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華千帆都打算既往不咎，蘇月嬋也道：“如此也算你們將功補過了，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村長一個勁兒的朝雷氏父子使眼色：“蘇姑娘和華大夫大人有大量，你們還不趕快答應？”

雷氏父子并未應聲，而是齊齊掙脫了蘇月嬋的法訣束縛，微笑著望向她。

村長還當是這兩人受了刺激，正要上前查看。

卻見雷氏父子化作赤金色箭矢，分別落在蘇月嬋的左右手。

“智慧...寬容......”蘇月嬋喃喃自語著。

兩支落日矢似乎印證蘇月嬋的猜測般，在她手中金光大盛。內景中又有兩顆玉石被點亮，璀璨的光芒交相輝映。

華千帆驚呼出聲：“吃了你的面團能變成箭？”

蘇月嬋意味深長的拍了拍華千帆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所謂術業有專攻，并非每個大夫都能成為偵探。”

華千帆一時沒回過神來為何蘇月嬋有此一句，但不難看出她眉目間挑起的一抹嘲弄。

華千帆反應過來后，氣得跳腳，毫不示弱的回擊：“我們醫者只有仁心，哪像你滿肚子心眼兒。”

“哼，就你那榆木腦袋，要不是我，你今天可就被那對父子訛慘了。”蘇月嬋雙手抱胸，下巴微微揚起，一臉得意。

至于雷氏父子是落日矢所化，若非她尋找落日矢，華千帆也不會被盯上這事，全然被蘇月嬋拋在了腦后。

“那是我不想和他們計較，我華千帆行走江湖這么多年，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會怕他們？”華千帆梗著脖子，一臉的不服氣。

“是是是，華大俠最厲害了。那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你就自己解決吧，我可不管你了。”蘇月嬋佯裝生氣，轉身作勢要走。

華千帆不見慌亂，反而眼底劃過一抹心疼之色：“這便要走了？值得嗎？”

他自然看得出蘇月嬋的疲憊，自玉王府一別，蘇月嬋恐怕就沒得到過真正的休息。

看她為了一個已經離開的男人這樣拼命，華千帆很是不解。

蘇月嬋停下腳步，卻未回頭：“當然值得啊，他是我的小狐貍。他走丟了，我自然是要親自把他找回來。”

北境，又一座城池化為人間煉獄。

夢璃凌空而立，享受著城中百姓出于恐懼的膜拜，發出肆意的笑聲。

童毓霖默默在旁擦拭著斂云劍，神情很是專注，似乎這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已經是他唯一存在的意義。

此舉無疑招致了夢璃的不滿。

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夢璃鉆入童毓霖懷中，將他的目光與斂云劍隔開。

“你就這么喜歡蘇月嬋送你這把劍？記得萬年前你是從來不用法器的。”

童毓霖的手微微一頓，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但很快又被冷漠掩蓋。

“不過是一把劍罷了，哪有什么特殊意義。”童毓霖嘴上說著，可手下的動作卻不自覺輕柔了許多，像是生怕驚擾了什么珍貴的回憶。

夢璃敏銳的捕捉到了他那一閃而過的異樣，眼中閃過一絲嫉妒和憤怒。

“你騙我！你到現在還想著她，對不對？那個可惡的女人，把你從我身邊奪走了那么久，你竟然還對她念念不忘！”她的聲音尖銳刺耳，像是一把刀劃破了這壓抑的空氣。

童毓霖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你想多了，夢璃。我在你身邊不是么？其他的都不重要。”

然而，他的心中卻不由自主浮現出蘇月嬋的面容，那溫柔的笑容、關切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間，每一次觸碰都帶來一陣刺痛。

這已經不是童毓霖第一次看著斂云劍出神，他反復試圖將這些回憶從腦海中驅趕出去，可它們卻像是生了根一樣，越扎越深。

夢璃察覺到了他的敷衍，眼中的嫉妒愈發濃烈：“你就別再自欺欺人了，童毓霖。你以為你能忘記她嗎？她已經把你的心占據了，你永遠也擺脫不了她的影子！”

童毓霖沒有回應，只是默默握緊了手中的劍，轉身離開，留下夢璃在原地氣得跺腳。

“既然你忘不了蘇月嬋，我就讓她永遠變成一段記憶。”夢璃對著童毓霖的背影大喊，手中長鞭舞的獵獵作響。

“隨便你。”童毓霖腳下步伐不停，似是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

夢璃很是滿意他這般反應，追上前去，雙臂從背后環在童毓霖腰間。

感受到童毓霖握住她的手，夢璃笑意更濃。

然而童毓霖此時背對著夢璃，并未讓她發覺。

原本正要落在夢璃手上的一滴熱淚，被童毓霖先一步攔下，在他的手背上閃爍著晶瑩的光澤。

“夢璃，我要離開幾天。”童毓霖盡力克制著，不讓自己的聲音發出顫抖。

夢璃心中忽生警覺，將童毓霖抱的更緊：“你要去哪？不會是要去找蘇月嬋吧？”

童毓霖嗤笑一聲：“找她？你覺得可能嗎？”

“也是。”夢璃親昵的在童毓霖背上蹭了蹭：“你為我廢掉她法力的時候，我可是很感動的呢。”

童毓霖聞言，心中像是被狠揪了一把。

他又何嘗愿意對蘇月嬋出手，奈何若是他不出手，蘇月嬋當日無論如何也逃脫不過在夢璃手下身死的局面。

他與夢璃的法力同根同源，若是想要出手阻攔根本做不到，或許反而會增幅夢璃法力的威勢。

或許眼下的局面，對蘇月嬋、對他、對夢璃都是最好的結果。

他生來便是妖，自是該與仙子涇渭分明。不論是作為蘇月嬋的弟子、還是作為她的愛人時，當時的他都并非是真實的自己。塵緣已盡，便該互不相干。

童毓霖一遍遍如此勸慰著自己，想要塵封那段關于蘇月嬋的記憶。然而過往種種不斷縈繞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童毓霖強忍著內心的波瀾，輕輕推開夢璃。

“我只是有些瑣事要處理，你在這里等我。”說完，童毓霖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身影逐漸消失在夢璃的視線中。

夢璃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但很快又被她的自信所掩蓋。

“哼，諒你也不會背叛我。魘璃，你只能是我的。”她甩了甩手中的長鞭，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城中那些驚恐的百姓，臉上露出了陰冷的笑容。

童毓霖獨自前行，每一步都顯得反復斟酌，又看似毫無目的。只是本能的想要遠離夢璃，遠離那令他內心糾結痛苦的一切。

他的腦海中不斷出現蘇月嬋的面容，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在他心中交織、碰撞，讓他幾近崩潰。

在一片荒蕪的山谷中，童毓霖停下了腳步。

這里寂靜無聲，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仿佛在訴說著千年的孤獨。

童毓霖望著天空中那輪高懸的明月，思緒飄回到了與蘇月嬋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美好的時光，如今已成為了他心中最深處的傷痛。

“月嬋...我該如何是好？”童毓霖喃喃道，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迷茫。

他深知自己對蘇月嬋的感情從未消失，可如今的局面卻讓他陷入了絕境。他既無法割舍對蘇月嬋的愛，又因為夢璃的牽制無法回頭。

感受著幾道凌厲的氣息逼近，童毓霖并未有所動容，只是默默看向來人。

林瑯、楊戩、盧卡斯冷冷對上童毓霖的目光，眼中皆是憤怒與不解。

林瑯率先開口，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童毓霖，你可知你都做了些什么？北境因你二人已生靈涂炭，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何時？”

楊戩手持三尖兩刃刀，向前踏出一步，刀刃上寒光閃爍，映照出他嚴肅的面容：“你本不該是這樣的，童毓霖，你心中真就甘愿如此墮落？”

盧卡斯則在一旁冷笑：“哼，我還以為你有多大的能耐，原來不過是個被妖女操控的可憐蟲。”

童毓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但很快又被冷漠掩蓋：“你們來此，是要與我為敵？”

林瑯怒目圓睜：“我們是來阻止你繼續作惡，若你還念及舊情，就放下武器，跟我們回去，或許還有挽回的余地。”

童毓霖微微皺眉，手中握緊了斂云劍：“回去？我豈會依照他人所言行事？”

楊戩大喝一聲：“休要再執迷不悟，你以為你和夢璃能逃得過天譴？你們犯下的罪孽，必將付出代價。”

童毓霖仰天大笑：“天譴？若真有天譴，我也一并承擔，這是我的選擇，與你們無關。”

盧卡斯大步上前，揪住童毓霖的衣領：“好一個與我們無關，那蘇月嬋呢？你把她置于何地？你對她所做的一切，難道就不后悔？”

童毓霖的身體微微一震，蘇月嬋的名字如同重錘一般擊中他的內心。

童毓霖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卻還是漠然道：“她與我再無瓜葛，我已做出了選擇。”

林瑯怒極反笑：“好一個再無瓜葛，童毓霖，你可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今日，我們便要為北境的百姓討個公道。”

說罷，林瑯拔劍沖向童毓霖，劍如蛟龍出海，氣勢磅礴。

楊戩和盧卡斯也同時有了動作，三道身影如閃電般朝著童毓霖撲去。

童毓霖眼神一凜，揮舞著斂云劍迎上三人，卻是只守不攻。

一時間刀劍相交，火花四濺，強大的力量波動向四周擴散開來，周圍的樹木被這股力量沖擊得東倒西歪。

童毓霖以一敵三，也絲毫不顯劣勢。斂云劍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風，將三人的攻擊一一化解。

盧卡斯看準一個破綻，利爪抓向童毓霖的胸口。

童毓霖側身躲避，卻還是被劍劃傷了手臂。鮮血從傷口流出，但他感覺不到疼痛似的，繼續與三人纏斗。

林瑯見狀略見動容：“童毓霖，束手就擒吧，跟我們回去。”

童毓霖慘然一笑：“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們若要阻止我，就拿出你們的真本事。”

盧卡斯冷笑：“看來你是真的無藥可救了，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