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社團節期間，我都在給文學社打工，結果到最后也沒找到自己想加入的社團。

幸好我還有時間，截止日期是下周五。

周日晚上，我像往常一樣去教室里。因為上周同學們普遍無心學習，老師布置的作業也不多，所以我并沒有補作業的需求，只是帶了一些書去消磨時間。

讓我意外的是，教室里居然一片漆黑。平時這個時候，林曉雨應該已經到了。開學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難道她生病了？

不過，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不如說，我更享受這種一個人獨占教室的自由。

第二天早上，林曉雨果然出現了。我知道這點，不是因為我特別關注她，而是因為她又因為在晨會上穿長褲，被班主任王曉燕批評了。王老師的聲音不大，但卻充滿了威嚴，即使站在隊伍最后的我也聽得清清楚楚。林曉雨低著頭，一聲不吭，看起來有點可憐。但我總覺得那是裝的，她心里大概有理的很。

雖然在社團姐期間和李涵憬的小團體發生了一些可以算的上是小沖突的互動，但是我在班級里的位置并沒有因此產生任何影響，因為你無法從最邊緣跌到更邊緣的位置。

因為我的座位比較靠后，可以很清楚地聽到李涵憬她們在教室后方群聚時的交談。今天她們在談論的是最近爆火的網絡選秀節目。

“這個人能從淘汰賽復活一定有黑幕吧？我看她身材一般，皮膚也有點黑。”李涵憬說道。

大家紛紛附和。但是林曉雨說道：“我覺得還好啊。我覺得她酷酷的，很不一樣。”

“要說不一樣，那肯定是不一樣啦！”李涵憬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揶揄，“不過，我還是喜歡那種甜美可愛的女孩子。”

多說一句，我也喜歡甜美型的。

“今天放學后去操場散步嗎？”李涵憬問道。

”抱歉哦！”林曉雨再次打斷道，“我就不去了。最近還挺忙的。”

“我記得你之前也沒去吧？月考剛結束就那么勤奮嗎？”李涵憬看起來有點不滿意。

我很想糾正她一句，其實月考已經結束兩周了，按照進度來說已經過去一半了，不能算是剛結束了。

“有點別的事情，實在沒辦法咯！”林曉雨有點難堪地訕笑道。

原來現充之間缺席還要請假的嗎？幸好我就沒這個煩惱。蘇沐陽每次喊我一起去洗澡或是吃飯的時候，我要是直接說一句“不去！”也不需要額外的解釋。

話說回來，林曉雨也沒有回來買那本她讀過的文學社社刊。難道說她當時的眼神不是“我馬上回來來買”的意思？看來是我又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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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為我從此以后與林曉雨不再有交集，就像我直到初中畢業都沒和班上將近一半的女生說過話。

然而沒過多久，已經沉寂了一段時間的qq聊天窗口突然又彈了出來：

“晚自習結束去食堂。老地方。”

語氣簡潔明了，不容置疑。

緊接著，又發來一只蹦蹦跳跳的小豬表情包，好像是在緩和一下她命令般的語氣。

實在沒想到，林曉雨又來找我了。

我當然還是赴約了。我還沒膨脹到可以拒絕同班美少女的邀約的地步。

晚上9點，我準時出現在食堂。

“小劉啊。你覺得是小餛飩比較好吃還是拉面比較好吃？”夜晚的食堂里，剛剛吞下一整個餛飩的林曉雨，邊用紙巾擦掉嘴角的油漬邊問道。

我其實最這兩種食物是沒什么偏好的。但是從份量上來看，林曉雨似乎更中意拉面，因為她今天分給我的餛飩明顯比上一次的拉面多了。

我對自己的細致觀察頗為滿意，并且決定偶爾發表一些高情商言論，應和一下對方的偏好。

“我覺得拉面比較好吃哦。”我用自以為很真誠的語氣說道。

“唉？”林曉雨露出很吃驚的表情，“顯然是餛飩比較好吃吧！你的品味很奇怪唉，居然更喜歡吃面條嗎。虧我還把這么多餛飩分給你。”

明明只想順著對方說話卻被批判了一番品味，我多少有點忿忿。

“就你品味好。我又沒求你分我，好吃那你再拿走幾個啊。”

“真的可以嗎？”林曉雨似乎完全沒聽出我語氣中的諷刺，反而是眼前一亮，“那我就拿走咯？你可別后悔。”

于是她真的拿起了自己的勺子，把臉湊上我的碗前挑選了起來。正準備下手時，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起身離開餐桌，邁著小步跑到分發餐具的窗口，拿來一根新的調羹。

“這就沒問題了。”林曉雨喃喃道，然后像撈金魚一樣，從我的碗里撈了三大勺餛飩。

看著她一臉幸福的樣子，我之前的小小怨氣也消散了。三勺餛飩換來的笑容，很值。

“你一直盯著我看干嘛？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林曉雨有點疑惑，然后她用紙巾擦了一下。還真的擦掉了黏在嘴角的面皮。

“有臟東西你早說啊。”林曉雨有點不滿。

我當然也不會好意思承認我的關注點在別的地方。

當然我也明白我和林曉雨的關系并沒有好到可以毫無理由地出來一起吃夜宵。把餛飩湯一飲而盡后，林曉雨終于切入正題了。

“你有沒有聽說，信息老師在招收有意參加計算機競賽的人？”

我點點頭。初中的時候我就聽說過數理化的競賽，但是計算機競賽還是進了高中才聽說的，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你對這個有什么想法？”林曉雨試探性地問道。

我搖搖頭，答道：“沒什么想法。計算機競賽是比賽寫算法吧？我對此一竅不通。”

“我有點想參加。”

“這樣啊。有什么特別的理由嗎？”雖然確實和她給我的印象有點不符，但我是不會說“這不像你啊”這種充斥著刻板印象的話的。

林曉雨沒有立刻回答，像是在醞釀什么。我安靜地等著。

“我有一個可能有點科幻的目標，”她終于開口了，“我想……我想把人的意識上傳到計算機里。”

我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如果能在計算機競賽中得獎，對申請一流大學的計算機系是很有幫助的。我認為這可以作為我朝這個目標努力的第一步。”她繼續說道，語氣變得堅定起來。

我從未想過如此“遠大”的目標。初中升高中的時候，我的想法僅僅是“既然大家都說臨附中比較好，那我就來試試”。

而林曉雨，她甚至已經規劃到了大學甚至更以后的目標了。

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對她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

此時的林曉雨，在我心中比任何現充都閃閃發光。

“我認為這是個了不起的目標。”我真誠地說道。

林曉雨笑了笑，然后繼續說道：

“如果是這樣，我以后每天下午就要上計算機競賽老師的課，沒有時間和朋友們在一起了。”

我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就是林曉雨的煩惱。

我有點無法相信，擁有如此了不起的目標的林曉雨，煩惱的居然是在我看來如此細枝末節的事情。我無法理解。

“那就不要去陪她們了，你既然要參加競賽，那肯定要以學習為主啊。”我說道，語氣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可是這樣就沒辦法做朋友了啊！”林曉雨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焦慮。

“那就去陪她們，別上課了。”

林曉雨皺起眉頭，看起來有點不高興。

“小劉，我覺得你在敷衍我。”

我搖搖頭，說道：“沒有。我的意思是，既然無法兩全，那你肯定要選出一個重要的。在我看來，答案是很顯然的。”

是啊，你既然來問我，應該是能猜到我會給出什么答案的。

我看著她，認真地說道：“如果朋友們疏遠你，那就別跟她們做朋友好了。如果你沒時間交新的朋友，那就一個人獨來獨往。你的目標是了不起的大事情，犧牲點別的是很正常的。而你的那些朋友呢？雖然現在是班上的中心，但是以后大概率會在不知道哪個陰暗的角落里過完無人問津的一生。”

我意識到最后有點失言，我無意間暴露了自己對別人的一些刻薄偏見。

林曉雨倒吸一口氣，顯然是沒想到我會說的這么過分。

抱歉了，但這是你自己來問我的。我們的關系還沒要好到讓我為你說違心的話。

我為了緩解尷尬，端起碗，喝了一口餛飩湯。

“好油……你怎么喝下去的？”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林曉雨仍在思考。

“謝謝你的建議。”幾分鐘后，林曉雨起身說道，然后頭也不回地向宿舍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