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耀與大哥寒暄片刻。

這時，林小安與林小花紛紛拉扯林光耀的手，顯得急不可耐了。

林光耀微不可聞地點頭，他對大哥說：

“大哥，俺和小安小花往集市里走走，他倆第一次到集市，得長長見識。”

大哥沒多想，點頭同意，他從收得的五十塊錢里抽出一塊錢。

“這一塊錢算大哥送你，在集市里好好撒歡玩兒。”

林光耀連連搖頭，從口袋里掏出一沓兩毛錢，說道：

“大哥，這一塊錢你拿著就行，俺們出門的時候，老爹給了咱們兩塊錢。”

林光輝正在抖腿，陡然暫停，訝異地抬頭。

“老爹咋這么大方了。”

“畢竟是寶貝孫子和孫女，再加上兩個寶貝兒子，老爹是下血本了。”

林光輝思索片刻，卻依舊將一塊錢交給林光耀。

“今個是逢三逢九集市，老爹給你兩塊，俺給你一塊，湊個三，算討要吉利。”

大哥已經(jīng)說到如此份上，林光耀接過一塊錢，鄭重地揣進上衣口袋。

“大哥，俺們到別處逛了，過會兒回來幫忙。”

“爹爹拜拜。”

“爹，等我買西瓜回來給你吃。”

“去去去。今天大集，樂意吃啥吃啥。”

林光輝擺手，接著坐回路邊臺階，盯著來來回回的路人賣呆兒。

林光耀牽小安小花的手，在集市兜轉(zhuǎn)。

道路兩旁擺滿各種各樣的攤位，有些打個棚子，有些老農(nóng)干脆往地面鋪一塊布，直接放上黃瓜，西紅柿，甚至還有土豆沾著泥土。

老農(nóng)們手持蒲扇，翹著腿坐自帶的板凳，時不時扇風，守著自己的一攤蔬菜。

在蔬菜攤周圍，有用簡陋的竹竿撐起來的帆布棚子，在叫賣各種小吃。

沒等林光耀看清小吃的種類，林小安和林小安同時拉扯他，直直走向小吃攤。

兄妹兩人突然間默契十足，達成一致。

“小叔，有吃的，咱們過去長長見識。”

林小安小孩裝大人，嚴肅地說道，眼里卻滿是小吃的影子，就差口水流一地。

林光耀拗不過他倆，再加上手里的確有余錢，他們朝小吃攤走。

小吃攤支起一口大鍋，滾燙的熱油里翻滾金黃酥脆的油條。旁邊還有賣豆腐腦的，潔白的豆腐腦澆上鹵汁，再加上辣椒油和蔥花。

兄妹倆已經(jīng)饞得口水直流，眼睛放光，目不轉(zhuǎn)睛。

沒等兄妹倆轉(zhuǎn)頭，林光耀搶先一步。

“甭說了，買，要啥買啥。小叔手里有三塊子哩。”

林光耀走向小吃攤。

“大爺，來三根油條，帶上三碗豆腐腦。”

攤主大爺豪爽地一笑，說道：

“好嘞，油條一條三分，豆腐花一碗一毛，總共要您三毛九。”

林光耀干脆地付錢。

“行，三位，往里邊坐就得，俺在那邊支了幾張木桌。一會俺媳婦給您們送來。”

林光耀拉著兩個小不點，往里走，一位圍著圍裙的大娘正擦拭桌子，圍裙斑斑點點沾著油漬。

她忙得滿頭大汗，招呼林光耀等人坐下。

林小安和林小花歡呼一聲，坐到竹篾編制的竹椅，好奇地四處打量。

四周的人們要么坐在臺階單純歇腳，要么捧著搪瓷碗海飲豆腐腦，要么幾個人湊在一起說說笑笑。

突然，林光耀瞥見隔壁桌一對父女。

女兒的年齡看樣子和林小花差不多大小，正在津津有味嚼油條。

她三下五除二把油條吃了精光，意猶未盡地舔舔手指。

最后，女兒林繡華眼巴巴地望向父親，嘟著小嘴，剛張嘴要說話。

“小華，等老爹把袋子里的果子給張叔換錢，中午快休市了再過來吃好不？”

父親林清寇委婉地向林繡華表達了囊中羞澀的意思。

林繡華閉上嘴，她乖乖地點頭，主動跳下竹椅，伸出手要幫林清寇提蛇皮袋。

林光耀沉默地看著這一幕，他的思緒回想到幾天前，小安拉扯他的袖子，怯生生地討要紅薯的樣子。

小女孩的樣子和小安重合，幾乎使林光耀不忍卒視。

林光耀跳下竹椅，走到小吃攤。

“大爺，再給我來兩根油條。”

林光耀沉聲說道。

不一會兒，林光耀手里捧著一根油條，走向小女孩林繡華，直接把油條遞給林繡華。

“叔，這根油條給孩子吃。”

林清寇見到這一幕，他臉色復雜，突然握住林光耀的手腕。

“大侄子，俺不是沒錢，俺只是給她買根油條解解饞蟲，等我把果子售出去，俺就有余錢，就帶小華來吃個飽。”

林光耀恍然大悟，原來大叔是個果農(nóng)，到集市賣水果，但是他依舊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

“大哥，就算這么說，也不能讓孩子挨餓啊。這六分錢，等您賣了果子再歸我好不？等于我現(xiàn)在救急借您六分錢。”

林清寇猶豫，他看著可憐兮兮的林繡華，肚子咕咕叫，才收下兩根油條，臨走之前，林清寇反復向林光耀確認他的攤位位置，一定要等休市把油條錢還上。

林光耀見到林清寇的模樣，只得把攤位位置告訴他。

臨行前，林清寇打開蛇皮袋子，從其中抓出來一把三五個沙果，說什么都硬塞給林光耀。

“大侄子，你務必要收下，要不然俺出去不好做人。”

在林清寇堅持的眼神下，林光耀收下沙果。

“繡華，給大哥哥說謝謝。”

林繡華笑得燦爛，對林光耀揮手。

林光耀被感染，露出笑容拜拜。

“大侄子，你是個好人喂，你有空可以來黃龍村東北角的沙果林，到俺家里耍耍。”

林光耀眼眸閃現(xiàn)驚訝，沙果林，原來是眼前這個老漢家的，他原本以為林清寇是普通果農(nóng)。

但是既然沙果林是林清寇家的，為什么林清寇看著如此窘迫，沒有一點余錢的樣子。

林光耀懷著好奇，目送兩人離開，兩人朝集市深處走去，大概去找所謂張叔收購去了。

林光耀打算去問問大哥，了解沙果林的情況。

等到林光耀回到桌子，小安和小花雙眼瞪圓，愣愣地盯著林光耀。

“你們兩個小子，看我做啥，我臉上又沒有花。”

“小叔，我剛剛見到你提著兩只油條，去剛剛離開的叔叔那了，你是不是給那個叔叔和妹妹拿去吃了。”

林小安問道，他的眼里居然充斥著崇拜。

“臭小子，你看不慣小叔的做法？”

林小安撥浪鼓一般搖頭，說道：

“俺雙手雙腳支持小叔，因為我知曉沒東西吃的感覺，肚子有火在燒，俺理解小叔。”

林光耀艱難地開口：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做對，其實小叔最后才知道那個叔叔居然坐擁黃龍村最大一片沙果林，現(xiàn)在我都懷疑我是不是被欺騙了。”

林光耀抬頭，眼里罕見的迷茫，他摸摸林小安腦袋，沉默良久，瓦愣愣地說道：

“不過如果小叔被騙了，小叔倒也不后悔，小叔見不得人挨餓，東北這塊地界不能有人餓死。咱不怕是假的，就怕是真的。”

“扯遠了，趕緊吃趕緊吃，有東西吃還不好，想這想那的。一會兒去問問大哥沙果園什么情況。”

林光耀對林小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