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林深和李語潔后,男人靜靜地站在原地,目送著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遠方。他的表情依舊平和,仿佛這樣的告別早已成為他的日常。然而,當他轉身看到楊澤宇時,目光中流露出幾分復雜的情感,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某種熟悉的影子。
楊澤宇握著那張半透明的“出生證明”,神情凝重。他低頭看了一眼那張紙,邊緣模糊,仿佛隨時可能消散。他知道,自己現在還沒有完全放下心中的執念,因此無法立刻離開。盡管如此,他卻沒有急于去探究自己究竟該如何放下。相反,他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眼神中帶著些許好奇與探尋。
“你不用急,”男人的聲音依然平靜,帶著溫和的鼓勵,“當你的‘出生證明’完全實體化時,你就可以離開這里,重返人世。”
楊澤宇微微點頭,沒有追問自己離開的過程,而是將目光重新投向男人。他沉默片刻后,開口問道:“我倒不是著急離開……但你呢?既然你已經通過了考驗,為什么還留在這里?你明明有機會重返人間,是什么讓你選擇了留下?”
男人聽到這個問題,神情微微一頓,似乎楊澤宇的話觸及了他內心深處某段不愿輕易揭開的記憶。他的眼神稍稍飄忽,像是思考著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你真的想知道嗎?”男人的聲音比之前低沉了一些,帶著一種隱隱的沉思,“我的故事其實很平常,或許聽了之后,你也不會覺得有什么特別的。”
“試試看吧,”楊澤宇語氣溫和,眼中沒有過多的質疑,反而充滿了誠摯的探知欲,“我想知道是什么讓你放棄了重新開始的機會。”
男人輕輕嘆了口氣,目光變得悠遠,仿佛透過眼前的景象,看到了他曾經經歷的那段時光。回憶仿佛涌上心頭,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緩慢。
“那是一場船難,”他終于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種深重的哀傷。
楊澤宇微微愣住,神情從原本的好奇逐漸變得更加專注。他靜靜聽著,沒有打斷男人的話,眼神中充滿了理解與沉思。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男人繼續說道,目光仿佛定格在遙遠的過去,“當時我在船上工作,負責管理貨物和照顧乘客。一切都很平靜,直到那晚,突如其來的風暴打破了這一切。船只劇烈搖晃,失去控制。”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壓抑的痛苦,仿佛風暴的記憶依然鮮活。楊澤宇靜靜地看著,能感覺到男人內心的掙扎和無力。
“乘客們四處逃竄,驚慌失措,呼救聲此起彼伏。”男人的聲音微微顫抖,仿佛那場風暴依舊在他心頭盤旋,“我拼盡全力想救更多的人,但海浪太大,船最終傾覆了……我的妻子和女兒被卷走了,我再也沒能找到她們。”
楊澤宇的眼神逐漸變得深沉,心中那股好奇與探究已經轉為一種對眼前男人的理解與同情。他沒有急著發問,選擇安靜地聆聽,仿佛這是對男人回憶的尊重。
“當我被海浪推到岸邊,醒來時,我已經來到了這個地方。”男人的語氣帶著無盡的沉痛,仿佛那個瞬間依然清晰地停留在他的腦海中。
楊澤宇微微點頭,意識到這正是男人選擇留在這里的原因的開端。
“我起初也和其他靈魂一樣,想著完成自己的考驗,拿到‘出生證明’,重新開始。”男人露出一絲苦笑,仿佛在自嘲,“但當我真的得到它時,我才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再回去了。”
“無法回去?”楊澤宇疑惑地皺起眉頭,語氣中帶著一種真誠的關切,“是因為你還沒有放下嗎?”
男人搖了搖頭,眼中帶著一絲深沉的理解,“不是因為我沒放下。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我放下了,我才意識到,我的路在這里,而不是在外面的世界。”
楊澤宇沒有急于追問,而是靜靜等待著男人繼續。他知道,接下來的話可能是揭示男人真正選擇留在這里原因的關鍵。
“在這里,有太多像我這樣的靈魂。”男人的目光變得柔和,仿佛在回憶那些迷失的靈魂,“他們被困在執念里,找不到出路。我曾經和他們一樣迷茫、痛苦。但正因為我走過了這條路,我才明白,有時候靈魂需要的不是一張‘出生證明’的獎勵,而是一個能引導他們放下的引路人。”
楊澤宇深深看著男人,心中不再只是好奇,而是多了幾分敬重。他忽然明白,男人選擇留下,不是因為無法放下過去,而是因為他已經找到了一條更有意義的路。他幫助那些還在迷茫中的靈魂,像是為他們點亮了前行的燈塔。
楊澤宇低頭看了看手中那張依然半透明的“出生證明”,心中漸漸涌起了一種復雜的情感。他知道,自己雖然還沒有完全放下,但也許,正如男人所說,放下并不一定意味著要離開,有時候,放下是為了找到另一條更值得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