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算你識相!”
老嫗人不假猶豫地把手伸過去,就在她的手指快要觸及寶玉的一剎那,她的手倏地被唐少城捉住了。
只見他突然精神大振,一雙眼睛里冒出了絲絲寒氣!他似乎在努力聚集全身內力要對她完成致命一擊!她發覺上當了,欲抽回手,他怎可放她?一股雷均般的力量通過相觸的手掌向她震去……
在巨大的震蕩中,她痛不欲生,掙扎中脫落了發簪,讓一頭黑發如水流般瀉下來。在震蕩中她的臉皮像碎紙般撕裂,露出里面光滑如脂的皮膚。在震蕩中她由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嫗人轉瞬幻化成一個眉眼秀麗的少女。
夏桐在一旁看呆了!
震蕩還在繼續,以至于最后她的衣袂都在震蕩中揚起在半空中。
倏地,兩個人同時向后倒去,她痛苦地倒在地上,動彈不得,想是傷得不輕。再看唐少城也是嘴角冒出了血水,大概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氣。
這突然的變故讓夏桐一時難以反應。
他看看那個老嫗人,不對,是個陌生的少女。又看看奄奄一息的唐莊主。眼見他們都快不行了,一時慌了手腳。他欲伸手去扶躺在地上的少女,但她畢竟不是那熟悉的老婦人,遲疑片刻,就把倚在墻角的唐少城抱在懷里。
“前輩,你沒事吧。”
他把手里的寶玉放到了他的手里,吃力地說道:”那人不是好人,我已經為你掃清了障礙,寶玉你拿著回昆侖山,交你師傅青靈子保管,我也心安了。”
他喘口氣又說:“江湖都傳通靈寶玉有上天入地的功能,但不知卻要有咒語加持,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夏桐把耳朵貼在了他的嘴邊,他努力地用最后氣力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后雙腿一蹬,再也沒了氣息。
“前輩……”
無論他怎么喊喝,也喚不回他游離的靈魂!他難過地為他整理好衣襟,就算送他最后一程吧。
生命真是一段奇妙的旅程,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終點,而那旅程里的喜怒哀樂也不過是場云煙,散了就沒有了痕跡。真不知這活一回,到底有何意義?
“你不管我了嗎?”
夏桐在唐少城遺體前拜了又拜!然后起身準備離開。此刻,那蜷縮在角落里的少女喊住了他:“難道你要我在這里給唐莊主陪葬?”
她費氣力地喘口氣:“你不是那樣的人!”
夏桐垂頭看她。
看她被唐莊主傷得著實不輕,臉色蒼白嘴角染著絲絲的紅色,此時的狼狽卻無法掩蓋她的:“原來你一直在騙人,一個騙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為什么要救你?”
他說的也算心里話,多日的相處,他尊敬她一如前輩。如今身份突然變了,有些被戲耍得不快。
“我是騙子?”她抬頭望他,眼神里滿是痛苦和無奈:“那你說我騙你什么了?你先是搶了我的藥草,后我又把你從匪人手里救出來,到底你還是欠我的,這個騙子從何說起?”
她嘆口氣說:“我一女子在江湖行走,為了省去麻煩易容,只是為了自保,這也算騙?”
他被她說得啞了口,是啊,她是易容隱藏了身份。但從始至終她的欺騙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這沒有傷害的欺騙到底算不算欺騙還真值得商榷?就此他的心軟了。
“婆婆……不對……”
一時他咕噥著不知道怎么稱呼她,她看他的傻傻的樣子,被逗得想笑,但身體里巨大的痛苦不容她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哪怕是臉上的笑容都是奢侈的。“你叫我阿貍吧。”
“那我扶你出去。”
他湊過去,俯下身想扶她起身,“哎呀”他的輕輕地觸及已經讓她疼得大呼小叫,咬住了嘴唇,“先不要碰我。讓我緩緩。”
她的額頭沁出了大顆的汗珠,用手捂住胸前,大口地喘息著,想是被唐莊主傷得不輕。夏桐正束手無策時,忽然想起離開醫館時,傅青山給他的藥。有一瓶說是內服的,他忙著從懷里掏出來,倒出一顆。欲塞入她紅唇里。
“這是什么?”
她警惕地盯著他,夏桐解釋著說“這是我大哥傅青山給我藥,說是五臟六腑受了傷都可醫治?”她還在遲疑。“你害怕什么?怕我用毒害你嗎?我若有那心何必管你,任你留在這里自生自滅好了。”他說要強行把藥丸塞入她的嘴里,不小心指尖碰到她紅唇。一種麻酥立刻傳遍全身,驚得他趕緊地躲開了。
阿貍服下了夏桐的藥,打坐歇息了片刻。氣息越發地穩了。臉上的顏色也好看了些。看來傅青山醫仙也不是浪得虛名。趁她打坐休息的時間,夏桐有機會仔細地看她。她細眉鳳眼,就像用線描繪,櫻桃小嘴如嬰兒,這是普通的少女的容顏嗎?怎么這么引人入迷。心如石激漣漪久久不能平靜。夏桐簡直有點癡了。
“看了這么久,還沒看夠嗎?”她突然鳳眼微啟,眼神里蕩漾起了他心中的漣漪。層層疊疊地在整個耳室里彌漫了“我是不是很好看?和你那小情人比誰更勝一籌?”她瞪著他的眼認真地說。
夏桐躲避著她的目光。心里忽然慌得如撞鹿。囁嚅著說“你胡說什么,我哪來的什么小情人?”
“你怎么可以這樣說,讓你那菲兒妹妹聽到了她豈不會傷心得要死?”她吐口說,臉上的揶揄還有幾分嘲弄!
“她是我結拜的三妹。你再胡說我不理你了。”夏桐被她說得面紅耳赤,為了轉化被動。故意陰了臉。
“好了好了,莫要動氣。我不逗你了”阿貍松口氣說道“你給我的藥還真管用,這么一會我身子舒服多了。”
“那你能走了嗎?”夏桐說“這里非久留之地。我還是快點離開得好。”
“你來扶我!”
她向他伸出了手。夏桐把手伸過去讓她把手掌放在他的掌心。她借助他的氣力試了試,慢慢地站起身。又邁腿走了兩步,雖然動作還有受傷痛掣肘但好歹能走了。“吆喝,我終是就見到活人。”他們正欲離開耳室,卻不想血鸚鵡鶴云天巴巴地尋來,堵住了門口。想這家伙心里惦記著通靈寶玉,在古墓里轉悠了很久了。能找到這里也是費了番力氣。
“咦,唐老兒死在這里?”他在門口探著頭往里看,看到逝去的唐少城,然后又打量他們,研究著說“你們居然殺人劫寶!”
“前輩此言差矣,”夏桐欲解釋。旁邊的阿貍用眼瞪他,眼神里分明的就是阻止。但他沒有看懂,仍然接著說“我們趕到時唐莊主就快不行了,至于殺人劫寶無從說起。晚輩不才,是被唐莊主看上了,讓我暫管寶玉。”
“呵呵”鶴云天笑了。阿貍嘆口氣,一聲嘆息方才喚起夏桐的警惕。恍然大悟,說道“你是在炸我?”
鶴云天不反駁,臉上得意地笑笑,伸手一攤說“小子。通靈寶玉什么樣子,拿來給我看看!”
“妄想。”夏桐發覺上了一當,心里鼓鼓地對自己更對他有了怨氣,沒了客氣。
“不識抬舉!還要我動強嗎?”他尖嘴猴腮的一張臉慢慢地聚集了煞氣。
“江湖上都知道血鸚鵡鶴云天不好惹,今天看來麻煩了。”阿貍在他耳邊輕輕地說,聽得出她的擔心。為他,也是為他們。“如今我身負重傷,幫不了你。一會打起來你要小心了。”
夏桐看鶴云天那勢在必得的樣子,也知道今天免不了這場打斗了。慢慢扶著她在墻邊坐定,“無妨,你現在在這里休息一下。我先把他料理了。”
“通靈寶玉卻在我這里,有本事你就來拿!”夏桐作勢堵住了門口,他即想擊退強敵,又防備他闖進來擎住阿貍威脅。看來剛才著他一道,到底是長記性。多了個心眼。
倏地,鶴云天不再廢話,身影一晃,竄了又多高是多高,怪叫著對他發動了攻擊,手法毒辣,招招致命。看樣子不想戀戰,想一下結果了這個臉不要的少年。夏桐施展拳腳和斗成一團。兩個人忽而躍起,俯而伏地,這時鶴云天才發現小看了眼前這少年。并不是他想得那樣可以輕易取勝。還真被夏桐預判了他的心思,想沖進耳室里拿受傷的阿貍說事。只不過這些都在夏桐的防備。把門口封得嚴嚴實實,幾次他攻進了半個身子。都被他堵了回去。
“哎呀,你這個小子。還真難纏,累死了,累死了。”鶴云天見一時難以取勝,虛晃一招,退出纏斗,雙手叉腰。等著他喘息著說“我們先歇歇。再分勝負吧。”
夏桐收勢戰定。也是累得氣喘吁吁,額頭沁出豆般的汗水。
“你過來。”
角落里的阿貍招呼他。他退了幾步。挨她近了些。仍沒放下警惕的架勢,她輕輕地對他說“越是輕功高深的人,基盤越是不穩,一會你專攻他的下三處,看他怎樣應對。”
通過剛才的交手,夏桐也感覺出他有破綻,只是一時還沒悟出是哪里,如今聽她這么一說。一下心里明亮了。也對她能更勝自己一步敬佩,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暖意。
古墓里游走著陰冷的風。似乎把空氣都擠壓了,有點悶有喘不過氣來,若不是耳室里搖晃的火焰,簡直讓人發瘋。
“小子,我們這樣斗下也不辦法,弄不好要弄個兩敗俱傷,這樣總是不劃算的,”鶴云天在外面喊“要么我們做個交易,你看如何?”
聽他如此一說。夏桐和阿貍對視一眼,都忖不出他耍什么花招,沒等他說話,阿貍搶先問了句“你說怎么個交易?”
“你看我們三人身處古墓深處中。古墓里到處都是吃人的怪獸。就算我們一個人勝了,要想逃出古墓也不容易。我們倒不如先齊心協力給出了古墓,再商量通靈寶玉的去處。你看如何?”
夏桐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古墓里不但設有重重機關,還有怪獸守護,他們此刻能活著已是不易,憑他們一己之力能走出古墓恐怕都不易,倒不如抱團取暖先出了古墓再計較。阿貍似乎也有他這樣的想法,看著他說“這樣也好,我們時刻對他提防就是了。”
就這樣三個人化敵為友,鶴云天舉著火把前面引路。夏桐攙扶著阿貍后面跟著。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就是人性的弱點也是丑陋!
古墓里情況不明,他們不敢亂走,只覺得原路返回才是最安全的。他們出了享殿,看到臥龍谷谷主沈鈺還在那里打定調息強勢,經過那時夏桐的醫治,他看上去恢復許多。臉色也好了很多。
唐莊主已經駕鶴西游了,通靈寶玉也落入他人之手。我和你折騰了一場。這次要空手而歸了。”鶴云天嘆口氣看著他,“走吧,你遭老家伙暗算,能保住命也就不錯了。”他彎腰扶起他。一起踏上回返的路。
那只大蜘蛛居然還守在那里。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它舞動著巨大的腿爪,身體上人面更是恐怖了。幾個人愕然。來時他們沒有受傷都對付不了它,如今四個人搶了兩,對他怎么有勝算。
它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正揮舞著刀鋒樣的爪子慢慢逼了過來。就在這時,一聲嘶吼響徹云霄,一只喰種竄過來一口咬住了它的腦袋。這只喰種原也是傷了,肚子裂出流著彎曲腸子……只因一心護主,才拼著最后一絲氣力沖上來廝殺,這份忠心真是感天動地,有時人卻不如畜生。
大蜘蛛暴怒地反擊,用鋒利的腿爪插進了喰種身體里。兩只巨大怪物滾在一起了。
“我們趕緊走!”
鶴云天呼喝著大家,誰又肯在這個可怖地方停留片刻?只是那臥龍谷的主人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忠心的喰種慢慢敗下陣來,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嘶吼,眼神里充滿了憐惜和惋惜。他們來到深坑前,夏桐背負阿貍,鶴云天背負沈鈺,各自費盡了很大勁才回到大廳里。他們坐在地上均都累得喘不上氣來。
“防備他的偷襲!”
阿貍忽然在夏桐的耳邊說了句?夏桐恍悟,要不是她的提醒他倒忘了潛伏在身邊的危險。他轉頭看身邊的老鸚鵡,他已經調勻了氣息,也在看他,四目相對,立刻碰觸出火花,鶴云天一個鷂子翻身雙臂一展向他攻過來。夏桐不敢怠慢,施展拳腳兩個人斗在了一起。
打斗中夏桐想起了阿貍在古墓里說過的話,試著專攻他的下三路的根基,果然有了效果,鶴云天接連吃了幾招。心里暗自佩服阿貍的眼光。
在地上休息的沈鈺不知他們為何突然打斗起來,忍不住發聲問道“你們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