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劉飛守在趙中墳前。
安置好已是夜里,劉飛背著趙中敲了趙家的門,好不容易敲開了門。對方丟下一句:“此等兒孫不入祖墳”就再也沒開過。
“村里人思想陳舊,竟然最后連你的親人都沒來送行,說來我們只是去參加一次武堂比賽,誰知道,這種最普通的事卻鬧丟了你的人命?!?
劉飛舉著酒瓶,一口接著一口,邊喝邊說,仿佛趙中就在旁邊。
夜深,劉飛喝了最后一口酒,提溜著瓶子坐著,腦子里滿是愁緒,算算年紀(jì)他也才二十又三,這段經(jīng)歷荒唐又搞笑。
“滑稽,極其滑稽!”
說罷,劉飛消失在夜幕里。
——
“山君,你是說你教了袁清多久了?”
另一邊,百年山上,任易滿身的繃帶,做過了簡易的包扎。
武夫依舊是人,只是能控氣勢化形,反而那些仙人,倒是抗揍得很。
“你走了就一直再教,正好正好,這小子學(xué)的也是勁拳,你倆二人稍稍比試一番。”
任易扭了扭胳膊,摸了摸傷口處。
“不必了,袁清天賦一直很高,他學(xué)過了楊老先生的招式,又學(xué)了你的,自然強(qiáng)的不行。”
袁天逆在一旁,狠狠的拍桌子。
“我就說這武堂越來越頹勢,原來是有這么一個幕后之人,我在武堂四十多余,怎么從沒聽過。”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武堂出村次數(shù)變多,不論是比武還是取物資,弟子總是消失?”
任易一語點醒夢中人,那袁天逆更氣,爆發(fā)如雷,一掌打碎了石桌。
山君看著心疼不已,大喊:“誒呀誒呀,你個死老頭,你和我桌子動什么氣。”
“咱倆誰老誰心里清楚!”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看來任易走的這段時間,兩人總是爭吵。
“行了!”
任易猛的一吼,震得傷口有些陣痛,但眼神堅決,仿佛還未從村外歸來。
幾人看這架勢也是逐漸正經(jīng)起來,畢竟算算年紀(jì),任易也才快弱冠之年,但這幾天在村外積累的殺氣卻甚是唬人。
“鬼門關(guān)一趟,我總結(jié)了幾個問題。”
“一是我想奎蟒境界不低,甚至殺我們?nèi)缤笏牢浵仯撬麉s沒有殺了村里的人,反而行這種偷雞之事,必有蹊蹺。”
“二是,我和同伴劉飛趙中偶遇血妖大王,奎蟒出手相救,聽奎蟒和血妖大王對話,似乎血妖王曾經(jīng)附屬于他,卻現(xiàn)在完全是對立面,極有可能說明奎蟒實力大不如前,基本可以解決第一個問題?!?
“三是,村內(nèi)它動不了手?!?
任易強(qiáng)撐著自己站了起來,緊閉雙眼,才吐出一段話:“總而言之,奎蟒必定要殺了我,我倒希望是我說的第三種,但絕不能坐以待斃,應(yīng)先下手為強(qiáng)?!?
說著,任易低下了頭:“我懇請各位助我一臂之力,或許百年村解禁后你們當(dāng)中出去也不遲,但我,可能只有幾日就會被他抓去,我...有我想做的事情,必須去完成,所以,我再次懇請你們助我,這筆賬,我記一輩子?!?
此話一出,空氣凝結(jié)了幾秒,隨后山君開口:“習(xí)了武也就最多活到一百,到時候除了我,誰還能出去,不如拼他一手,出不去沒了他也活得自在。”
這話一出,氣氛才緩和許多,幾人也是開始商討些策略。
說完,山君拍了拍任易的肩膀,在其耳邊說道:“知道你急于出去,下次說話多考慮考慮,話出自你口,他人聽到的也要符合他人之愿。”
任易點點頭。
他深知自己性格的缺陷,但知己者能久束己難。
……
“袁老師,我需要你做武堂的內(nèi)應(yīng),送我進(jìn)首房藏劍暗房?!?
聞了此言,袁天逆則是眉頭有些微皺,沒等詢問,就又被任易搶了話餅子去。
“袁清,我需要你替我在村內(nèi)打探武堂一級武夫的消息和武堂八大房主的消息?!?
“其余事情我和山君自有斟酌,你們小心行事,拉你們上船真是不好意思,如若有些問題,我一一解答?!?
袁天逆眼珠子提溜一轉(zhuǎn),細(xì)細(xì)盤算起這一忙是否值得,如若失敗,他和孫子的武堂職位讓二人難辭其咎,免得了大難不死,也是傷殘余生。
袁清正預(yù)去準(zhǔn)備,袁天逆拉住了孫子,回頭行禮向任易。
“小易,我二人沒什么問題,只是我年老體衰,謀個武堂的老師,也算是瀟灑度日,況且孫子年歲尚小,武學(xué)天賦極高,實在是,冒不起這個險。”
空氣又是凍結(jié)了許久,任易像是早就知曉般的松了口氣。
“沒事袁老師,是我一時沖動上頭才錯誤行動,只是這天空上的藍(lán)天白云,或許只能隔著層紗巾去看了?!?
任易躺下,這次,是用后背對著幾人。
“幾位回去吧,我需靜養(yǎng),此事不用再操心了?!?
“小……”
看著任易的背影,袁清正欲要說話,卻被他爺爺再次拉走,他心中很不是滋味,畢竟——那個被扔進(jìn)村來的小孩,總是被欺負(fù)……
……
“此后當(dāng)如何,村中人可知你在山上?”
山君有些著急,一是袁清二人不想幫忙,二是村中之人若是知道任易在山上后,定然上山騷擾,別說山上有什么妖怪了,人多的時候,膽子總是大的。
任易搖搖頭,但并不能解除山君的急躁,反而山君一屁股坐在了石凳子上,呼哧呼哧的喘氣。
任易苦笑,盯著雙手,深深探入魂海之中,突破極階巔峰后,除了感覺魂海中那海面晶瑩剔透了許多,再無其他。
走在魂海上方,只見任千正久坐于魂海中央,這才想起,他一直未曾開口說話。
“你也黔驢技窮了嗎。”任易心想。
隨著他演練了幾遍踏云步和斗星決,雖然如火純清,但那奎蟒和血妖大王的實力見到過的,修仙者真是恐怖如斯。
想到這,他重新把目光放回在任千身上,說來突破了極階巔峰,他就感覺一點都摸不著下一步的頭腦了,隨即問了出來。
“老王,如果我突破了極階,如何修仙,像那奎蟒一樣上天入地,使得一套法術(shù)。”
任千搖頭,他早早就探查過任易的身體,骨骼驚奇,也只是骨骼驚奇罷了。
人正常有的靈根,在任易體內(nèi)卻始終探查不出來,但沒有靈根者身體應(yīng)是不能如此硬朗,誰知他卻使得一手好武學(xué),讓任千著實摸不著頭腦。
“你沒有修仙的可能,你沒有靈根?!?
此話一出,任易沒聽過這詞匯,但是也大致明白和自己的天賦有關(guān)。
“那靈根如何才能有?”
聽著這話,任千嘴角便有了一絲笑意,不怪他剛與任易在山上對話時所說,此子相當(dāng)愚笨啊。
“靈根,乃是修仙之根本,沒有根你怎么長成參天大樹,至于怎么才能有,聞所未聞,倒是……”
說到這,任千陷入了沉思,但隨后便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今你只有習(xí)武這一條路,修仙還是日后再想吧,教予你的武學(xué),是最適合你的,此等武學(xué)太過矚目,日后定要長個心眼,這兩種武學(xué)相輔相成,善加使用,此間習(xí)武者,無你敵手,但有利有弊,你沒有靈根,使用起來必定是不能多次,和勁拳相同,但隨著你魂海日漸充盈,還是能多用幾次?!?
任易聞言,心中未免失落,他想象過修仙有多么難,卻沒想像過自己有多遙不可及。
“那袁清有靈根嗎?”
“袁清是火靈根,最強(qiáng)的一種靈根,自然是與你天差地別,但不必氣餒,這以武至上的凡間,還是有你的一席之地?!?
說完,任易手一揮將任易推出了魂海:“有人來了,你好生修習(xí)吧,村子的事不必?fù)?dān)憂,那奎蟒,不足為懼?!?
幾乎是一氣呵成,任易頓感天旋地轉(zhuǎn),可能是任千不耐煩了,或是不知怎么回答了,急急給他推了出去。
再次睜眼,任易看著自己的丹田處。
沒有靈根,代表了自己沒法晉升修仙者,一輩子都只能是武夫。
他不在乎是否能修仙,只是想變得強(qiáng)一些,才能去為父母報仇,在他看來,那晚的人,應(yīng)該是修仙者,可武夫,如何斗得過呢。
正此時,外邊傳來了聲音,這聲音陪他血戰(zhàn)妖巢,自然熟悉不過。
任易起身,傷還未完全好,自然披了件大衣出了門去。
……
“任易!你在這里嗎!”
劉飛喊著,他束帶工整,不像是被家里人打壓的樣子,只是臉上疲憊感卻格外顯眼。
與此同時,任易從石窟中走出來,兩人的傷勢極其反差。
也難怪,劉飛覺醒的異能讓他身軀都強(qiáng)于他人,任易卻只能硬撐。
“任兄!”
一見任易滿身的傷,走路都有些不穩(wěn),劉飛一個箭步,過來攙扶著任易,走到一處天然石凳上坐了下來。
“你這搞得怎的如此難堪,才幾日不見,怎的道都走不穩(wěn)。”
任易看著劉飛臉上的擔(dān)憂之色,未免有些惆悵。
“我身體本就弱于他人,從小沒飯吃,恨不得啃樹皮吃樹葉,若不是習(xí)武,說不定,我現(xiàn)在早就散架了?!?
聞言,劉飛也不好說些什么,知道任易是開玩笑,但也只能擠出一個別扭的笑,回想起來,任易說的不無道理,印象中一直是瘦瘦弱弱的,本以為借著武堂他早就異于常人,誰知早先落下的隱患,今日倒是都還了回來。
“其實,那天你與趙中歇息時,我出門正好碰見黃涉三人,那三人幾日不見,實力更是暴增,我這剛覺醒的人,怎是他們幾人能斗的。”
任易拍了拍劉飛的肩膀說道。
“我與之纏斗許久,幾人合力擒我,我一時沒有招架住,那心房上中了田剛一掌,我口吐鮮血,瞬間世界天旋地轉(zhuǎn)?!?
說著,任易便咳了咳,仿佛用了很大力氣般。
“可我后來見你,只是隱約可見幾處傷痕,皆是皮外傷。”
任易苦笑,他問劉飛可知道燃燒本源的方法。
劉飛聞言,眉頭緊蹙,一瞬間站了起來,直接脫口而出:“所以你就燃燒精血修復(fù)傷口,打死田剛,突破重圍!?”
劉飛站了起來就是左右的轉(zhuǎn),嘴里卻還嘀嘀個不停。
最后一屁股坐回了石凳上,留下一句:“你是真蠢啊?!?
任易苦笑,看著自己的手心。
“那天后我的手早就止不住的顫抖,燃燒后最起碼要休息一周的時間,如果我早些告訴你二人,若不強(qiáng)撐著,或許...趙兄,還能活著?!?
劉飛聞言,沒說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任易,這一看,不要緊,才發(fā)現(xiàn),任易兩鬢已有幾許銀絲。
“任兄,待你傷好了,我再來拜訪,你好生休息,再去看看趙中吧,我爺爺告訴我人死后第八天靈魂才會消失,趙中一直很敬重你,若是沒他,或許咱們二人也是仇敵。”
說罷,劉飛便快步離開,只留任易獨自常坐。
偶有清風(fēng)拂過任易臉龐,帶不走憂傷,卻帶來了悵然……悲然……憤然!
正任易想著如何回去時,山君瞬間出現(xiàn)在了任易身旁,攙扶起來。
回到屋中,任易盤膝而坐在石床上試著調(diào)取氣勢,但卻絲毫感受不到,如同散功一般。
任易有些呆笑,他不知道說些什么,武堂的事,還是出村的事,他一點也沒想,只是……
正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到任易耳朵里,任易閉緊雙眼,試圖就這么死去。
山君有所警惕,手的模樣在虎爪和人手之間來回切換。
只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越近越近,山君欲要出手,任易卻攔住了他,接著,他便躺了下去。
腳步到了石洞深處,那英俊少年郎才映入眼簾。
“小易!我爺爺不幫你,我?guī)湍?!?
朋友之間真摯的情感陡然迸發(fā),任易不知道說些什么,他看著如今的模樣,可笑剛才的自己。
“袁清,如今我氣勢無法調(diào)動,已經(jīng)是沒辦法立即采取行動,你聽你爺爺?shù)模厝グ?,如今只會害了你們兩個?!?
任易說話毫無情緒,他不知道奎蟒何時動手,就算其沒有動作,村民積攢的怨氣也會沖上百年山。
村民全部依仗著武堂而活,而任易如今的口風(fēng),可以說是村民極其厭惡的,武學(xué)來源于生活,村民雖然有輕于自己,但自己又何德何能隨意的濫殺無辜,若是沖上山了,任易也只能是任人宰割。
這不僅僅是做一個人的根本,若瘋魔,才是真正的墮入深淵。
“我知道進(jìn)首房的暗門!”
!
聽聞此言,眾人皆是一驚,就連沉寂許久的任千也按捺不住。
“所說的變局終于來了嗎?!?
任易驚坐而起,瞬間身上的繃帶撕裂開來,一陣疼痛感席卷全身,最后匯入大腦。
袁清見狀,急忙扶著任易。
“小娃娃,你說你知道首房的暗門?”
山君顯得比較冷靜,緊著追問袁清。
袁清將任易扶到石床后,又開口說話:“老師,智房,權(quán)房,寶房,煉房,財房,地下都有入口通向首房,是提前挖掘出來的,入口處都有一塊石墻,那石墻我看到過一次,看起來極為厚重。”
山君聽聞,若有所思,但憑著自己的這小腦袋瓜也想不出來什么,接著使了個眼色給任易。
任易心領(lǐng)神會,即刻問了問任千怎么想。
任千呼的嘆口氣,一陣的數(shù)落二人。
“唉,你們真是只有腦袋沒有腦仁嗎……咳,若都通往首房,那必定是常去之路,而那石墻必定有鑰匙,若如此過了通道,也是到達(dá)首房的地下室,首房的地下那奎蟒必定在那,要去送死嗎?”
任千的話任易幾乎同時傳導(dǎo)出來,而任千并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你爺爺?shù)膽B(tài)度已經(jīng)明了,他那老身子骨能扛得住你老師一拳嗎?煉房。寶房每日有重兵把守,智房有邢藍(lán),寶房又可能有那老堂主在……倒是財房,或許可以成為一個突破口?!?
財房,阿金,之前任易只見過一次阿金,而不是見,只是聽見他和邢藍(lán)的對話,也是因此邢藍(lán)對他一直心存芥蒂。
沉寂良久,山君開口:“或許值得一試?!?
見此情景,也是一拍即合,只是袁清……
任易并不想讓袁清參與進(jìn)來,他的天賦和才能是不能和任易去冒險的,都怪自己當(dāng)時糊涂讓他參與,說來若沒那事也不一定有這個情報。
想到這,任易輕咳了兩聲:“袁清,你先回去,我需養(yǎng)傷,待我有些康復(fù)的時候,我再通知你上山?!?
袁清聞言,也是一口答應(yīng)。
……
袁清走后,任易坐在石床上,看著那頭頂洞口映射進(jìn)來的月光。
“你我相處多年,若沒你和你爺爺我早就餓死了,如今卻讓我去毀掉你們辛苦攢起的家業(yè)……六欲劍一拿,百年村必破?!?
“或許,這對你我都是更好的出路,踏上仙路,才是你該走的路?!?
任易思緒萬千,但終歸是想得出個頭來。
緊著,拆掉了身上的繃帶,任易一直沒好的原因就是田剛這一掌,不然任易也不能動了殺心。
那一掌甚是奇怪,深深的映射五腹六臟,時而被擊打處還是滲出血霧,完全止不住。
“這一掌,想來是血妖族的暗血掌,一擊習(xí)武者皆無敵手,但是一生只能用一次,一次后再用壽元會大幅減少。”
任易摸著傷口處滲出的鮮血,出血量一直在增加。
“那還有方法嗎。”任易問道。
“可以,不過你未來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不可反悔,優(yōu)先級必須最高。”
任易不語,有些黯淡,他心中有太多事要做,無論是尋找父母,還是瀟灑生活,也或者是去當(dāng)個仙人。
已經(jīng)是窮途末路的自己,何必在意這些事情,想到這,他雙目炯炯有神,絲毫不猶豫,狠狠點頭。
“我答應(yīng)你!”
……
說罷,只見自己身體散發(fā)出光線,這光線如同縫衣服般,在身體處有規(guī)律的穿梭著。
“這是?!”
任千哈哈大笑:“你以為我一直不理你是在做什么?此法名為天絲神術(shù),當(dāng)年得到一些機(jī)緣得到了這門功法。”
說著,那光線甚至加快了速度,只見任易身上的傷痕,以及那胸膛上流血的掌印,都在迅速消散,直至完好如初。
“只不過此法甚是消耗魂力,而你如今的魂力皆來源于我,故而我才穩(wěn)固了一下散落魂海的魂力?!?
任千娓娓道來,本想著任易會馬上恭恭敬敬的對自己說話,誰知他傷好后黑著臉。
“你本可以讓我匯入魂海,你來控制我的身體,以你的學(xué)問,何必需要如此?!?
任千在魂海中抿著嘴,絲毫的掩蓋不了自己的眼神。
心想著:“這小子終于有點人樣了?!?
嘴里卻說了出來些不同的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你的視角,你來完成這件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修行?!?
任易不言,只是拆開了繃帶,看著那完好的傷處,緊緊皺眉,片刻未到。
思緒飛過,帶不走如今少年的苦惱,但跟風(fēng)起舞的永遠(yuǎn)不止小草。
“謝謝你……任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