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柿谷的引領下,抄了近路,只一日便來到忘川河邊,河水腥黃,血紅彼岸花開滿河堤。
“小姐當心,萬不可落入河中,其中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我們走石橋便是!”
“不是奈何橋嗎?”
“那是給投生動物之人走的。”
白檀便不語只小心翼翼的跟著她,河中盡顯怨靈掙扎,橋上則排著長長的隊伍:“他們應該是要去投胎吧…”
“正是。”
白檀想是否能見到母親,細細端倪每一個路過的亡靈。
“你母親自是還沒有到這里,不必尋了!”
過了橋,便聞見一股難以言說的味道,熱氣騰騰的煙霧下,有一間古老的鋪子,內里玲瑯滿目瓶瓶罐罐,隱約聽見咕嘟咕嘟的煮粥聲…
“怎會有活人至此?”,朦朧中走出一白發老嫗,細看卻面若少女。
“孟婆阿奶,我家小姐說想來看看你如何熬制孟婆湯。”
孟婆細看白檀:“…原來是你!”
“您認得我?”
“呵呵,又有誰我沒見過呢…你來看。”,說著從瓶罐中掏出一只酒壇子那么大的:“這是你那一世的淚水,自你哭過那一世后,便沒怎么流過淚了。”
“還真是傷心的一輩子…所以是用生前的淚水熬制孟婆湯嗎?”
孟婆吟吟:“一滴生淚,二錢老淚,三分苦淚,四杯悔淚,五寸相思淚,六盅病中淚,七尺別離淚,這第八味…呵呵再去其苦澀,留其甘芳,如此煎熬一生,方熬成一鍋好湯…”。
說著便盛起一勺舀進青銅碗,遞給白檀:“你也喝過不下幾十次了,味道可還記得?”
她端著那碗,金氣撲面,見湯中印著自己的臉,一時分不清是哪一世的自己,便越湊越近想要看清楚那容顏…
“你!”,身后一只手沖上前將碗打翻:“你就這么想忘了我!”
竟是顧澤趕來。
“我…”
“顧大人親臨,有失遠迎,下次可勿要叫活人進了我這鋪子,浪費了我一碗好湯。”,孟婆不改笑面去張羅新來的亡靈了。
柿谷忙解釋:“大人,小姐只想隨便看看并無…”
“回去再找你算賬!”,顧澤抓起白檀,黑煙騰起兩人消失在還魂崖。
回到府中,一把將她按到床頭:“你想死?”
“我并無此意!”
“你撒謊!剛剛明明就要喝那孟婆湯!”
“我只是好奇。”,白檀冷靜的答。
“下次再讓我看見你靠近那鋪子,我會讓你生不如死!”,他顫抖著松開她,從懷中掏出獬豸面具,遮住那動怒的玉顏,重回冰冷世界。
自此又是七日不見,白檀對地府的地貌頗感興趣,問柿谷要了紙筆,所到之處便繪制下來。
直到第八日,鸞青拿著盒子出現:“顧大人送來給你的,遲了一日,還請盡快服下。”
“哦。”,果真到了第八日,白檀便覺渾身松散無力,打開盒子:“這次的怎么這么小?”
鸞青面露不滿:“有的吃便不錯了!”
“鸞青!我剛泡的血濃于茶,要不要嘗嘗?”,柿谷笑瞇瞇的問。
“不必了。”,說完奔出房間。
白檀將那丹丸吞下:“還好是鸞青,最好再也不要見那顧澤,我在此悠閑了此一生也罷!”
“我這幾日也沒見到大人,聽聞是身體抱恙,案子堆了一桌…”,柿谷咗一口茶:“不如你去看看他?”
“免了!堂堂地府判官大人何須我上心,對了,上次集市上我見到有賣朱砂石青之類的色粉!”
“小姐要化妝?”
“是要給我繪制的地圖上色!你陪我去買!”
就在買好色粉欲打道回府時,聽聞有人叫賣道:“地府糖腸糕!新鮮出爐,補身健體,吃出活人氣色!”
柿谷拉了白檀:“買了糖腸糕給我家顧大人送去!”
“你買你送啊,我不去。”
回到府邸,兩人杵在門口,見顧澤帶著面具在高堂上審案。
堂下跪一女子,面容慘白滿頭滲血:“大人!我有罪,可罪不至死,那孩子,大家都不要他!累贅!活著也是受罪!”
“你都被憤怒的人群扔磚砸死了…可悔悟自己錯在哪里?”
白檀細細打量此女,正是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虐童致死的兇手。
“被砸死了!活該!”,白檀大聲喊好。
“是那個賤種不聽話!不肯吃不肯洗,隨地拉撒!哭起來沒完!每天照顧他都會精神崩潰!我只是教育教育他罷了!誰知他體質這么弱,經不起折騰,就死了!”
“他只有兩歲啊!”,白檀沖進堂內揪起她的衣領。
“住手,公堂之上自有王法。”,顧澤喊停,見她憤憤不平又說:“依你之見,該如何判?”
“罰她給她孩子舔屎!舔一千年!”
顧澤拿筆寫些什么:“鑒于你毫無悔過之心,褻瀆生靈,罰你去刀山地獄,且清掃掉落的糞土血漿…一年。”
“才一年?”
“刀山地獄一年相當于人間一千年。”
“我不服!我要上訴!”,赤鬼將她拉下,大堂恢復平靜,柿谷已不見蹤影。
顧澤放下筆,輕嘆一口氣,似是累了。
良久:“這個!糖腸糕,柿谷說補身體的,她買給你的。”,說完將那糕甩到顧澤桌上,轉身要走。
只聽撲通一聲,再回頭看,那顧澤已倒下。
“你!你怎么了?”,白檀扶起他,摸了摸他的手:“真是心冷手也冷!”
后叫了鸞青,將他抬到床上。
“你家大人怎么了?”
“還不都是為了給你煉丹!”
“誰要他自作多情給我煉丹。”
“都道女子薄情,可知大人為何要費力留你一命?”
“難道不是為了讓我一直留在地府嗎?”
“你真死了才能一直留在地府,但大人他怕做下后悔之事,若非你心甘情愿,始終給你留一條退路。”
“…這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如果不吃他的丹丸,就不能留在地府,必須回人間了?”
鸞青點頭。
“他留我在此不是為了復仇么…搞這么復雜做甚。既殺不了我也留不住我,何苦勉強。”
鸞青嘆氣:“…依我看大人撐不了多久,最多再煉三四顆就到極限…屆時就由你自己決定去留了,你可要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