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聆蘭軒的路格外漫長。
卿然走了幾步路倒是有些累了,在小池邊尋了涼亭坐下。
又想起那股妖力,卿然忍不住問道,“云國的妖多嗎?”
卿然從未見過妖,還是提前打聽為好。
絲竹緩聲道,“沉界妖物橫行,諾境小仙遍野,鬼域小鬼居多。惡妖自有人誅殺,尋常小妖安分得很,無需擔心。即便是那些妖物不安分,小姐也別怕,我護你周全。”
正是上演主仆情深的好時機,卿然醞釀著情緒。
絲竹想了一會兒,補充道,“要是打不過,我會自己先逃。”
卿然愣住,轉而不信此話,落水相救,世間大抵只有絲竹會在乎她這條小命了。
知是玩笑話,卿然佯裝失落,“噢,那你還真是無情。”
不過單靠絲竹來救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還得要自身強大才好。
卿然試著調動全身力量,卻發現一絲靈力也沒有。
思索之時,卿然瞥見絲竹在池邊蹲下,選了塊石頭,細細打磨一把銀鑲珍珠的彎刀。
這把彎刀是卿然送的,絲竹常常磨刀防身用,也給她擋過幾十回刺客。
“有段時間不用了,刀都鈍了,路過順便磨一下。”
“小姐現在沒有法力,我保護你,但錢記得多給些。”
“小姐,我最喜歡跟著你了,你人好看,錢也多。”
“......”
絲竹嘟嘟嚷嚷地磨好了刀。
收好彎刀,回到涼亭,絲竹背靠著卿然昏昏欲睡,全然不設防。
關于絲竹的來歷,卿然記起來了。
起初,絲竹自稱是個殺手,要投靠卿家,但是卿然認為沒有利益交換,定然來者不善。
后來,卿然在白羽谷花高價錢買回來一個高級殺手,還是絲竹,但用起來更放心了。
從此絲竹便以貼身丫鬟的身份跟隨在卿然左右,五年來未曾有過叛變。
難怪那么好哄,原來是個為錢而來的殺手。
只是這反差未免太大了點。
“啊!”
一聲驚呼打斷了卿然的思緒,絲竹瞬間睡意全無。
“閉嘴!吵死了。”
張風吟怒聲呵斥大驚小怪的小丫鬟,身側的卿綿心虛低下頭不敢看向卿然。
想來這就是那謀財害命的后娘和大姐了。
“姨娘,大姐,真巧啊,在這都能碰見。”卿然壓住怨恨,嫣然一笑。
害她的人還敢在她面前瀟灑散步,母女情深。
張風吟斜睨她一眼,冷笑一聲,“還活著呢?挺難殺的。”
卿然笑容一滯,這張風吟真瘋了,上來就拿話刺她,落水一事都省得去盤根問底了。
“姨娘眼饞我手里的錢財產業,不如哭著去求求爹,再去族里鬧一鬧。”
“要實在不行就繼續暗殺我,可惜這樣的機會難尋了。”
“畢竟姨娘出手不夠狠,大姐又不太聰明,以后可該怎么辦呢。”
卿然搖頭,一陣惋惜,絲毫不饒人。
“一次失手而已,我并不在乎。”
張風吟斂了怒氣,不疾不徐地走過。
卿綿緊隨其后,神色惶惶全落入卿然的眼中。
“若要暗殺盡早來,我不想等久了。”
卿然隔空點了一下,笑容詭譎莫測。
反正針鋒相對上了,想要我的命,只怕她不來。
卿然記著母親臨終前的怨恨,此仇未報,來日方長。
待她們走遠了,絲竹皺起眉頭,“難怪這五年明里暗里要殺你的人格外多。”
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沒有靈力,卿然嘿嘿一笑,挽住絲竹的胳膊說道,“可千萬保護好我,別真被暗害成功了。”
“你收些脾氣,不然我也害怕。”
“好,下次一定。”
天色漸晚了。
用過晚飯,卿然強拉著絲竹同住。
卿然抱著一壇子碎銀說:“絲竹,我害怕,你陪著我,我給你加錢。”
“嘴欠的時候就不害怕了?”
絲竹沒好氣地將褥子扔在地上,隨即美美躺平。
“實在是忘記沒有靈力這回事了。”
卿然心下苦澀,她哪受過這委屈。
往年在末世里,有著超強戰力,有幾個人敢真來暗算她。
如今這世道,那些宵小可真的太敢來了,太放肆了不定哪天就交待在這些仇家手里了。
她還是收斂些為好。
卿然若有所思時,聽到屋梁上“咔嚓”響了聲。
那股妖力暗道不妙。
果然,絲竹騰身而起,將那股妖力擒到了房外。
“敢偷看小姐睡覺,別怪我不留情面。”
“給一百金就放你走。”
絲竹手中揪得緊,那股妖力不得已化出原形來。
竟是一只千年老樹妖。
那樹妖用桃花作頭冠,桃子作腰飾,唇紅齒白,眉眼多情得不像樣。
樹妖鼓足了勇氣道:“我給你五百金,求你在此多種些桃樹,給我留處安棲之地。我絕不會打擾你們。”
絲竹瞧著這妖物有些熟悉,一時想不起。
五百金而已,絲竹不為所動,駁了這請求。
這樹妖可不知,長久地跟著小姐能賺得更多呢。
“那我給你一千金”,樹妖泫然欲泣,“我自小背井離鄉,獨自流浪,葉子被燒了好幾遭,樹皮都被啃爛了,你好歹得收留我。”
他給得實在太多了,絲竹咽了咽口水。
有錢就賺,絲竹應下了。
又覺這段悲慘經歷似曾相識,絲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樹妖的一張俏臉上,思索良久,還是記不起來。
絲竹心想,此妖目的不明,放身邊時刻了解情況也安心些。
但實際上無所謂了,反正暗殺卿然的人那么多,多一個也不多。
她絲竹要是連卿然這個人都護不住,也枉稱第一殺手了。
樹妖聞聲,笑得歡快,轉眼消失不見。
片刻后,樹妖扛著一麻袋東西飛來了,驚得絲竹狠掐了一把手腕。
掂著手里的一千金,絲竹有些呆住了。
直到一陣冷風刮過,屋內人打了個噴嚏,喚了聲“絲竹”,她才回過神來。
回到屋內,卿然湊過來詢問,“怎么抓妖去了這么久?到底是什么妖啊?”
絲竹不遮掩,如實回答,“一只身世凄慘的樹妖而已,漂泊無依,想借住在院子里。不白住,這是它的謝禮。”
“它想住就住吧。我不缺這點錢,你拿著買糖吃。”
見絲竹還算坦誠,卿然不多追問,安心地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