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一個人，聽起來不難，但是考慮到本周五放學的時候社團招新活動就截止了，時間還是很緊張的。周三放學后，乘著蘇沐陽還在宿舍里，我趕緊問他有沒有決定社團。

“啊，我已經加入科學社了。”蘇沐陽一臉抱歉地說道，“而且顧寒也參加籃球社了。”

既然這樣那也沒辦法，接下來我去問……唉？我還能問誰？

然后我很悲慘地發現，我已經用完了所以我可以主動搭上話的人。

我考慮過林曉雨和溫書禮，但是主動邀請女生對我來說還是難度太高了。

說實話，我本來對保住文學社這件事沒什么熱情。我甚至想過，如果文學社真的解散了，我就可以逃離這份突如其來的責任了。但是，楊詩秋的出現改變了一切。就連我都能看出來，她是真的很想守護秦墨遠學姐的文學社，我無法對她坐視不管。

從放學到晚自習開始前的寶貴休息時光中，我都陷在一種大限將至的焦慮里。難不成，我真的要跑到走廊里，隨機拉住路過的同學向他們推薦文學社？這種場景實在是太過可怕，我光是想象一下就要尷尬到腳趾摳地。無論如何都要避免這種情況。

等等，我為什么不能找林曉雨？她之前可是主動找過我兩次。我這次主動找她一次，應該不過分吧？

于是我解鎖手機，對林曉雨發送消息：

“晚自習結束以后能去操場邊上的小樹林一趟嗎？有重要的事問你。”

于是我惴惴不安地等著回復。雖然以前都是在食堂見面，但是我還是覺得如果在那種人多的地方邀請入社結果被拒絕就太尷尬了。思來想去，最后發現操場邊上的小樹林就是個好地方，無論如何被狠狠拒絕都沒人知道。

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的時候，我并沒有等到林曉雨，直接提著書包自行離開了。體貼如我早就想到，她大概不想被朋友們發現放學和我一起走吧？

我逐漸遠離了涌向宿舍樓的人潮，獨自一人來到靜謐的操場。雖然已經是晚上，但天空并沒有完全暗下來，遠處城市的光芒，將夜空染成一種怪異的紅色。空氣中彌漫著青草和泥土的芬芳，偶爾傳來幾聲蟲鳴，讓這夜晚顯得格外靜謐。

我走到小樹林邊，有點著急地等待著林曉雨的到來。因為蚊蟲有點多了。

沒過多久，教學樓的方向出現了一個人影，從輪廓來看，應該是林曉雨。

“嗨。這么晚還把你叫出來真是有點不好意思。”見她走近，我主動打招呼。

“嗯。沒事。”林曉雨答道。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感覺她好像比往常要安靜很多。是今天一天太累了嗎？

“我這次找你，是想問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決定開門見山，“我鼓足了勇氣才來找你的，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

我故意說得這么嚴肅，希望能給她一點壓力，讓她不好意思拒絕我。

“唉？不會吧？你來真的......在這里嗎？”林曉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后退了兩步，語氣明顯地慌亂了起來。

“嗯？怎么了？這里沒什么人。像這樣兩個人單獨對話的機會也不多吧。”我不知道林曉雨在抗拒什么，但我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你確定嗎？也許過段時間再來問會更好……”

“可是已經沒時間了！”我強調道。周五社團報名可就截止了啊。

“啊？這么著急嗎……那你說吧。”林曉雨說道。她看起來心神不定，伸出手玩弄頭發。

“林曉雨同學，請你……”我剛開口，就被她打斷了。

“對不起！我們還是先從朋友做起吧！”她猛地抬起頭，大聲說道，好像生怕我會說出什么可怕的話。

我愣住了。

難道說她是誤會了什么？

“不是，我是想請你加入文學社，當幽靈成員也行，幫我們湊個人數吧。”我終于說出了我的目的。

“唉？”林曉雨也愣住了，她眨了眨眼睛，

我們都疑惑地看著對方，試圖理解這之中的誤會。

幾秒鐘后，林曉雨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來是邀請我加入文學社啊！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不可救藥地愛上了我呢！我還在想該怎么拒絕你，才能不傷害你那顆純情少男心呢！”

我盡量不去想我莫名又被拒絕一次的事情，繼續追問道：

“所以你愿意加入文學社嗎？我們現在缺人，如果你不加入就要解散了。這對我們來說真……”

“我愿意。”林曉雨干脆地答道。

我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她就這么輕易地答應了。

“我再確認一下。是文學社哦，社長是我的文學社，不是別的社團。”我有點懷疑林曉雨是不是又搞錯了什么，便再三確認。

“我知道是文學社，你不用再重復了。”林曉雨白了我一眼，“而且你不是說可以當幽靈社員嗎？那正好，我可以專心準備信息競賽，只要在學校那邊算我參加了社團活動就行。”

“話是這么說，可是現在幽靈社員似乎有點太多了……”我有點后悔把這個當成招人的賣點了。就算沒被解散，如果沒有活動成果，那更是前功盡棄啊。

“那就是社長大人你自己要考慮的事情啦。不過話說回來，‘我愿意’……”林曉雨想到了自己之前的答復，然后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說法好奇怪哦。求婚一樣。順便一提，你可不要從朋友的階段突然求婚哦！這樣是會被討厭的。”

我感覺自己被小看了，有點生氣地反駁道：

“這種事我當然知道了。我的社交常識不一定比你少。”

我去年上個月剛讀完《戰爭與和平》第一卷，我連沙皇俄國貴族的社交禮儀都知道，為什么要被這么毫無根據地小瞧啊。

為了證明我的社交常識完全不輸常人，我繼續說道：

“就比如，你剛才說‘從朋友開始做起’，是那種拒絕對方以后給對方臺階下的說辭吧！如果我真因此認為我們是朋友，以后找你說話之類的，肯定要被你私底下嘲諷，淪為女生之間的笑話吧！”

“是這樣嗎？”林曉雨不置可否。

“當然啊。初中的時候，我有一個朋友……他就是這樣被拒絕的，對方說要先從朋友做起。然后他居然很天真的以為，真的可以跟那個女生當朋友。當然，再幾次自討沒趣地發起對話以后，我——我那個朋友就明白過來了。”

“你——”林曉雨在這個字上刻意地停頓了一下，“你的朋友身上的事我是管不到啦。可是我們真的是朋友哦？如果不把你當朋友，怎么會有女生愿意來到晚上的小樹林聽你說一些可疑的話呢？”

“是這樣嗎。”我本以為我通過誤會白撿了一個名義上的朋友，沒想到我們已經早就是了嗎。

“當然是這樣啦，所以你也不要這么一直這么見外。”林曉雨對我笑了笑，“動畫里都是怎么說的？請多多指教，社長大人。”

我看著她臉上的笑容，第一次覺得有朋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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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中午，我和林曉雨一起前往美術教室參加社團活動。

和女生并肩走在教學樓的走廊上，對我來說，確實是種前所未有的體驗。林曉雨似乎并不在意這些，她還是像往常一樣，哼著那首“大象之歌”，步伐輕快，充滿了活力。我努力克制著自己想要加快腳步的沖動，免得被她發現我的緊張。

一走進美術教室，我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滿臉通紅的溫書禮。而楊詩秋則站在她旁邊，雙手叉腰，一臉嚴肅，仿佛在審問犯人。

我的直覺告訴我，一定又有麻煩事來了。

“你不是動漫社的嗎？為什么在這里。”我決定跳過楊詩秋，走到溫書禮身邊，蹲下身來問道。這畫面頗有一種警察安撫剛被營救的人質的味道。

還沒等溫書禮開口，楊詩秋搶著說道：

“原來你們認識啊，這就方便多了。我剛才看到她在活動室門口轉悠，就想著她大概是潛在的社員，就請她進來了。算上你帶來的那位，現在是五個人了吧。”

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林曉雨已經一個人坐在角落里，旁若無人地啃著一個蘋果，看起來完全沒有參與這場鬧劇”的打算。

很好，少了一個麻煩。

我繼續對溫書禮說：“你沒事吧？她沒對你做什么吧？”

“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楊詩秋在一旁不滿地抗議道。

溫書禮搖了搖頭，然后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沒事，我只是聽說小劉同學的文學社缺人，就過來看看，正好被楊同學抓……邀請進來了。”

在走廊里到處抓人，確實像楊詩秋能做出來的事。我有點生氣地瞪了楊詩秋一眼，她卻故意避開我的目光，低頭翻看著一本小巧的文庫本，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那動漫社那邊怎么辦？”我問道，我可不想因為這件事，和動漫社發生沖突。

“我和動漫社的社長商量過了。他說不要緊的，他們的人數甚至有點太多了。他說我可以掛名在文學社下，然后參加哪邊的活動都行。”

我想起了之前參觀動漫社時的那個瘦小的學長。他真是好說話啊。

見我不再有異議，溫書禮遞給我一張紙，紅著臉說道：

”這是我的入社申請。”

我正準備收下，林曉雨突然從角落里殺出來，說道：

“等下！”

我們都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我也要提交入社申請。而且是我先來的哦！書禮應該算是我的后輩。”林曉雨一本正經地宣布道。

我有點不理解為什么她要糾結這種細節，反正都是我疊在一起交給學生會的。

不過，溫書禮似乎很樂意接受這個設定，她笑著說道：“好的，文學社的前輩！”

林曉雨滿意地點了點頭。我不得不懷疑，林曉雨很有肆意妄為的舉動都是溫書禮縱容的結果。

我這時才注意到束明成沒有到場。不過他作為秦學姐欽點的幽靈社員，不出席應該也無所謂吧。

楊詩秋也把自己的申請遞給了我。她顯然對林曉雨引發的這場前后輩之爭不屑一顧。

接下來的時間里，林曉雨在和溫書禮聊天，楊詩秋安靜地在讀她的書。

我看著她們三個，突然覺得，這個文學社，好像還挺熱鬧的。

我想到社員中可能會有人不靠譜，就把大家提交的表格逐一檢查，果然發現林曉雨把姓和名填反了。真的有人會犯這種錯誤嗎？

核對完畢后，我把大家的申請仔細整理好放在文件夾里。

當時我只感覺一切都在走向正軌，怎么也想不到僅僅是一天之后文學社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