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到底發生了什么…

那支通體黑紅的羽箭她不會不眼熟，自不見處而來，穿破人海霧重重，正中她的眉心。然后呢？然后那個男人一劍劃過，不帶一絲舊日情誼，她雪白的頸間，橫生一摸血色。

再后來，也就這樣了。

她再睜眼時，是在魔都。只是她沒想過她還能夠再整眼。

后來她單憑一己之力殺穿魔都重重魔物。她的劍不在自己身邊，使用法術也會被那群人發現，她能靠的，不過是手中符咒罷了。

她原本只身赴會不周山，只不過算到了那把劍和那個人都在那。

傳言，不周山是人間通往九重玄外之天唯一的路徑。

等在客棧找到蘇不棄時，她已經訂好了房間。煙陵看著已經睡過去的蘇不棄，心里暗自盤算著。

仙門宴會嗎？說不定那些個自以為是的仙也會出現，那時，或許就麻煩了。煙陵解下白布，露出一雙金色的瞳，目光落在了蘇不棄身上。

蘇不棄醒來時，煙陵已經不知所蹤，僅留下一句“有事，別找，明日見”。

她一直看不懂煙陵這個人，看似強大卻又什么都不在意，竟然還是從魔都而來。去往不周山尋人找劍…

不周山的劍，非凡品。

不周山的人，非凡人。

煙陵，到底是誰呢…哪家的少主？或是天資聰穎的下任登仙榜榜首？蘇不棄不得而知。

她又想，這個女人，或許真的只是為了尋人找劍呢？可是，不周山…

蘇不棄吃吃喝喝玩鬧大半天，再次醒來時，煙陵坐在了桌旁喝茶，還是那套白紗，不顯眼卻清冷。

“今晚仙門大宴天下。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今晚出城，二是明日宴散，吳州便是埋骨之地。”

煙陵說話又不說明白，蘇不棄磨了磨牙，跟上了她的思維“仙門宴會散后，他們會屠城嗎？”

“自古以來，萬事順遂皆因天道酬勤。神的職責需要有人擔任，但這人選卻是難得一出。算算時間，那位怕是要撐不住了。”

茍延殘喘的神明當然支撐不了這偌大而腐朽的整個人間以及九重玄外之天。

那些仙，也只會挑吳州這種靠近魔都，又少有天才問世的偏遠蠻荒處下手。

果真是，虛偽的令人作嘔。

蘇不棄坐在了地上，輕輕將腦袋靠在了煙陵的大腿上“可是，買豆腐的孫二娘，開客棧的舒姑娘，她們都是極好極好的人。她們也會死嗎？”

少女總會帶有少年人獨有的天真，只是煙陵打碎了她的夢

“仙門屠城，只論死，不看好。”

九重玄外之天那些人，一個個張口閉口之乎者也的仁義禮智信，到頭來卻最是愿為自己利益舍棄一切的虛偽小人！

煙陵右手緊緊攥住裙紗，破開血肉的疼，又讓她想起了當初。

“那，煙陵姐姐，你有法子嗎？”

眼眶中已染上幾分淚眼婆娑，煙陵揉了揉她的腦袋，輕笑“他們想屠城，我們也可以直接殺了他們”

一方屠城，一方殺人。

誰又壞的過誰？誰又真的正義？

晚間，煙陵靠花費大量銀兩買到手的請帖，忍不住冷笑，幾十年過去了，這仙門眾人還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當初的仙宴，從來不需要什么請帖孝敬禮。百姓愿意來，來多少，他們都照收不誤，如今一看，原本與民同樂的趣事，也變得骯臟不少。

煙陵仍是一身白衣，入了席。

身邊來來往往，她卻保持著老神在在的樣子敲著桌子。

突然，鐘聲響起，萬事外物被定格于時間長河之中。

煙陵嘴角咧出一摸笑意，隨手甩過去幾張符紙，左手還握著漂亮的白瓷酒壺。

那人終究還是沒來…

“嚯，姑娘好眼力，竟一眼識破了我的幻術。看來，你要拔頭籌了啊”

少年清爽的笑聲伴隨著說話聲漸漸響起。那幾張符紙在遠處爆炸，散出不少煙塵。

周遭又開始流動，時間繼續運行。

蘇不棄柔柔靠在她左肩，半個身子都靠了過來，她低聲問道——

“你真的叫煙陵嗎？”

煙陵一皺眉，白布下的眼睛看向了剛剛符紙爆炸的地方。四周宛如真正的仙門宴會，可是…

你真的叫煙陵嗎？

蘇不棄說完自己又笑了，清脆而又尖細的笑聲只在她的耳邊響起。煙陵拿酒杯的手一頓，反而將酒直接倒在了蘇不棄的臉上。

她看著蘇不棄臉上的酒四處亂滑，白布下旁人看不見的眼睛，染上了厭惡。

蘇不棄正莫名其妙著。煙陵卻伸手在她額頭上一筆一劃寫著什么。

她側過身子，在蘇不棄耳邊開口“送你的禮物，散魂迫靈陣。喜歡嗎？”

明明是在旁人看來親密無間的姿勢，那漂亮女人卻說出了如此狠毒的話。

散魂迫靈陣…

煙陵再睜眼時，四周才是真正的仙門宴會。

空氣中飄蕩著沉沉的合歡花香，又有幾分情欲的氣息。平添幾分令人不適的甜膩。

蘇不棄不在自己身旁。

煙陵起身，才發現空無一人。

她又看向了符紙爆炸的地方。散魂迫靈陣沒有發動，幻術…

據她所知，九重玄外之天只有一人的幻術能騙過熾金瞳。

她，來了嗎…

會…是她嗎？

為什么她會來吳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