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事情我沒過問過，就知道他倆天天忙。”

李小可搖搖頭，說起來她下鄉知青其實沒幾年，偏偏先前在大院的記憶已然忘卻了不少。

甚至于，現在想起來，還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按說你這身份……不至于下鄉到我們這兒吧？”張誠疑惑道。

他們生產隊又偏又遠的，但凡家里有點背景，都不能被送到這兒來。

倒是有專門往北大荒農場送的，要么是一腔熱血，要么是成分不好，這跟自家媳婦好像都不挨著。

“當時院里比較動蕩，我媽就讓我下鄉躲躲，我記得最開始是分到冀省了，后來不知怎地就變成了這兒。”李小可猶豫了下，娓娓說道。

張誠估摸著還有情況沒說，但誰沒有點小秘密？

倒是媳婦下鄉地被換，那肯定是有小人作梗，兩人怕是有仇。

如果自己沒有重生的話，李小可還真就在這片土地上香消玉殞了……

“動蕩都過去了，咱爸咱媽應該沒事，就是這幾年委屈你了。”張誠頓了頓，他艱難地張口道：“如果你想回去的話，我也不會攔著，就是孩子是無辜的。”

“等孩子生下來，留到我這兒，辦完離婚證，你該回京城就回去，總不能耽誤你一輩子。”

他越說越順暢，是真為對方考慮。

畢竟他發育需要時間，對方現在跟著自己，遠遠沒有回大院過得舒服。

誠然，他心里滿是小可，也不愿意對方離開自己，但有一種愛是放手的道理他一個老男人還是懂的，就是越愛才越怕傷害。

尤其是每當他想起前世的種種時，心都痛得厲害。

啪嘰！

李小可的手輕輕地拍在張誠的臉上。

她臉色漲紅，性子柔到哪怕扇巴掌也不敢使力氣：“你就這么想我？”

“沒，我就是……”

張誠迎著李小可的眼睛，頓時就說不出話來。

對方的眼神有著他能看懂的堅定，那是一團渺小的火焰，可任憑風吹雨打依舊燃燒著，從沒有熄滅過。

她都沒有放棄過，自己又憑什么？

“我錯了，當我沒說過。”

張誠舉雙手投降，他低估了這個年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句話的含金量，心中滿滿的熱流，隨即又道：“那你說，我這么個農民女婿，咱爸咱媽能相中嗎？”

這問題還真問住了李小可。

后者捫心自問，以她對父母的了解，必定瞧不上眼下的張誠。

但思來想去，還是說道：“不管他們相中不相中，你都是我丈夫了。”

意思很明顯，如今生米都已經做成熟飯，再不愿意也來不及了。

何況他們還有個孩子，正在李小可的肚子里孕育。

張誠沒想到自家媳婦還屬于是窩里橫的人物，平常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心里卻極有主見。

不過即便如此，他內心也生出來幾分急躁。

之前他自認為熟知未來的大勢脈絡，按部就班地發展下去，成為一方大鱷只是時間問題。

但得知了媳婦的身世后，就覺著有點時不待我了。

畢竟在華夏這片土地，體制內才是主旋律，再有錢也只是個商人，除非財富達到一定的數量級，才能擁有足夠的影響力。

他不想將來面對小可娘家人的時候，自己一個大男人躲在女人背后，任由媳婦被嘲諷奚落。

看來跟井上次郎的深層次合作，有必要再提提速了。

……

次日。

一早李小可就將張誠給喊了起來。

都知道今天是張誠賣貨的日子，鬼知道賣完這一次，這家伙還收不收了，一時間成筐成筐的大花菌都抓緊往張家送了起來。

“咱們收多少斤大花菌了？”張誠隨口問道。

“十萬六千五百五十二斤。”顧小花迅速給了個數據。

她這幾天不光是包大花菌，心里也默默地學習著，就是等這個露臉的機會。

“嗯，大家還挺賣力啊。”張誠點點頭，不置可否道。

他很清楚這個重量，哪怕不是長白山松茸儲量的極限，也接近一半了，基本容易開采的地方應該都采完了，再想采就得往更高海拔走。

相比起長白山，川西才是松茸最大的產地，品質最佳的產地則是云南香格里拉。

他心里大概算了一下，這一批松茸賣給井上次郎，自己能收入五十萬。

放在78年，個人擁有這么多財產，簡直就是奇跡。

但張誠很清楚，這個時代類似的奇跡不在少數，能賺錢的不在少數，錢能見光的卻不多。

而這五十萬，放在個人身上很多，可要是拿來開工廠，就不算多了。

沒錯，張誠下一步就打算跟井上次郎合作開外資工廠。

誰讓這年頭，國內能活下去并且滋潤的，只有國資和外資。

民資至少要等到八五年后才會大幅度活躍。

屋里包大花菌的婦女，也不僅局限于之前來的四女了，全村的婦女幾乎都被張誠以一塊一天的價格，喊過來幫忙了。

這才算是勉強趕上進度，不至于人家車來了，大花菌卻來不及保鮮。

正收著大花菌，院子外突然吵吵嚷嚷了起來。

一幫人簇擁著一個穿著公安制服的人闖了進來，帶頭的便是小隊副隊長楊愛軍。

“張誠，你事兒犯了，還不跟我們走一趟！”楊愛軍一臉正義凜然，張嘴就扣下一頂大帽子。

眾人心里咯噔一下，老早就想過張誠這么大的動作，瞞不過上面，沒想到公安真來了。

連帶著李小可都臉色煞白，身子搖搖欲墜。

“放心，我不會有事。”

張誠跟李小可交代了一句，把她交給顧小花，“照顧好你嫂子，以后我包你全家有吃有喝。”

顧小花鄭重地扶住李小可，一副誰敢對嫂子不利，她就跟誰拼命的架勢。

然后張誠才迎著眾人擔憂的目光，站到了楊愛軍面前，用手戳著對方的胸口：“少特么嚇唬爺，你當老子是被嚇大的？”

每戳一下，他就往前走一步，硬是頂著楊愛軍，讓后者退了好幾步。

其他跟著的人，來的時候氣勢洶洶的，這會兒卻是泄了氣，誰也不敢當著張誠的面咋咋呼呼。

都說橫的怕愣的，從前張誠就是長白山腳下最愣的那一個，人送外號東崗第一虎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