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州妖年后，真沒妖嗎？”

回臺州城的一晚，林煜如此問道。

今何半分嘲笑，半分默然的看了看林煜，隨后拍了拍他的腦袋。

“小子，有膽子做了這種事，別讓我覺得你還是個小孩...”

“...”

“唉，有些時候，妖也不一定要吃人，舒服的死和折磨的活著，對很多東西來說，都是個難題。”

每月，前三日回到臺州整備之后，南大營的兵都會出營，去指派的地方巡邏。

在營中，不乏有人好奇，南大營的兵不過萬，放在臺中山林里，連樹影都能把這些人遮得嚴嚴實實，去一片區域巡查，能有什么用？

只是，在夏承馬隊中，遇到蘇韻這類人，林煜便清楚，對于兵府來說，想要尋到妖，或許并不是難事。

“頭兒，這地我熟，往西不到百里就是我家，這地方荒涼得很，十幾年前鬧過妖亂，死了很多人，這附近沒人。”

“這村...也就幾家有田的待著了，上頭派我們去這干啥？”

身邊一人主動上前，這是臺西一處地方。

臺州西部是一處平原，易攻難守，在妖年，妖獸奔襲數百里便可繞過臺州防線突襲。

“要是去年巡尉沒殺干凈呢？”

林煜看著對方，似笑非笑的說道。

對方面色微變，雖說幾人前來當兵，但并不是每個人都有十足的底氣面對這些妖物。

臺州城北大營以外，除了兵卒少有人會去防線附近。

原因無他，這六十年來，一波又一波的妖潮沖擊之下，妖獸尸殍如山，那股讓人心顫的惡臭，也是常人忍受不了的。

這也是為何，在早年，臺州境內，會有人崇敬妖獸，認為人生來便是當作口糧的。

這些天來，今何也給林煜細細講了許多值得慨嘆的往事，只是林煜心中也比較好奇。

到了今何這種層次，難道還不清楚這世間真有仙人存在嗎？

妖獸屠戮眾生，雖說有些修仙者超脫紅塵，但總有仙人應該會主動出手。

六十年，死了近百萬的人，仙人何在？

只是，這些疑問，也只能等著林煜逐漸探索。

“少說話，多做事，還有一日路程，先在這附近縣城歇腳吧。”

林煜看了看天色，日落之前，自己這六人倒是能趕到附近縣城。

一群十六七歲半大少年，若是在大離其他地方，說是要來尋妖維安，恐怕沒幾個人會信。

但在臺州，這是幾十年的規矩，哪怕最近情況好轉，為了除妖，一代又一代的年輕人在如此年紀便投身軍伍中。

安陽，這便是臺西邊境的一個較為繁榮的縣城，里面南來北往有著許多商客歇息。

林煜幾人來到一處客棧下馬，他走上前去，先掏出代表幾人身份的令牌。

“老板，來兩間房，能睡就行。”

臺州士兵在臺州境內，素來受民眾愛戴。

例如這類客棧，若是沒有被預定滿，通常會預留到一到兩間留給有需要的兵士。

那老板看了一眼牌子，又打量了林煜幾人一眼，隨后面帶微笑。

“幾位是今年入軍的小英雄吧？正好剩兩間房，請跟我上二樓。”

那老板親自帶著幾人上了二樓，林煜身后幾人面容中都不由得帶著某種衣錦還鄉的自豪。

那老板點了兩間房，隨后將令牌交回，順便問道。

“敢問，這位軍爺貴姓？”

“林。”

“哦，林小哥，您幾個旁邊兩房也有同行的軍爺，可以認識認識。”

對方點頭，隨后如此說道。

林煜一愣，那另外兩房中，一人卻走了出來，看到林煜也是露出未料到的表情。

那便是孫勝。

墨杰領著幾人在臺州城附近巡邏，而林煜這類實力更強的，便被派到一些更加危險的地方。

“孫頭兒，同道？”

“大抵是的，這也算是某種慣例，上一年安陽以西被來回轉了幾次，今年雖然沒報這鬧妖災，上頭估計還是不放心。”

孫勝自然也分得清恩怨，林煜雖然冒犯過他，但是這種正經事情，他倒不會怠慢。

“有勞。”

“有勞。”

林煜微笑點頭，謝過對方后，讓身后幾人跟著進去。

安陽此處，自然也駐扎著臺州兵府的人，但是為了防止妖獸攻城，這些兵當然不能巡邏太遠。

林煜幾人的任務只是巡邏，若是發現妖獸蹤跡，只需要迅速回來匯報即刻。

什么實力的人干什么事，若是想在軍中活得暢快，這一點需要清楚。

“頭兒，明天這地方荒涼的很，沒東西吃，我們多備點干糧吧？”

按照慣例，出城巡邏一周才可回城補給，若是中途回來，那么兵府是不報賬的。

朝廷雖然明面上支持臺州兵府，將其自發抗擊妖潮的行為進行標榜，但是暗地里到底會不會如實給軍餉，沒人細問。

“成，你既然熟悉這地方，那明日便由你去買吧。”

林煜點頭，隨后看了眼給的地圖，思索了一會兒。

臺西大部分是平地，他們分到巡邏的區域也是如此，只是這片區域中，有一處廢棄的村莊。

而重點自然也在這村莊內部，這未來得及燒掉的屋子，殘垣斷壁中，難免會有妖獸潛伏其中。

“這是我們隊第一次出任務，我話先說在前頭。”

“面對這些畜生，最好把它們想得比你們以為的更加恐怖，畢竟我們的任務只是巡查，想保住命的，邁開腿跑沒人會怪你。”

“但是。”

林煜話音一頓。

“當我說不能撤的時候，我希望，所有人最好都別撤。”

幾人聽著之前的話，面色都有點低沉，畢竟明日有可能遇到妖獸，他們何嘗心中不會打鼓？

林煜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他們還有點意想不到。

只是緊接著，他們心中只有苦笑，這位林頭兒，還真不是一般的主。

“咱幾個，算得上我見過的妖，殺過的妖最多吧？”

林煜瞥了一眼，幾人都不出聲。

雖然自己所謂的“殺妖”，也只有在高寧的協助下斬殺的豬妖，但比起這幾人，他算得上有經驗。

“上頭之所以派一隊來巡查，肯定不想看到我們見到妖就四散而逃。”

“遇到妖了，實在頂不住，想跑，可以，我不會怪你。”

“就算聽到我的命令之后，也覺得還是信不過，依然想跑的，正常。”

“只是，我能體諒你，也請你們體諒我。”

“跑一次之后，就沒有第二次，因為你不會是我的兵了。”

“我的規矩就這么簡單，我也可以做一項擔保。”

“在我下了命令之后，若是遵從，如果真要死人，我也會保證，我是第一個死的。”

“所以，歸根結底，也就兩個選擇。”

“不做我的兵保命，或者是，聽我的命令，之后，我會保證你們能吃香喝辣。”

幾人沉默，隨后陷入思考。

“頭兒，其實我們幾個也有打算，沒必要這么嚴肅。”

其中一人苦笑，隨后出來如此說道。

“我沒問題。”

“我也是。”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