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身后腳步聲，他回頭說了句：“媽回來了。”

腦瓜門中間有個一公分寬，兩厘米長的紅印，臉上一滴眼淚都沒有。

林小芳指著那道印問：“咋整滴？”

她兒子不能誰都隨便打，這次下手有點重了，如果是大人弄的，那可不好使。

胖墩蹲著轉(zhuǎn)過來，前后晃悠的告狀：“隔壁糖球子打滴！”

“咦？”林小芳滿眼驚訝，還有些笑意，沒想到那小丫頭敢動手。

意味深長的問道：“因為啥呀？”

胖墩馬上不晃悠了，眼神有點飄，沒敢抬頭說：“她罵我，我一追，就把我打了。”

林小芳歪頭看著兒子，眼神微冷道：“出息了！”

胖墩低著頭，心里暗喜：“出息啥，讓人家打了。”

“我說你出息了敢騙我了！”林小芳低沉著聲音，走到墻角拿起一根小拇指粗的竹棍。

“咣當(dāng)”一聲，胖墩往起一站頭碰到桌面，疼的捂住腦袋，跑到桌子另一邊。

緊盯著他媽，左右搖擺身體隨時準(zhǔn)備逃跑。

林小芳為了揍兒子特意把竹子放在門口北面角落，走回來正好堵住門。

抬起下巴示意道：“說。”

“我搶她蛤蟆，要扔她鞋，她把我打了。”胖墩縮著脖，眼睛到處亂瞄卻不敢再撒謊。

“我告沒告訴你，不許欺負(fù)她，更不能打她？糖球才多大啊你就欺負(fù)！”

林小芳無奈，她不想打小兒子，大兒子惹事反而占理，從小沒被打過幾次。

上學(xué)總住在姥姥家她都放心。

小兒子有奶奶撐腰啊，各方面都不如大兒子，不打這小子是真不行。

胖墩急忙搖頭道：“我真沒打她。”

奶奶不讓他打小女孩，不聽話會挨倆個人揍的，他又不虎。

“哼！”林小芳冷笑道：“還沒打過人家唄！你個熊貨！”

認(rèn)為兒子可能真動手了，這小子熊，被打疼了會跑回家。

胖墩吼道：“我是打不過嗎？”

“敢跟我喊了！”林小芳舉起竹子：“你特么跟誰倆滴？”

胖墩心虛不敢吭聲，他轉(zhuǎn)圈躲著，被打出經(jīng)驗了，媽媽手里有東西不會打頭。

就用腦袋擋著要落下來的竹子。

林小芳被氣笑了，也不想打了，放下竹子問：“以后欺不欺負(fù)她了？”

那孩子長得小，她心疼，眼前這臭小子能吃能睡又胖又高的。

“你問我奶。”胖墩歪著腦瓜，這事他可保證不了。

“好好好！”拿老太太壓她，林小芳忍不了這個，快速繞過去。

胖墩撒腿往外跑。

“還敢跑！”林小芳一米七六個頭，大長腿兩步追到外屋地，知道不打疼了不行。

竹子從下而上，“啪”一聲打在左邊屁股，離后門一厘米處。

胖墩穿開襠棉褲，外面套著褲子，疼的“媽呀”一聲，捂著屁股往前一竄。

隨后撒腿就跑，哭喊著：“奶奶救命啊！”

林小芳深吸口氣，不算啥大事，打一下得了，走到門口呵道：“小兔崽子你奶也救不了你！”

出事就找奶奶讓她最生氣。

下手挺重，胖墩這都沒哭，可是他不停的發(fā)出哭喊聲音。

快跑到奶奶家門口聽見媽媽的話反應(yīng)過來，奶奶確實救不了他。

以為媽媽追出來了，沒敢回頭，轉(zhuǎn)身進(jìn)胡同往南跑。

林小芳早回屋了沒看見，剛才是為了收拾兒子，也是想讓隔壁知道她管孩子了。

如果那小姑娘真被打了，夏天急眼她還真不好辦，那家伙有可能堵住胖墩爸爸揍一頓。

糖球在窗戶這趴半天了，看見胖墩哭著跑了，回過頭傻笑道：“嘿嘿，真挨揍了。”

這把她高興的。

“噗。”夏天吐出橘子籽，隱約能看見胖墩逃跑的方向，一琢磨有可能藏起來了。

冷哼一聲：“等會我去削他。”

正在這時外面車鈴聲傳來。

何芳草出去溜達(dá)剛回家。

程解放推著自行車跟在后面，今天心情不錯。

進(jìn)院放好車喜滋滋的進(jìn)屋，跟媳婦打招呼：“回來了。”

人家坐炕上拿著本子看，沒回話他也不在意，無聊的在地上轉(zhuǎn)一圈問道。

“老兒子呢？”

大兒子跟媽媽最親，他這個當(dāng)?shù)倪€要總?cè)ダ险扇思铱磧鹤印?

胖墩最像他，回家必須對老兒子好，將來還要指望小崽子呢，兩天看不見就想。

林小芳頭也沒抬的回：“讓我打了，跑他奶奶家去了。”

把今天的事簡單說一下，讓他小心點別再惹夏天，免得挨揍，到時候她可不管。

程解放梗著脖子深吸口氣道：“我會怕他？”

底氣多少有點不足，明明比人家大，結(jié)果人家十幾歲就能打過他了。

心里惦記兒子沒心情吹牛，皺眉想了想，那小子確實該打，都不用問因為啥。

一碼歸一碼，打完了要接回來稀罕。

出門到老太太家，進(jìn)屋張開嘴又改口問：“媽你晚上吃飯了么？”

沒有叔叔伯伯，就剩一個媽了，他是真惦記，隔兩天就會來問問缺啥要買的。

不是不孝順，他媽五十出頭，身體好著呢，就是愛裝老，人家愿意自己住。

他一點招都沒有。

何芳草坐在炕上，左腿彎壓著右腿膝蓋，左腳還能靠在屁股底下。

很多老太太的經(jīng)典坐姿，一般人沒見過。

手里拿個長桿煙袋，不會抽就是吧嗒，頭朝西假裝沒聽見。

程解放深吸口氣，無奈的看著她媽，走到人家前面又問一遍。

何芳草側(cè)頭把耳朵伸過去問：“啊？你說啥？”

程解放低下頭，真理解媳婦了，這媽呀，也就她能治，對了還有個夏天。

剩下屯子里誰都不好使，包括隊長和德高望重的。

“咦！”他往屋里看一圈急忙問道：“胖墩沒來么？”

一提到老孫子，何芳草馬上坐直身體有點驚慌的問：“沒在家么？”

程解放簡單一說，還真沒把事說差了。

何芳草急忙下地趿拉著鞋子往出走，速度越來越快，到隔壁打開大門。

剛邁進(jìn)去一只腳又收回來，挺直腰板，舉起煙袋鍋指著屋里喊道。

“林小芳！我老孫子要是丟了我跟你沒完！”

“你沙楞出來給我找去！”

林小芳放下本子抬起頭，一琢磨明白了，下地穿鞋，拿起竹子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