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書看著眼前飛揚的女子憶起往事，幼時李南書與唐悅兒曾是好友，二人相處融洽。

誰知二人有一天聊到長公主，觀點不一，李南書謹守女德女訓，認為長公主不該做男子打扮，出入軍營，而唐悅兒卻認為長公主英姿颯爽，是女子楷模。

兩人誰也沒想到，這一架吵了數十年，誰也不肯低頭，演變成如今這般針鋒相對的局面。

若是從前的李南書，想必還是依舊看不起曾拿起長槍守衛邊疆的長公主吧，而現在的李南書，乃是云錦山弟子南書。

在空曠的練武場上，在清冷的月光下，南書總是緊握著長劍，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那些早已爛熟于心的劍招。

回憶至此，李南書微微抬手，優雅地執起酒壺，將酒杯斟滿。

而后，她環顧四周，聲音如黃鶯出谷般清脆悅耳：“花間一壺酒，獨酌無趣，席上眾賓朋，共飲開懷。”

眾人聞言也紛紛舉杯，暢飲美酒。

“平仄工整，在短時間能做出此句，貼合情景，暗含主題，才情非凡。”

“是啊，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雖說前些日子作詩輸給了那個楚云溪，但實力仍然不容小覷。”

唐悅兒聽見眾人的議論臉色又陰沉了幾分，不過轉瞬又笑了起來。

“不過短短兩句，楚姑娘想必一定能做出更好的詩。”

唐悅兒只顧著想要壓過李南書的詩句，卻沒有想過此時的楚云溪心中正無限悔恨當初為何要在賞花宴上抄那首《登高》。

眾人聽到這話，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楚云溪身上，期待著她一展才情。

楚云溪微微一愣，臉上露出幾分慌亂之色。她緊抿著雙唇，眼神游移不定，手中緊緊攥著絲帕。

她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大腦中一片空白。當初上學時雖說背過許多詩，但步入職場早就還給老師了，尤其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壓力如潮水般涌來，竟一時想不出半句詩句。

她的臉頰漸漸染上紅暈，尷尬與焦急在心中交織。

眾人見楚云溪這般模樣，不禁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平日里聽聞這女子頗有才情，今日怎的這般窘迫？”

“莫不是徒有虛名？看來也不過如此。”

“就是，當自己是李南書呢，我看那首登高不一定是她作的。”

“哎，許是今日太過緊張，一時失了靈感吧。”

“可這宴會上讓大家空等，實在是有些失望呢。”

“不過也不能僅憑這一次就否定她，說不定稍后便能想出佳作。”

楚云溪聽到眾人的議論，心猛地一沉，愈發無措起來。

此刻的她，只覺自己如那被放在聚光燈下的小丑，窘迫至極，不知該如何應對這尷尬的局面。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楚云溪的無措達到頂點之時，李南書卻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地望向眾人，清脆的聲音響起。

“諸位莫要再議論，今日之局本為助興，并非考較。況且作詩需靈感，一時未能成篇實屬正常。”

“楚姑娘才情出眾，當日作詩也是臨時取題，并無作假，如今只是時機未到罷了。我等不如繼續歡宴，共享這美好時光，莫要因這一時之事壞了興致。”

李南書的話語如春風拂面，瞬間平息了眾人的議論，也為楚云溪解了圍。

楚云溪滿心疑惑，目光緊緊鎖住李南舒。

她實在想不通，李南書為何會在這尷尬窘迫之際挺身而出，為自己解圍。

她的心中涌起無數疑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只能怔怔地看著李南書，試圖從她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楚云溪憶起當初宴會上，自己抄詩勝過了李南書的場景，李南書本應討厭她，卻未曾想今日李南書竟以德報怨，在自己陷入困境之時伸出援手，這著實讓她心中滿是詫異與感慨。

遠處的太子微微皺眉，目光中滿是擔憂地望著心愛的楚云溪。他本欲出手相救，卻不想被李南書搶先一步。

太子心中疑惑頓生，暗自思忖著李南舒此舉究竟是何用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呢？是真心相助，還是另有所圖？

太子的眼神在楚云溪和李南書之間來回游移，心中的疑慮如烏云般籠罩，久久無法散去。

眾人見沒有好戲上場，便悻悻然收回目光，繼續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方才的小插曲仿佛只是平靜湖面泛起的一絲漣漪，很快便被熱鬧的氛圍所淹沒。他們或高談闊論，或開懷暢飲，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而楚云溪和李南書，以及遠處的太子，卻各懷心事，在這喧囂的宴會上，陷入了沉思。

宴會上的喧囂還在繼續，李南書不動聲色地向楚云溪投去一個隱晦的眼神，微微頷首示意。

楚云溪瞬間心領神會，明白這是李南舒在暗中邀請自己見面。她的心中涌起一絲好奇，不知道李南書究竟有何話要對自己說，又為何要在此時約見自己。

但她也明白，這其中定有緣由，于是微微點頭回應，表示自己愿意赴約。

遠處的太子一直留意著楚云溪和李南書的舉動，當看到二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相繼離開宴會時，他心中一緊，忙不迭地也跟了上去。

他擔憂楚云溪的安危，又對李南書的行為充滿疑惑，迫切地想要知道她們之間究竟會發生什么。

太子腳步匆匆，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盡量不引起他人的注意，緊緊地追隨著那兩個女子的腳步。

李南書見到楚云溪跟了上來，微微露出一抹淺笑，開口夸贊道：“楚姑娘，當日宴會上你那首《登高》，實乃佳作。詞句精妙，意境高遠，讓人回味無窮。”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真誠的贊賞，仿佛忘卻了曾經在詩才上被楚云汐勝過的不甘。

李南書凝視著楚云溪，語氣中帶著一絲好奇與探究，問道：“楚姑娘，我實在好奇，你為何年紀輕輕，卻能在詩中流露出‘潦倒新停濁酒杯’的氣概？那等滄桑與深沉，實非尋常女子所有。”

她微微蹙起眉頭，等待著楚云溪的回答，眼神中滿是思索與疑惑。

楚云溪聞言，心中一慌，她的詩本就是抄來的，又哪里會知道杜甫當時在想些什么。

她絞盡腦汁，試圖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卻發現自己無從說起。此刻的她，只希望能盡快擺脫這尷尬的局面，可又不知該如何應對李南書的追問。

李南書見到楚云溪的反應，心中疑慮更甚。

她微微皺起眉頭，又回過頭來問她：“楚姑娘，你為何要拋頭露面去挽救一家倒閉的酒樓呢？這實在不似一般閨閣女子所為。”她的目光緊緊盯著楚云汐，期待著她的回答。

楚云汐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她挺直脊背，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自信，緩緩說道，她不知該不該相信這個古代人，但看著對方的眼睛，話不自覺就說了出來。

楚云汐微微垂下眼眸，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慨：“那家酒樓原是一對夫妻共同經營。丈夫深情，為給妻子看病，無奈之下將酒樓中的菜做法都賣了出去。”

“他們的故事讓我動容，我想盡自己的一份力，幫他們渡過難關。”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對那對夫妻的同情與敬佩。

李南書微微搖頭，秀眉緊蹙，疑惑道：“楚姑娘，我實難明白，一個人為何要為了另一個不相干的人放棄自己的名聲？這代價未免太大。”

就如同師兄為了娶一凡間女子，放棄自己的修為，辜負掌門的期望。

李南書看著楚云溪，神色凝重地說道：“楚姑娘，你可知如今外面對你拋頭露面開酒樓的做法議論紛紛。在眾人眼中，女子當以端莊嫻靜為德，這般拋頭露面實乃離經叛道之舉。你難道就不顧及自己的名聲和清譽嗎？”

李南書話語更是急迫的兩分，在府中養病之時她讀過許多這個時代的書，書中教導女子溫柔賢淑，不可拋頭露面。

就如同當初在云錦山，掌門教導身為云錦山弟子要一心修煉，遠離凡塵。

當初自己無法理解師兄背棄掌門教導，放棄修仙前途，如今依然無法理解楚靈溪拋作為名門閨秀卻愿意為了一對商人拋頭露面，飽受爭議。

楚靈溪聽了眼前這些話，只以為看錯了李南書，她也是一個被封建禮教束縛住的人。

“李姑娘，在我看來，女子并非只能困于閨閣之中。我們同樣有能力、有智慧去做出自己的一番事業。”

這不是楚云溪第一次對別人說出自己的心聲了，但收到的只有更多的規勸和嘲諷。

其實楚云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非要做個好人，明明只需要享受就好，但當她聽說那對夫妻之事還是想幫幫他們，就如同在現代當你見到一只快要餓死的貓咪，你也會給它喂點吃的。

“那家酒樓雖面臨倒閉，但我看到了其中的潛力，也想證明女子并非只能依附他人，我們也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成就一番作為。”楚云溪說完這話，等著迎來眼前之人的嘲諷。

李南書只是微微抿唇，眼神中仍帶著困惑，但又似乎多了一絲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