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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唐昭宗除奸

文德元年的深秋,終南山的楓葉紅得像燃著的火,卻暖不透大明宮紫宸殿里的寒意。唐昭宗李曄把手里的鎏金酒爵往案上一摜,酒液濺在《起居注》上,暈開一片深褐的漬痕?!皸顝凸В 彼曇舭l顫,不是因為怕,是怒火燒得喉嚨發緊,“他竟讓義子楊守信在神策軍里私刻虎符,這是要替朕坐龍椅嗎?”

階下侍立的宰相韋昭度慌忙跪下,紫袍前襟蹭著冰冷的金磚:“陛下息怒,中尉或許只是……只是為防邊患,預先整備軍械。”

“防邊患?”李曄猛地站起身,龍袍下擺掃過案幾,硯臺“哐當”砸在地上,墨汁濺了韋昭度一袍角,“他楊復恭的邊患,是朕這顆腦袋吧!”

殿外傳來靴底叩擊地面的聲響,神策軍護軍中尉楊復恭披著紫貂裘,慢悠悠晃進來,身后跟著四個腰懸橫刀的義子。他看都不看地上的碎硯,徑直走到殿中,半抬著眼皮:“陛下喚老奴?剛收到涇原軍報,說黨項人又在鹽州邊界擾事?!?

李曄盯著他腰間那枚金魚袋——那是憲宗朝傳下來的信物,本該由內侍省省監執掌,卻被楊復恭攥了整整八年?!胞}州的事,朕已命天雄軍節度使李茂貞去處置?!彼桃忸D了頓,“倒是神策軍左廂都指揮使一職,楊守信任了三年,也該輪值調換了。”

楊復恭臉上的褶子動了動,像塊浸了水的牛皮:“守信雖是老奴義子,可在左廂整肅軍紀,麾下五千兒郎哪個不服?陛下要是覺得不妥,不如讓他去守鳳翔?”

“鳳翔是大唐西大門!”站在角落里的吏部侍郎孔緯突然開口,他手里的象牙笏板攥得發白,“楊守信去年在華州強征糧草,百姓怨聲載道,怎堪當此重任?”

楊復恭猛地轉頭,三角眼像淬了毒的鏢:“孔侍郎是說老奴任人唯親?那敢問,令郎孔循在汴州做通判,收了朱溫三百匹綢緞,這事又該怎么說?”

孔緯臉霎時漲成紫豬肝色,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韋昭度想打圓場,剛要開口,卻見李曄從龍椅上走下來,一步步走到楊復恭面前。帝王的影子被殿角的宮燈拉得很長,落在楊復恭那雙云紋靴上。

“楊復恭,”李曄的聲音突然沉了下去,像結了冰的渭水,“你義子楊守亮在興元府私設稅卡,楊守貞在洋州強占民女,楊守忠在商州私鑄錢幣——這些事,你當朕不知道?”

楊復恭喉結滾了滾,突然笑了,笑聲像破風箱似的:“陛下別忘了,太和九年甘露之變,是誰護著您從紫宸殿密道逃出來的。沒有老奴,陛下早就成了鄭注、李訓的刀下鬼。”

這句話像根針,狠狠扎進李曄心窩。他十七歲登基,那時朝堂被宦官和藩鎮兩頭撕扯,確實是楊復恭提著刀在夜里守在寢宮門外??扇缃瘢@把刀卻要反過來砍向自己了。他盯著楊復恭花白的鬢角,突然想起昨日馮茂派親信送來的密信——信里說,楊復恭的義子們在京畿十二縣私藏了三萬甲士,只等他一聲令下。

“馮茂在哪?”李曄突然問。

韋昭度愣了愣,連忙回道:“左金吾衛大將軍馮茂,此刻應該在城外訓練營……”

“傳朕旨意,”李曄打斷他,聲音斬釘截鐵,“令馮茂率兩千金吾衛,即刻包圍楊府,收押楊復恭及其義子,查抄府中私藏軍械!”

楊復恭臉上的笑僵住了,他往后退了半步,手下意識摸向腰間的刀柄:“陛下要反了不成?”

“反的是你!”李曄從龍椅旁的暗格里抽出一道黃綾圣旨,展開時手微微發抖,“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宦官楊復恭結黨營私,意圖謀反,著即革去所有職務,打入天牢,其黨羽一律嚴懲不貸——韋昭度,你帶人去監刑!”

韋昭度剛應了聲“遵旨”,楊復恭突然從袖中甩出一把短刀,直撲李曄面門。說時遲那時快,殿外竄進個穿明光鎧的武將,橫槍一格,“當啷”一聲,短刀被挑飛,釘在殿柱上,入木三分。

“末將羅標,救駕來遲!”那武將單膝跪地,槍尖還在微微顫動。他約莫二十七八歲,面如冠玉,頷下三縷短髯,正是越國公羅成的七世孫,現任右領軍衛郎將。

楊復恭見勢不妙,轉身就往殿后跑,四個義子拔刀攔住羅標。羅標大喝一聲,丈八亮銀槍使得如梨花翻飛,不過三招,就聽“哎喲”連聲,兩個義子被挑斷腳筋,另兩個被槍桿掃中胸口,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追!”李曄指著殿后門,聲音因激動而發飄。羅標應聲追出,剛到回廊,就見楊復恭被幾個金吾衛按在地上——馮茂不知何時已帶了人進來。

“陛下!”馮茂單膝跪地,手里捧著枚虎符,“楊府私藏的神策軍虎符,已盡數繳獲。”

李曄看著那枚鎏金虎符,突然覺得腿一軟,扶住了旁邊的盤龍柱。韋昭度連忙上前攙扶,卻見帝王眼角滾下兩行淚來:“早該如此……早該如此啊……”

那天夜里,大明宮的宮燈亮到天明。楊復恭及其十二名義子被押往天牢的路上,長安百姓沿街唾罵,有人扔出爛菜葉,有人舉著點燃的艾草,說是要驅邪。羅標站在承天門上,看著囚車消失在夜色里,腰間的家傳玉佩微微發燙——那是祖父羅諫臨終前交給他的,玉佩背面刻著“忠唐”二字。

“羅郎將,”馮茂走了過來,手里提著個酒葫蘆,“陛下賞了御酒,說是要謝你今日護駕之功?!?

羅標接過酒葫蘆,仰頭飲了一大口,烈酒燒得喉嚨發燙:“馮將軍,你說這長安城,能安穩多久?”

馮茂望著遠處的終南山,嘆了口氣:“難啊。楊復恭雖除,可藩鎮那些節度使,哪個不是虎視眈眈?尤其是河東的李克用,汴州的朱溫,早就等著朝廷亂起來呢。”

羅標沒再說話,只是把玉佩攥得更緊了。他想起父親說過,當年羅通掃北,秦懷玉隨軍出征,大軍所到之處,胡虜聞風喪膽。那時的大唐,何等威風?可如今……他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城墻,磚縫里還嵌著安史之亂時留下的箭簇。

三日后,李曄在紫宸殿召見群臣,宣布重設三省六部職權,罷黜所有宦官擔任的軍職??拙暸踔聰M的詔書,聲音洪亮:“即日起,神策軍由十二衛大將軍分領,各鎮節度使需按月上繳賦稅,違者以謀逆論處!”

話音剛落,殿外傳來急報:“陛下,汴州節度使朱溫,以‘清君側’為名,率軍十萬,已過汜水關!”

李曄手里的朱筆“啪”地掉在地上。滿朝文武面面相覷,韋昭度顫聲道:“朱溫……他怎敢如此?”

“他有何不敢?”羅標出列奏道,“朱溫本是黃巢余孽,降唐后屢受封賞,卻狼子野心,早有反意。如今見楊復恭被除,朝廷元氣未復,正是他起兵的好時機。”

李曄深吸一口氣,撿起朱筆:“傳朕旨意,命李克用為河東道招討使,率軍南下拒敵。馮茂,你率京畿禁軍三萬,駐守潼關。羅標,你……”

“末將愿率軍迎敵!”羅標往前一步,聲如洪鐘,“家傳槍法,正好用來殺賊!”

李曄看著他年輕卻堅毅的臉,突然想起李世民當年倚重的那些名將。他點點頭:“朕給你五千兵馬,加授行營先鋒使,即刻出發,務必守住洛陽!”

羅標領了圣旨,轉身出殿時,正撞見馮茂的副將在分發甲胄。一個小兵捧著件明光鎧,愁眉苦臉:“將軍,這甲胄銹得都穿不上了,還怎么上陣?”

羅標走過去,拿起甲胄看了看,甲葉間的鐵銹簌簌往下掉。他眉頭一皺:“庫房里就這些?”

副將嘆道:“楊復恭把持軍權時,把好甲好槍都給了他的義子,咱們手里的,都是些陳年舊貨?!?

羅標沉默片刻,突然解下自己的家傳鎧甲——那是當年羅成用過的,雖有些磨損,甲葉卻依舊寒光閃閃?!鞍堰@個給最前面的旗手穿,”他說,“告訴弟兄們,咱們是大唐的兵,就算手里只剩木棍,也要把朱溫擋在洛陽城外!”

隊伍出發那天,長安百姓自發來到朱雀大街送行。一個白發老嫗端著碗酒,攔住羅標的馬:“將軍,老身的兒子死在安史之亂,您一定要守住洛陽,別讓胡虜再踏進來!”

羅標翻身下馬,接過酒碗一飲而盡,單膝跪地:“請老丈放心,羅標若不能守住洛陽,提頭來見!”

隊伍走出十里地,突然有快馬追來,是馮茂的親衛:“羅將軍,馮將軍讓小人送來這個!”親衛遞過一個包裹,打開一看,竟是二十副嶄新的鐵甲,還有十桿丈八槍。

“馮將軍說,這些是他私藏的軍械,本想留著防備黨項人,如今先給將軍用。”親衛低聲道,“他還說,長安城就拜托將軍了。”

羅標望著長安方向,眼眶有些發熱。他翻身上馬,揚鞭喝道:“弟兄們,加速前進!務必在朱溫到達前,守住虎牢關!”

大軍行至虎牢關下,守將早已聞風而逃,關里空無一人。羅標讓人清點糧草,發現只剩下夠三天吃的米?!皩④?,這可怎么辦?”副將急得直搓手。

羅標登上關樓,望著遠處的黃河,突然笑了:“別怕。朱溫的大軍遠道而來,糧草必然不濟。咱們只要守住關隘,耗上半個月,他自然會退。”他轉頭對副將道,“你帶五百人,去附近村鎮征集糧草,告訴百姓,就說是大唐的軍隊借的,日后一定歸還?!?

副將剛走,就見黃河對岸揚起一片煙塵。探馬來報:“將軍,朱溫的先鋒部隊到了,約莫有一萬人!”

羅標握緊了手里的槍,對身后的士兵喊道:“弟兄們,看看你們身后!那是洛陽,是長安,是咱們的家!今天,咱們就在這兒,讓朱溫知道,大唐的將士還有血性!”

“殺!殺!殺!”五千士兵齊聲吶喊,聲震山谷。

朱溫的先鋒官是他的義子朱友恭,此人向來驕橫,見關上只有幾千人,當即下令攻城。箭矢如雨點般射向關樓,羅標親自擂鼓,士兵們頂著盾牌,將滾木礌石往下砸。朱友恭攻了整整一天,死傷慘重,關樓卻紋絲不動。

入夜后,羅標正在巡營,突然聽見帳外有響動。他拔槍沖出,只見一個黑影正往糧囤里潑油?!白ゴ炭?!”羅標大喝一聲,一槍刺去,黑影轉身格擋,兩人纏斗在一起。羅標認出那人的刀法,竟是楊復恭的義子楊守亮——原來他從天牢里逃了出來,投了朱溫。

“羅標,你以為殺了楊中尉,就能保住大唐?”楊守亮獰笑道,“實話告訴你,朱溫早就聯絡了李克用,等破了長安,這天下就是他們兩家的!”

羅標怒喝一聲,槍法陡然加快,槍尖如毒蛇出洞,直取楊守亮心口。只聽“噗嗤”一聲,槍尖穿透了楊守亮的胸膛。楊守亮倒在地上,嘴里還在嘟囔:“大唐……早就該亡了……”

羅標拔出槍,血濺了他一身。他望著滿天繁星,突然想起父親說過,當年薛仁貴征東,在白江口大破倭軍,那時的唐軍,夜里宿營都不用派哨兵,因為沒人敢來偷襲。

“將軍,”副將匆匆跑來,手里拿著封信,“李克用的使者到了,說愿意出兵相助,只是……”

“只是什么?”羅標接過信,借著月光一看,氣得渾身發抖。信里說,李克用可以出兵,但要朝廷把河東三鎮割給他,還要封他為晉王。

“狼子野心!”羅標把信撕得粉碎,“告訴李克用的使者,大唐的土地,一寸也不能讓!”

第二天一早,朱友恭又來攻城,這次帶了沖車和云梯。羅標站在關樓上,親自放箭,一箭射穿了朱友恭的頭盔。朱友恭嚇得墜馬,士兵們頓時亂了陣腳。

“就是現在!”羅標大喊一聲,親自率軍從關內殺出。唐軍雖然人少,但個個奮勇,尤其是那二十個穿新甲的士兵,跟著羅標沖在最前面,如入無人之境。朱友恭的軍隊大敗,退回黃河對岸。

羅標率軍追殺了二十里,繳獲了不少糧草和軍械?;氐疥P里,士兵們正在慶祝,卻見探馬慌慌張張跑來:“將軍,不好了!朱溫親率大軍五萬,已經過了黃河!”

羅標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僅憑這五千人,根本守不住虎牢關。他讓人把所有的旗幟都插在關樓上,又讓士兵們在關后多挖壕溝,裝作有大軍埋伏的樣子。

“將軍,咱們要不要退往洛陽?”副將問道。

羅標搖了搖頭:“洛陽城防薄弱,退到那里也是死。不如就在這里,跟朱溫拼了!”他轉身對傳令兵道,“你速去長安,告訴陛下,羅標誓死守住虎牢關,望陛下速派援軍!”

傳令兵剛走,朱溫的大軍就到了。朱溫站在陣前,看著關樓上的唐軍旗幟,冷笑道:“羅標小兒,識相的就開門投降,本王保你榮華富貴!”

羅標站在關樓上,朗聲道:“朱溫逆賊,你忘了是誰給你官爵,是誰讓你有今天?大唐待你不薄,你卻恩將仇報,豬狗不如!”

朱溫氣得臉色鐵青,下令猛攻。這一次,唐軍的滾木礌石很快就用完了,關樓也被炮火轟塌了一角。羅標身先士卒,揮舞著長槍,殺退了一波又一波的進攻。他身上的鎧甲被箭射得像刺猬,卻依舊屹立不倒。

激戰到黃昏,唐軍只剩下不到兩千人,彈藥也所剩無幾。朱溫的軍隊已經攻上了關樓,雙方展開了肉搏戰。羅標殺得渾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他看到一個小兵被三個敵軍圍攻,連忙沖過去,一槍挑飛兩個,剩下一個被他一腳踹下關樓。

“將軍,我們快守不住了!”副將渾身是傷,拄著刀喊道。

羅標望著夕陽下的黃河,突然笑了:“弟兄們,咱們是大唐的兵,死也要死在戰場上!”他舉起長槍,大喊一聲,“跟我殺!”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震天的吶喊聲。羅標抬頭一看,只見一支大軍從西邊殺來,旗幟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李”字。

“是李克用的軍隊!”有人喊道。

羅標卻皺起了眉頭,他不信李克用會真心來救。果然,李克用的軍隊并沒有直接攻打朱溫,而是在一旁觀望。

朱溫見狀,冷笑道:“李克用,你想坐收漁翁之利?沒那么容易!”他下令分兵迎敵。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從北邊殺來一支騎兵,為首的是一個年輕將領,手持雙槍,正是秦瓊的后人秦英。

“羅將軍,我來助你!”秦英大喊一聲,率軍殺入朱溫陣中。

羅標精神一振,也率軍殺了出去。唐軍兩面夾擊,朱溫的軍隊頓時大亂。朱溫見勢不妙,帶著殘部倉皇逃竄。

虎牢關之役,唐軍大勝,但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羅標看著滿地的尸體,心里五味雜陳。他知道,這只是開始,大唐的危機還遠遠沒有解除。

幾天后,長安傳來消息,李曄封李克用為晉王,秦英為忠武軍節度使,羅標為鎮國大將軍,鎮守洛陽。羅標接到圣旨,望著洛陽城的方向,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守住這大唐的半壁江山,等待中興的那一天。

秋風又起,吹過虎牢關的城樓,帶著一絲涼意。羅標站在關樓上,撫摸著手里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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