屑。
這語氣、聲調猶如兩年前一般刺耳地鉆進了辜俊超的耳朵里。她內心深處是在嫌棄我沒有掙錢的本領嗎?還是礙于兩人戀愛已成事實而認命了?可是,這根本說不通啊,分手那么絕決今天和好卻那么草率,她究竟有沒有想過要與我共渡一生?他有些心虛地說:“冰玥,你想啊,從農村出來的人在城里沒有根基和關系,找個工作都費勁,誰又能幾下翻身掙到人生的第一桶金?何況大家都是普通人,根本沒有那些社會精英們的眼界和膽識,能在城里找個工作或做點生意已經算很不錯了。除去房租、生活開支還能存幾個錢?十多二十年擁有房子車子那不正常嗎?”
“有這種心態的人多半是自由戀愛的人的看法,像我們倆這種。但是,你了解過身邊二十幾歲未戀愛過的女孩如果相親的想法嗎?她們幾乎都希望找到一個有穩定收入有房有車的男的吧。欣妹,是吧?”劉冰玥把目光從河中收回來,用手肘戳了戳李沫欣。
“應該都是這種想法吧。別人都說女的干的好不如嫁得好,誰不想一畢業戀愛一兩年就住進寬敞的房子,節假日開著車子去旅游呢?”
“耶,想不到你們兩位腦子里有這種意識。哪個二十多歲剛畢業剛參加工作的男的就能擁有房子車子?除非他們媽老漢有錢有勢還差不多。你想這種家庭的人不都講究個門當戶對,講究個你幫我助,底層打工的女孩,人家憑什么上你上位,讓你嫁進豪門?我看你們是看多了嫁入豪門的小說在這做白日夢吧。”
“說啥呢,說啥呢?”劉冰玥和李沫欣異口同聲,劉冰玥幾乎都揚起了手。
辜俊超向一邊挪了挪,躲開劉冰玥的手,繼續道:“我說實話你們生什么氣?如真像你們盼望的那樣嫁入豪門,你覺得你們在家里會有地位嗎?冰玥就是實例,你為什么不愿嫁給那個富二代,是嫌他腿瘸嗎?我想不是吧,肯定是想到豪門的規矩多,沒有自由,想做什么都要有所顧忌,那有自己找的戀人一起奮斗努力掙來的來得實在。我就問你們,你們是愿過自由戀愛一起努力最后房子車子存款都在你們女的名下家里你們說了算的日子,還是想過不勞而獲看人家臉色生怕被掃地出門戰戰兢兢的日子?”
兩女孩沉默了,醉眼朦朧地看著那泛著藍光的河水,不說話。劉冰玥似乎沒有一點觸動的情緒,而李沫欣與大多數在城里打工的女孩一樣不知做過多少次嫁入有錢家庭的美夢,只是,現在被辜俊超這些話戳到了心坎。她突然之間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再那么討厭,相反,內心卻有了一絲波動。
這就是對一個男人有了好感嗎?
想到劉冰玥一走,她就要跟他同居了,心里猛地一跳,忍不住偷看了一眼暗暗的夜色中的他。
“回家吧,天有些涼了,如果感冒了我明早就走不了了。”劉冰玥伸手抓住辜俊超手肘,挽著他。
三人并排著行在綠道上,柏條河的夜色很美、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