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同指槍在手,踮著腳前行,穿過黑暗的地下室,迎著光亮,找到了出口,終于摸上了三樓。
剛到樓梯口,就聽見房間里傳出鋼管倒地,丁零當啷地滾了幾圈。他戒備著走到門口,目光所及之處安全!
他碾著腳步一步步上樓,樓上很安靜,只聽得見漏水滴下的水聲,清靈空洞地在破敗的別墅中回蕩。三樓的房門大開著,細細掃著,毫無人在的痕跡,難道他們已經走了?
他屏氣輕輕推了推門,房門吱呀,碰到了墻又顫顫巍巍的彈了回來。
他如履薄冰地走入房間。只稍稍側身,突然瞬覺左手刺痛麻木,身后門重重關上,一轉身的瞬間,這讓他麻木的根源來自背后。
周同余光掃到一抹黑影,再轉身的同時,指槍發射,那人痛苦一聲倒地,指槍讓他失去了行動能力,手里灌了液體的透明槍也滾落地面,周同即刻上去,指槍抵著他的喉嚨。
本來想等那金先生來,而后再出手,沒想到這個希哥這么警覺。
“金先生呢?!他在哪兒?!說!”
那人緊閉雙唇,額前的一撮染很紅的頭發間滲出了一股紅色濃稠的細流。
周同知道他最多只剩五分鐘,就怕金先生和樓下的兩條狗有所警覺,不會再出現。
“你不說,你想過你老婆孩子嗎,東啟哥給你留足了后路,我才會來這里找你,你別他媽不識好歹。”
那人嘴巴開合……
周同正要低頭,門外卻傳來了余一的聲音:“哥,搞定了沒?”
周同瞬間覺得手上冰涼,即刻朝著緊閉的門喊道:“你別進來!快回去!”再低頭,那躺在地上的人瞳孔開始放大,顫抖的下巴已經無法控制,手里竟握著匕首,而此時也只能頹然落地。
“哥!”門被推開,余一跑了進來,圓睜的雙眼震驚的看著兩人。
“別看,快出去!”周同吼道,將身擋在那人與余一之間,深怕給這小姑娘帶來一輩子的陰影。
只見余一凝視著地上的尸體:“你……殺了他?”
“這里很危險,你先回去,我等會給你解釋!”周同扯過落地霉爛的窗簾,慌亂地蓋在死尸身上,防止這丫頭驚嚇過度。
只見余一眼中氤氳,雙唇微微顫抖。
她果然是嚇著了,周同正想伸手推她出去,卻見她緩緩俯身,握起腳邊的透明槍,手漸漸抬起,她直視周同:“你殺了他!”
周同不可置信的看著余一。
她雙眼淚水滾落,稚嫩的臉上,只有那雙眼睛里透出無邊的鋒利和置周同于死地的決心:“那你就去陪他!”連著最后一個字,那透明槍射出一纖細藍色冰錐。
千鈞一發之間,周同伏地,一個翻滾,躲在了鋪著白布的沙發后,冰錐穿透厚厚的墻壁,在第二堵墻粉碎。
“余一?”他不死心的喊她。
余一一聲冷笑:“你不用躲,你很快就該沒力氣了……今天你離不開這兒!你站出來,我給你個痛快。”
周同明顯已經無法感受到自己左臂的存在,勝在指槍在自己右手上。
“我不想傷你!”周同道。
“是嗎,那我謝謝你。”
他聽得出,字是一個個從牙齒縫里擠出來的,她的聲音在顫抖。
周同躲在沙發后,一冰錐穿透沙發,在他面前粉碎,他看著外頭沒有了護欄的陽臺,一個翻滾后縱身一躍……
二樓和一樓的塑料遮陽棚雖已碎裂,但任然為他削減了不少重力,他重重落地滾到了一旁樹叢,連帶著冰錐如雨落下。
這動靜成功引起了院門口守門人的注意,但更讓他們驚訝的是站在三樓陽臺的余一,他們舉著槍對著余一:“你是誰?希哥呢?”
“你們這兩個蠢貨,他殺了希哥,把他給我抓住!”余一朝下吼道。
二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覷,怎么都輪不到一個女娃娃對自己發號施令,但因聽見希哥被殺,瞬間就開始轉身追周同。
周同趁著間隙,撤下皮帶,扎緊了左臂,開始往叢林深處狂奔。
司徒南給了他指槍的同時也給他留了信息,今天希哥會和‘金先生’在這里見面,他是來解決‘金先生’的,可如今希哥死了,自己又被冰錐所傷,那冰錐劇毒,活不到明天了……
他拼了命的狂奔,風在耳邊呼嘯,棵棵樹木掠過身邊,后背開始慢慢麻木,腳也漸漸地使不上勁,他沒有顧及到身后,但間或能聽見冰錐從耳邊飛過的呼嘯,或穿透樹木發出的悶響。
一路狂奔,直到一堵灰白的墻橫在眼前,不遠處還有個小裂口,他這是到了隔離墻了……
據說這堵墻是鉛硅水泥墻,內貼了一層鉛板,墻體厚度達到了1米,當初是舉全余城之力才勉強修建完成,難不成這是個豆腐渣工程。
“野狼!站定了,你我都省力!”吃人且稚嫩的聲音從身后不遠處傳來。
周同回了頭,余一就站在不遠處,那透明的槍對著自己,在林蔭罅隙里透過的陽光下發著光芒。
周同的指槍,依著現在兩個人的距離根本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他凝視著余一,前一刻甜甜蜜蜜的小女娃娃,這一刻卻目露兇惡的要置自己于死地。
冰錐伴隨著子彈再次朝他射來,擦過他的肩頭,撕裂了左肩的衣服,肩膀又劃出一道血口,鋒利的冰錐在墻上粉碎,子彈也嵌入了墻體。
其實,他很清楚中了冰錐的毒,本來是有兩三個小時的時間,慢慢侵蝕他的血管,毒素順著血流流遍全身,但他這一路的狂奔,著實拿不準下一秒是不是會倒下,但他現在的腦子一片空白,跑是他腦子在這輩子給他發出的最后一條指令。
他眼睛開始發痛,卻看到前面墻邊竟有一處類似門洞的地方,比狗洞大,弓身能過人。
他狠狠揉了一把眼睛,是真的!怎么隔離墻會有這樣的門?!
他沒有思考,也無法思考,不管三七二十一鉆了進去……
別墅中,余一跪在希哥的尸體旁,手里握著希哥的手表,表面還是她發出的信息:哥,有尾巴,就一條!
兩行眼淚低落水泥地,灰白瞬間變成了深灰。深淺不一的深灰聚在一處,她沒有抹淚,也沒有哭出聲,只默默任由眼淚滑落。
那兩個看門的站在一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個子稍微矮點開口:“小妹,希哥我們也算為他報仇了,那個人跑入紅巖山墻里了,死定了!我們把希哥帶回去吧。金先生今天應該不會來了……”
余一深吸了一口氣,收起手表,放入他那虎頭袋中,抬手抹了眼淚,舉槍,扣下扳機,動作干凈利落,冰錐精準地穿透了說話人的身體,那人頃刻倒地,再也沒發出一個音節。
槍口朝向另一人,那人搖著手,蹣跚著后退,緊緊盯著余一,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甚至不敢呼吸。
余一不緊不慢道:“以后,你代替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