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在癸卯既終,余以久病之身復歸故途,忽憶一語——“那我呢?”四字如雷貫耳,震碎胸中積霾,遂覺前塵若潮,遺憾之傷竟成歲月恒記。昔人十九,既已自號“三峰”,獨立山巔;而余亦十九,稚氣未脫,惶惶然若雛鳥。彼曰:“吾之成長,為護汝;汝之存在,使吾更年輕。”言猶在耳,淚已潸然。
《大學》曰“格物致知”,又曰“正心修身”。彼以少年之軀,歷風霜,存惡以衛善;余憑赤子之心,抱純良,借善以御惡。二人相磨,遂悟善惡非兩極,乃循環互生之兩端。朱子云:“陰陽無始,動靜無端”,蓋謂此也。
《莊子·應帝王》言:“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彼教余處世:遇人言如照鏡,察己所缺,毋爭毋慍。是以“沉默”為盾,“史書文記”為禮;習武者戒躁,文人墨客戒驕。鏡中形影,皆助反觀。
曾子曰:“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彼既擅獨處,亦善“有效社交”;鋒芒藏于慈悲,果斷系乎仁心。余初懼其強大,然久而敬之,知其冷峻乃護我之殼,內熱方為其真。二人遂互為燈炬,于黑暗中照見彼此。
彼復嘆曰:“離散難免,價值不合者終將分途。”余心戚戚,愿“每場相遇,皆頂峰相見”。彼哂我蠢,然亦許我蠢;我憐彼苦,然亦任彼苦。此正如《周易·系辭》所云:“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
甲辰歲,梓玉誡我:“無論何境,莫失骨氣。”余銘之肺腑。于是讀書以養氣,運動以礪身,自給以存志。二人漸成“怪胎”,相視而笑,以“屏蔽力”御流俗。無山時,自立為山;有山時,不貶己以就。孟子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正吾輩所守。
兩年風霜,滄桑再歷。彼無善則陷消極,余無惡則遭欺辱;遂于暗夜互為其光。既悟“惡以存善,善以制惡”,乃得和解。自此,余不復拒彼,彼亦不復孤寒。二人合一,同歸大化,如《中庸》之“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昔日十九,今日十九。彼已山巔,我亦生根。善與惡,光與影,皆化年輪,刻入骨血。后之覽者,若讀此記,幸毋以尋常成敗論人;須知世間所有冰冷,皆曾是熾熱;所有成熟,皆曾是少年。惟愿后來者亦能以經典為炬,于自我之鏡中,照見山河,照見眾生,終照見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