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許毅驚了個呆，便是清風道長自己也茫然了。

“你們認得我？”

周圍的百姓膝行向前，近前來仔細辨認，“真是清風真人！”

“您可回來了！”

“您忘了嗎，是您鎮壓了此地的妖怪，才有了我們涼州城啊！”

“對了，這附近還有您的廟呢，朝廷雖然不許我們祭祀，但我們偷偷供奉著！”

清風道長越發迷糊了，“我真的來過這里？”

他揉了揉腦門，有些不解，在村民的帶領下，許毅他們到了一處偏僻的小廟，里面雖然簡陋，但還有著三炷香在燃燒，很明顯香火極好。

而供奉的石雕，正是手持一根銅棍的清風道長，石雕栩栩如生，和清風道長一般模樣。

清風道長看著銅棍上的銘文，和自己的銅棍一般模樣都是：從圣棒。

意思是他想要跟隨大圣，如大圣一般掃蕩群魔，還人間清明。

清風道長看著雕像愣了神，“還真是我？”

聽見清風道長承認，周圍的村民百姓齊齊跪下，“清風真人，您可回來了！”

“您回來了，我們再也不用擔心妖魔了！”

船老大道：“若是您要過河，我分文不收！”

清風道長看向許毅，見許毅點頭，這才道：“那好吧，你送我們過河去。”

靠著清風道長的名頭，一行人這才上了最后的幾艘船，在船上，清風道長問道：“我曾經在這里做過什么事？”

船老大道：“我也是聽祖上口口相傳下來的傳說，說我們這一片最開始是一片荒蕪地，妖魔肆虐。”

“是您老斬盡了此地的妖魔，才開辟出這太平涼州，據說還有個勞什子妖王，被您鎮壓了，但是殺他不死。”

“于是您留下了一方大印，叫什么山什么印，最是克制妖怪，只是威能還不夠鎮殺妖怪，供在城外清風觀里，香火不絕，供養個三百年，就足以鎮殺妖怪了。”

沈青眉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說得是移山印？”

船老大眼前一亮，“啊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

許毅問道：“你知道移山印？”

沈青眉道：“我是看拘妖司過往的卷宗，有一些記載，上面好像是寫著一位自稱清風的道長，留下了一枚山河印，供在城外。”

“那印我見過，世人都知道是寶物，來的人有不少，但沒一個能拿得起來的。”

“據說百年前有一妖龍，覬覦這寶物，前去搬這印，想要據為己有，那妖龍修為強橫，肆虐三州，最后非但沒有成功拿起那印，反而是被移山印壓死了！”

“我去看時，還能看得到印下的龍骨。”

“自此之后，便很少有人敢去打那印的主意了。”

船老大得意道：“那是當然，那是清風真人的寶物，豈是別人能夠奪得走的？”

沈青眉對清風道長多了許多敬意，“清風這個道號，用的道人有很多，我之前還以為真人只是尋常道人，今日才知，道長居然有這般大神通。”

清風道長嘆口氣，“我活的很久，修行之人不知歲月，三百年前在此處走過一遭，也有可能。”

許毅也是第一次真正見到活了幾百年的人，他也不清楚活了幾百年的人到底是不是會忘記一些事。

如果站在人的角度，清風道長活了數百年，記不清其實也有可能。

就好比許毅，他現在也記不清小時候八歲那天吃得一日三餐是什么。

“倒是今日才知道，活得久了，有些事就記不清了。”

一行人下了船，又運了馬來，再次上馬，朝著洪山的家趕去，越是早點到，越是能多救下一些被妖魔哄騙的百姓。

縱馬急奔進一淺谷，除卻許毅胯下的馬元，其他人的胯下戰馬都是陡然一驚，揚起前蹄高高躍起，差點把馬背上的人甩出去。

天色擦黑，太陽早已落山，但隱隱綽綽間還有些許微光，許毅翻身下馬，站在地面上，這才感覺到。

地震了。

而且極有規律，像是一座大山在走，震動著地面的碎石和落葉起起伏伏。

怪不得馬都受驚了。

馬元慌了起來，“難不成是在走山？”

許毅疑惑道：“走山？”

馬元道：“有的山神與所處的山建立了聯系，能帶著自己的道場山峰四處走動。”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許毅已經能在黯淡的天色中看到那巨大的身影，那身影約莫有百丈高，只兩只狹長的腿，上方則是一座還長著樹木的山。

那東西從這里路過，好似無神的游鬼，兩條約莫有數十丈長卻極細的腿在群山之間走動，行動間撥開周圍樹木，頓時倒塌一片。

周遭震動不斷，叫人站立不穩，地面上的草被震得脫離地面，根系裸露在地面上，旁邊的人發出鬼叫。

“山哭百草亡，山行萬木倒......”

幾個心志不堅的，發出如同山怒吼的聲音，讓許毅都覺得渾身汗毛倒豎。

人怎么可能發出這種怪異的聲音？

清風道長快步走來，揮動拂塵打在他們的后頸上，“這幾人已經被污染了。”

許毅疑惑問道：“污染？”

清風道長解釋道：“千年道行的妖王，都是得了道，有了自己獨特的道，只是看見便會受到巨大的影響。”

“簡單來說，就是到了妖王這等境界，道法已經能夠影響部分規則，而且具象化，會在短時間對普通人的世界觀造成沖擊。”

“普通人無法接受，兩種相反的世界觀在意識里相撞，認知混亂。”

許毅當即不再遲疑，走上前去，將拘妖司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打暈在地，這玩意兒不是他們承受得住的。

兩人合力，將所有人都打暈，陰差也收進了槐木，許毅撤下一截袖子，遮住了馬元雙眼。

清風道長倒是沒料到許毅居然還頂得住，“老道雖然不怎么修行，但郎君先天前期的修為，居然還能頂得住，真是好生堅韌的心志。”

許毅卻是握緊了手中刀，“與心志無關，我習得一門刀法，也有些許類似的效果。”

那便是他自己都覺得太過兇煞的割魂刀第三式，此咒，輕易不可施展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