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放心，這些年我一直和閣內人保持聯系。”蕓娘解釋道:“他們都是衷心于閣主夫人的，這次大小姐能夠獲取繼承權，也是他們的功勞。”

鄧星泠點點頭，“他們沒見過真正的大小姐？”

蕓娘搖搖頭，“除了我，他們都沒和大小姐接觸過。”

只知道她受命保護大小姐。

這是當年閣主夫人的意思，為了給小姐一個更安全的成長環境。

那個女人手段還是挺厲害的，隱藏這么多年，剛露頭就被殺了。

早知道大小姐有此災禍，她就不讓大小姐去爭那個繼承權了，至少能安穩度過此生。

“那你們怎么和周小郡王攪和在一起？”鄧星泠問。

蕓娘和黑羽閣的大小姐，怎么會心甘情愿的在周錦珩手底下辦事。

蕓娘深深的嘆了口氣，“自從閣主病重，當著眾人的面讓小姐做繼承人開始，想要殺我們的人就數不勝數。”

“一次逃命中，是小郡王救了我們，但當時大小姐傷得太重了，憑著最后一口氣，用黑羽閣做交換，乞求小郡王，只要能為她，為閣主夫人報仇，黑羽閣便會成為他們的勢力。”

“皇上想要收服黑羽閣的心思已久，但奈何沒有好的機會。”蕓娘閉了閉眼，“大小姐明白，回歸朝廷是黑羽閣最好的出路。”

黑羽閣本是一個民間發展起來的勢力，創建初期完全沒有反朝廷的心思。

只是這些年，逐漸發展壯大，皇上心中忌憚，卻苦于沒有理由。

可黑羽閣現在不反，日后再發展壯大，會不會產生這樣的心思呢？會不會被有心之人利用，成為威脅皇上統治的勢力呢？

除非黑羽閣成為皇上手底下的勢力，為皇上服務，黑羽閣才會有更加明亮的未來。

皇上也惜才，相比于強制收服，引發矛盾，還會喪失民心。

所以這屬于互利共贏的交易。

“只要能為小姐報仇，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蕓娘咬了咬后槽牙，語氣堅定。

眼中的恨意絲毫不比提起臭道士差！

鄧星泠安慰的抱了抱她，“既然我用了她的身份，一定會為她完成她未完成的任務。”

帶著滿身遺憾，看著自己的仇人名利雙收的活著，這樣的痛苦她經歷過。

所以也是打心眼里心疼黑羽閣大小姐的遭遇。

世人皆苦，不知她是否能獲得如她般的運氣，重新來過，為自己報仇。

“多謝主子。”蕓娘感激的眼眶通紅，急忙就要跪下。

鄧星泠拉住她的胳膊阻止，“算不得感謝，你剛才也聽到了，我和她是互利共存的。”

“以后別叫我主子，聽著怪難受的，就叫我星泠吧。”

“這怎么可以呢。”蕓娘搖頭。

“為什么不可以呢？”鄧星泠反問:“你是養育了大小姐十幾年的人，叫主子是不是顯得生分？”

“況且我們不是上下級的關系，而是合作關系。”

蕓娘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葬在哪兒，我想去看看她。”鄧星泠抬眸看著蕓娘。

蕓娘愣了一下，“我帶你去。”

鄧星泠跟著蕓娘走了好久，最終停留在后山空地的土丘上。

并未立碑，墳上的土也未干。

“小姐從小在陰暗中夾縫生存，死后想多曬曬太陽，我特地選了這塊地方，青山綠水，花鳥為伴。”蕓娘感慨道。

陰暗夾縫，不僅是指跟著蕓娘藏起來不見天光的生活，也指黑羽閣閣主，對她生活環境的改變。

本是人人艷羨的大小姐，卻要藏身身份茍存。

甚至一輩子都沒見過，造成她一生慘痛悲劇的父親。

鄧星泠輕嘲的勾勾唇，發冷的指尖蜷縮，她們一定程度上，也是有共通之處的，都沒見過自己的仇人，沒辦法與他們控訴，因為他們而對她們生活造成的天翻地覆。

跪在墳前，她垂著腦袋，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么。

希望她能如自己般幸運，擁有重生的機會，為自己報仇雪恨，親手殺死傷害自己的仇人。

可重生也意味著永遠深陷前世慘痛的記憶深淵中，其中的苦楚，其中的滋味并不好受。

又希望她能轉世投胎，擁有幸福完美的人生，不再被這些痛苦糾纏。

鄧星泠心中承諾，不要帶著遺憾，放心的走吧，你的仇恨我幫你解決。

比起深陷痛苦的沼澤，更希望你能擁有幸福完美人生。

豆大的淚珠砸在地面上，鄧星泠只是默默的為她燒著紙錢。

不知道前世她死后，有人為她收尸嗎？又葬在了哪里？

蕓娘暗暗打量著鄧星泠，這位她以后的主子。

她相信周小郡王的話，鄧星泠是有手段和心機的，光憑護國寺唱的那場大戲就能看出，偽裝大小姐應該能應付閣內的那些老東西了。

但她更欣賞鄧星泠的謙卑，對大小姐的尊重，對大小姐的遭遇，不僅是同情，還有幾分感同身受的憤怒。

她好像明白了小郡王為什么說，鄧星泠是為大小姐報仇的不二人選。

兩人再次重返寺里，天已經黑了。

“姑娘去哪了？真的嚇死奴婢了。”云霞哭唧唧的抱住回來的鄧星泠，“奴婢剛才去明鏡法師的禪房詢問，說姑娘早走了，卻不見姑娘回來。”

鄧星泠安慰的摸摸她的腦袋，“我就是走了走，能出什么事！”

馮嬤嬤拿過一件薄披風仔細的披在她身上，“還病著呢，到處亂跑，也不怕著涼。”

“嬤嬤，我知道分寸。”鄧星泠笑哈哈的道，心中陣陣暖流劃過。

尤其經歷過前世的涼薄，她更加珍視別人對她的關心，盡管不知道這份關心能維持多久。

“不知夫人如何稱呼？”馮嬤嬤注意到鄧星泠身后的蕓娘。

鄧星泠解釋道:“這位是蕓娘，我的好朋友。”

“剛才回來的路上，突然出現個賊人從我手中搶走了明鏡法師贈的佛珠，是蕓娘幫我拿回來的，我很是感激。”

“我這身子骨不結實，恰聞她會點醫術，便請她來我身邊。”

馮嬤嬤嗔怪的說:“哪有這樣對待恩人的！”

蕓娘笑著解圍道:“嬤嬤，你別怪她，是我求星泠姑娘的。”

“我不過一個孤寡老婆子，無家可歸，星泠姑娘說可以為我在丞相府謀份差事，剛好我會醫術，也算是能為她做點什么，不辜負星泠姑娘的好意。”

馮嬤嬤依舊皺著眉，“那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