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帶到了滿是玻璃幕墻的大樓前,抬頭望去,裕豐大廈幾個字在云霧里若隱若現(xiàn),帶他來的小個子叫小五,小五告訴他,裕豐大廈有80層,高度余城前三。
他跟著上了電梯,高速上升讓他感到耳膜不適,習(xí)慣性的微微張嘴。
辦公室門口站著西裝筆挺的一個壯漢,比周同都高出不少,儼然一副保鏢的樣子,小五喊了剩“阿?!?,那人邊早早開了辦公室門。
楊毅長得很周正,周同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為他泡好了茶,請他入了坐,周同掃了一圈周圍,也就大方坐下了。
“兄弟,你很有能耐?!彼攘丝诓?,打量著周同。
“我只是普通人一個?!敝芡埠攘艘豢凇?
楊毅搖了搖頭,替他續(xù)上茶水:“第一,在來喜區(qū)沒人敢管余城幫的閑事,你管了;第二,在這里,沒有一個普通人敢這么淡定地坐著跟我喝茶,你喝了;第三,我的人查不到你一丁點的信息,就連周同這個名字還是今天剛剛知道的。你說你是普通人,太謙虛了?!?
“毅哥找我來,不是為了夸我的吧?!敝芡瑔柕?,喝著茶,卻盯著楊毅。
“我很欣賞你,加入余城幫,跟著我怎么樣?”楊毅盯著他道。
周同曾想過他會被揍一頓丟出去,因為他讓余城幫在來喜區(qū)丟臉了,后來知道那幫人是白天明的人,想著楊毅過來會給自己點獎賞,然后讓他以后見一次對方的人就揍一次。但就是沒想到他是來招安自己的。
的確,他還沒認真想過,在這個舊時代里,他要怎么立足,他甚至沒有合適的身份。
楊毅的提議也不失為一條路,對他來說有份工作,能顧好自己,還能幫明陽一起賺錢。這是眼下比較明確的目標(biāo)了。
此時楊毅的手機亮了,有新消息進來。
見他打開,面色一滯,來回看了周同和手機幾眼,一種不可置信的驚慌或者說是驚恐。在臉上整整停了兩三秒,正正好好讓周同逮了個正著。
見周同盯著自己,他訕訕一笑:“沒事,不著急,你回去想想,三天后我再找你。”
周同挺好奇的,那手機上到底是什么,讓他能露出這樣的表情,還匆匆將他送了出來,不過似乎已經(jīng)不重要了,明陽的事情解決了,之前被那三條狗弄走的錢肯定也能不去要了,趕狗入窮巷怕遭反噬,他再能打也只是一個人,就不再去招惹白天明那一幫人了。
周同將事情告訴了明陽,見他囫圇個兒回來,明陽也就放心的回來讀書打工了。
明陽已經(jīng)大三,課程少了,但還是不能全身心上班,他兼職的那點錢只夠自己攢著明年的學(xué)費,供著他自己和家里的兩個老的吃飯都困難,更何況明陽媽的情況只能吃最基礎(chǔ)的藥,得不到有效治療。
周同想清楚了,他要搞錢!
但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腕,那正在隨脈搏跳動的金色,在橈動脈處若隱若現(xiàn)。那是每個人的身份ID,從六個月注入ID開始,這個人的一生檔案就將在這里被記錄。
現(xiàn)在雖然比當(dāng)年的自己入余城早上一年,但就業(yè)環(huán)境是一樣的,唯一的差別是他十幾歲來的時候,查出來的是殺人未遂的檔案,如今再查,估計出來的除了那年少時候的殺人未遂,還有他后來那十年在余城幫因傷人被叫去“配合調(diào)查”的記錄。
就是不知道政府系統(tǒng)能不能顯示未來時間,會不會報錯,要是真有記錄,他不敢想象那系統(tǒng)的開發(fā)得掉多少頭發(fā)查這個“bug”,自己又會被怎么樣的研究。
當(dāng)初是司徒南拉了他一起,這次難道換楊毅了么?但似乎加入余城幫是他能掙錢的唯一路子,也是他擅長的事情了。
還沒到第三天,周同就接到了楊毅的電話,說要帶他去見一個人。
他也沒有顧慮跟著去了,畢竟他在來喜區(qū)稍稍調(diào)查了下余城幫,楊毅這一派,確實挺像林東啟,擦邊但也有底線。不碰毒,還能余城幫中能坐到第三把交椅,確實很有本事。
楊毅這次是自己帶著周同一路向南,沒讓小五和那個張希跟著,沿著赤山湖,開上了崎嶇的山路,雖然還未被開發(fā),但道旁的山似乎有些熟悉。
“毅哥,要見的人是誰?”周同問到。
“怎么?怕我把你拐進山里給人做上門女婿還是怕我殺人滅口?”楊毅玩笑道。
“你要殺我,不用那么麻煩?!?
“馬上就到了。”
又坑坑洼洼地大概開了一刻鐘,終于山腰出現(xiàn)了點點反光,有點像燈和太陽能板。
車輛停穩(wěn),二人下了車,周同自覺地跟著楊毅走近了那間石屋。
看到屋子里迎出來的人,周同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臉已經(jīng)煞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后背和掌心都冒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先生?!……”兩個字脫口而出。
楊毅拍了拍他,樂呵呵地還夸他挺有禮貌。
周同只是在陪司徒南去取‘塞恩’的時候見過一次先生,原來他這會子頭發(fā)已經(jīng)是全白了,臉也是正經(jīng)的老人臉,淺淺的溝壑嵌在臉上,瞧著歲數(shù)約莫花甲。
“就是他嗎?”年老的先生湊到周同跟前,一伸手就拽了他一把頭發(fā)。
“人我?guī)砹耍o我吧!”楊毅道。
周同明白了他們似乎拿自己做了什么交易。
先生隨意的將桌上的一張紙給了楊毅,而后就要拉周同進屋。
周同后退一步:“先生,你認識小南嗎?”他特地沒叫司徒南全名,之前聽先生是這么叫司徒南的。
“小南?我認識啊,來來來,我跟你說小南的事兒?!彼贿呎f著,一邊要拉周同往更里頭進。
這是周同卻被楊毅一把拉?。骸叭宋?guī)砹耍覀儍汕?,再不走天就要黑了,老鄧,下次你要什么東西,我都給你整來!今天就算了。”
二人就這么一人一只胳膊的拉著周同。
老鄧見僵持了,輕笑一聲,索性松了手:“行行行,下次說,對了,我年紀大腰不好。小伙子,你幫我把外頭的木桶搬進來。搬完了你們就走吧。”
見狀,楊毅也爽快松了手。
周同乖乖的照做,剛抓住桶把手,就感受到微微的刺痛,原來是把手上的小木刺。只得扯了扯衣袖,前后幾趟給先生搬了進去。
他是很欽佩先生的,不管是什么樣的先生。
他知道眼前這個老鄧頭,未來是會變成一個大科學(xué)家的。一個籍籍無名的大科學(xué)家,雖然他現(xiàn)在似乎已經(jīng)是了。
二人坐上了車,那份從先生那邊取的文件就這么隨意的丟在車前擋風(fēng)玻璃下,周同看清楚了,那是他的檔案,指紋編碼,ID和經(jīng)歷。
指紋是他坐過楊毅屬下的車,跟楊毅喝過茶,這很容易得到;ID……先生這個大科學(xué)家這里有什么他都不會奇怪,檔案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
等等!這份檔案沒有往后的十年,而且他的照片是近期的!
怎么可能呢?!
怪不得楊毅這么淡定,這就是他在這一年之前的真實經(jīng)歷,但是現(xiàn)在能查到的應(yīng)該是17歲的照片才對!那掉包這件事只能是他……做的了。
“你這么小就想殺人啊?”楊毅聚精會神的開車,沒有轉(zhuǎn)頭,平淡的口氣依舊只是在聊天。
周同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緊閉著嘴巴沒有回話,沒意識到將大拇指指甲狠狠地按著食指,前方道路的漆黑將他吞噬,仿佛二十三年前的那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