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仿佛有什么無形的東西輕輕震動了一下。

尸山血海的幻象頃刻破滅，空氣中隱隱回蕩的虎嘯聲也在瞬間消隱不見。

王成武看向桌面。

方才還一直輕輕鳴動的長刀已經徹底偃旗息鼓，再無絲毫異樣。

“恭喜道友。”

“這件法器今日被你徹底懾服，輕易不會再有反噬之舉了。”

“對了，險些忘記了一件事情”

他在儲物袋中尋摸片刻，取出一把外形有些古舊的黑色刀鞘遞給楚離。

“這是老夫順手煉造出來的刀鞘，并非法器，只是質地極其堅固而已。”

“不過卻有藏鋒之效，可以收斂這柄玄金烈煞刀的殺氣，以免被人看出異樣，今日便一起送給你吧。”

“多謝坊主厚贈！”

楚離伸手接過刀鞘，提起匣中長刀向鞘中一合。

尺寸嚴絲合縫，分毫不差。

“王坊主，在下閉關了一段時日，卻不知這附近是否出了什么變故。”

“為何仙坊之中來了如此多的高手？”

兩人順利交割靈契，又坐下來喝了幾杯靈茶，一番商業互吹之后，楚離借機問出了心中擱置已久的問題。

“楚道友可聽聞過新法之事？”

王成武放下茶杯，沉吟道。

“在下略有耳聞，但卻不知詳情，莫非這事情與新法有關？”

楚離心中一動，突然想到了閉關之前曾在胡不二那里聽到過的消息。

“五行宗、天劍門、凌月谷派出眾多門人分赴玄國三十六州宣揚新法。”

“前段時間五行宗弟子已經去過墨云仙城和赤陽仙城，再過幾日就會到碧云仙坊了，傳聞這是他們在凌州最后一站，錯過機會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了。”

“外面那些修士都是為了這件盛事而來。”

“煉氣期在擂臺戰中連勝數場便有機會破格進入五行宗外門，筑基則可入內門！”

“如此機緣際遇，老夫若是年輕三十歲，必當傾力一試，如今只能望洋興嘆，徒呼奈何了......”

王成武目露憧憬，喟然長嘆，接連灌了兩杯茶水下肚，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

“嗯？”

他突然抬首看向楚離，眼神驟亮。

“道友今年怕是還不到二十歲吧？”

楚離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不過這具身體的年齡確實瞞不過人，像王成武這等眼力毒辣之輩必然能夠看得出來，所以也就大方承認了。

“確實如此。”

“王坊主何有此問？”

“哈哈哈！”

王成武神色似乎有些激動，不過他卻并未接過楚離的話頭往下說，只是自嘲一笑，看著楚離緩緩開口。

“請恕老夫妄言幾句。”

“似道友這般天資、實力俱佳的俊彥，卻是不宜長久居于散修之列。”

“此番良機千載難逢，道友不妨去往五行宗擂臺一試，假以時日未嘗不能居于九天之上，那才是我輩修士應該追尋的通天大道啊！”

這番話頗有幾分交淺言深的意味，不過卻跟楚離心中的想法不謀而合。

散修的修行有多難。

只要看看這修仙界中煉氣期修士和筑基期修士的數量對比便知道了。

凌州數萬散修之中，煉氣后期只占區區一成不到，最終能夠突破瓶頸進階到煉氣巔峰，乃至于成功進階筑基的更是百里無一。

尋常散修光是湊夠租住洞府的靈石已經要竭盡全力，隨便遇到一個小小的境界瓶頸便極有可能蹉跎一生。

能夠穩定進階的要么擁有一技之長，要么機緣逆天，要么就是靈根資質足夠出類拔萃。

就連楚離自己。

若不是擁有面板這種不講道理的護道之器，怕也是早就死在玉泉山坊市某個犄角旮旯等待腐爛了，哪還能坐在這里跟王成武這種技藝不凡的煉器師喝茶閑談。

若是能夠拜入五行宗這等傳承萬載的元嬰大派門下，哪怕只當個外門弟子，楚離一直為之頭疼而不可得的高階主修功法也能輕松入手。

無論是以宗門貢獻換取，還是尋機拜個修為、背景深厚的師尊，甚至于憑借實力吃軟飯，都算是行之有效的解決之道。

“多謝王老不吝指點，在下受教了。”

“此番多有叨擾，改日再和您老促膝長談。”

楚離起身離座，正色行了一禮，順便提出告辭。

王成武能夠對他說出這番話來，不論其私底下是否存著別的心思，至少此刻他的勸告是發自真心的。

王成武笑容滿面，捋著胡須應道。

“呵呵呵，好說好說、”

“下次過來叫上胡不二那小子一起，老夫還藏了幾壇好酒，到時一起喝個盡興！”

說完這話，他也不再耽擱，推開靜室大門，引著楚離便往長廊另一側走去。

二人一路繞過兩道回廊，很快來到一處高約丈許、青光流轉的院門前面。

這看似尋常的院門和四周院墻連成一體，竟是一件體積龐大的正經法器，上面散發出來的波動明顯屬于某種防御能力不弱的陣法。

楚離面帶異色，對王成武的煉器技藝不由刮目相看。

“老夫年輕時跟一位前輩學了一門大型陣器煉制之法，可惜天賦有限，最多也就只能煉出這種小玩意，否則也不至于在這碧云仙坊蹉跎許多年了。”

王成武掐訣解開上面的禁制，推開大門。

門外便是三三兩兩的人流，看對面閣樓上的招牌，已經是隔著一條街外的丹藥鋪了。

“小子告辭。”

楚離拱拱手，施施然轉身離去。

王成武默默看了一會，嘆息著關上大門，目中流露出幾許悲戚之色。

“承明啊，為父老了，沒能力進五行宗去拜祭你，只能寄望于他人，莫要怪罪為父......”

......

楚離順著街道一側信步前行。

準備去交易區找一趟胡不二，履行閉關之前所說的、帶這位老哥去仙音閣聽曲的承諾。

不料剛剛轉過街角，便發現一股肆無忌憚的神識在他身上毫不遮掩地接連掃過，隨后被法衣上面附帶的禁制擋在外面。

楚離面色一冷，駐足停在原地。

抬眼看去，就見到方才在王氏煉器坊的那名梁姓筑基老者帶著三個年輕人迎面走來。

其中一名面相輕佻的男子幾步搶到楚離面前，故意用略顯浮夸的語氣說道。

“喲，這位道友似乎有些面熟啊。”

“我師徒幾人今日與你有緣，不知道友可愿賞臉共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