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代末期。
國內九成九以上的地區,依舊靠油燈照亮,甚至,能在晚上用油燈的家庭,也是一種奢侈的行為。
無邊夜幕中,新安鎮一盞盞燈火搖曳。
治安隊軍營,武金生站在縮在指揮室內桌子后面,手持一把蝗軍親自賞賜的南部手槍,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據點,腿肚子忍不住打顫。
此時此刻,
這位新安鎮治安隊二把手,手持一百多桿槍蝗軍紅人,的感受到了后悔。
機槍、飛機,大炮、坦克,蝗軍實力很強,很可怕,他無法戰勝,
但蝗軍的敵人,同樣非常恐怖。
連續兩天,在同一個地方,悄無聲息的殺死十六個蝗軍,還是在據點內的蝗軍,這樣的人,殺死他,就像殺小雞仔一樣,別說反抗,他甚至什么時候死了都不知道。
而日本人,
是驚弓之鳥。
是泥菩薩過江。
只是現在后悔,顯然晚了。
“菩薩保佑。”
腿肚子打顫的武金生,顯然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和殺蝗軍如殺豬的對手交戰。
上個月,和那伙疑似‘八路’的人交火,死掉的三個家丁兼治安軍士兵,被救走的劉玉元,讓武金生明白,自己的真正‘實力’。
他只能祈禱。
···
“確定了。”
與此同時。
昔陽。
“運輸隊的情報,是準確的。”
昔陽地下黨,在調動全部人員和力量,經過一天一夜的跟蹤和調查,終于確定,確實有一隊鬼子運輸隊,準備前往遼縣。
“這是詳細情報。”
當地情報負責人將一份情報遞給了王根生。
即便聽過匯報,但鵬華依舊感覺難以置信。
冰天雪地,不到兩天時間,徒步兩百多里,跨越險要的太行山脈邊緣,在路途最后,甚至落入冰水中,這樣的情況下,僅僅睡一覺,八個小時后,就能生龍活虎。
跟沒事人一樣。
這真的是人能有的體能?
雖然國人好練武,強身健體,保家衛國,很多人身體強硬,但鵬華也是自幼練武的,從部隊中走出來,見過很多很多體能強大的人。
哪怕是,那些自由鍛煉,平日吃穿不愁的人,也絕對會趴幾天才能恢復。
但看著王根生瘦弱的體型,實在是難以想象。
“你身體真好。”
鵬華語氣羨慕。
雖然確認了情報的準確性,還進一步豐富了情報,包括鬼子運輸隊火力配置,車輛數量等等信息,但如何及時將情報送回去,也是一個難題。
騎馬走公路不現實,山路走不了,鬼子公路盯得很緊。
只能徒步送信。
但冰天雪地,山路冰封,而情報又需要盡快送達,最終,只能讓送信來的王根生來。
“畢竟年輕嘛。”
王根生接過情報,折疊好之后,用防水油紙包裹,塞進懷里。
在昔陽一天一夜,他仔細回憶了這段時間經歷,可以確定,他是在和羅凡見面之后,身體才突然好起來的。
力氣沒有明顯增加,
但恢復能力更強了,體力耗盡之后,受傷之后,恢復更快,甚至,連腦子好像聰明了,放在以前,他絕對不可能幾天時間,初步學會閱讀地圖。
雖然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
是好事。
大好事。
不過,王根生不打算和任何人說這件事。
“一定要及時將情報送達。”
鵬華不置可否,話題一轉。
年輕?
他今年也才三十歲而已。
而且,他二十歲的時候,可能體力和王根生差不多,畢竟,在家道中落之前,他家里也勉強算是富農了,能吃好,但他要是徒步兩百多里后,突然掉進冰窟窿里,自己可爬不出來。
“一定送達。”
王根生敬禮。
“注意安全。”
鵬華拍了拍王根生肩膀。
他很清楚,這份情報的重要性。
但他也清楚,在運輸隊本身有八十多個鬼子護送,還有有兩挺重機槍,三具擲彈筒的火力,再加上沿途各縣城的鬼子一個步兵中隊護送,總護送鬼子達到了小三百。
半個非滿編大隊。
也就是重火力差了一些,沒有火炮。
如此規模的護送鬼子兵力,除非集合幾個主力團,選擇優勢地形打伏擊,否則哪怕是772團,773團,以及新一團出手,也啃不下這一塊硬骨頭。
所以,這份情報,既重要,也不太重要。
“老茶,給王根生同志準備幾個煎餅,路上吃。”
鵬華轉頭,向一位同志吩咐。
“好呢。”
“十分鐘就好。”
叫老茶的同志顯然早有準備。
···
清晨。
今日天氣不錯,久違的陽光,終于從云層中冒出了頭。
昔陽,
王根生已經出發,
依舊結冰的太行山邊緣山脈山路上,他健步如飛,一路向羊毛鋪奔去,腳上的作戰靴有足夠的抓地力,加上手輔助,讓他不至于摔倒。
新安鎮。
全副武裝、戰備警戒了一整夜的鬼子們,終于松了一口氣,在西田的指揮下,大部分鬼子去休息,只留下一部分繼續警戒。
“暗哨。”
“安排好暗哨。”
西田根據中隊長的叮囑,開始在新安鎮周圍安排暗哨,防止神秘襲擊者再次發動夜襲。
與此同時。
一個通訊兵鬼子,也騎著馬,向新安鎮趕去。
···
遼縣。
軍營的鬼子也松了一口氣,緊張的心情放松下來。
“襲擊者,應該離開了吧。”
一個鬼子兵長舒一口氣。
襲擊者只出沒于夜晚,白天從來沒出手,只要到了白天,就安全了。
“是啊,應該離開了。”
有鬼子附和。
已經兩天,襲擊者沒有出現了。
大和軍醫看了一眼鬼子兵,沉默不語。
大隊長封鎖了消息。
但他昨晚從一個參謀嘴里知道,前天,距離遼縣只有二十多公里的新安鎮,駐軍遭到了襲擊,燈塔據點內執勤的八個蝗軍全部被殺,手法和遼縣軍營附近的如出一轍。
都是死于冷兵器。
但和遼縣巡邏隊不同,八個人都是在不知不覺間被殺的。
昨晚,恐怕也不會無事發生。
不由自主的,大和軍醫腦海中浮現這個念頭。
他眉頭深深皺起。
如果繼續發生襲擊,而大隊長依舊無可奈何的話,大隊士氣恐怕。
經常和一線士兵接觸,又不是軍官,大和軍醫更能感受到,三秋大隊那根弦的情況。
但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隊醫生。
哎,
···
軍營外。
包子鋪。
“邊幣?”
“這些,只能買一個包子。”
看著來人遞過來的一張一毛錢邊幣,老板猶豫了片刻,還是接過了錢,給了來人一個素包子。
邊幣和法幣直接掛鉤,據說,在八路軍的根據地,可以無限制的將邊幣兌換成法幣。
兌換比例,一邊幣兌換一法幣。
他的一個大素包子賣五分法幣,按道理,一毛錢的邊幣,能買兩個素包子。
但邊幣和日本人聯銀券一樣,都是雜幣,不靠譜的錢,指不定天天在貶值。
雖然法幣也在貶值,四年前一法幣價值兩塊銀元,而現在,一塊法幣只能兌換半塊銀元了。
還有價無市。
好在,法幣雖然貶值,但至少速度沒有聯銀券這些雜幣快,還算堅挺。
所以,對于邊幣,他按照約定俗成的規則,直接折半。
“呼··”
給錢的人顯然也是大松了一口氣。
“一個就行。”
“一個就行。”
邊幣能花出去,能買到包子,已經出乎他預料了。
遼縣董家包子鋪,是遼縣的老字號了,包子分量大,餡兒足,一個頂別個幾個,即便是最近糧食價格瘋漲,這里的包子依舊分量十足。
比別家劃算不少。
至于摻了一些玉米雜糧等,餡兒也沒以前多了,這不是問題。
依舊分量足,依舊能吃的比別家飽。
“當家的,我們還收邊幣么?”
包子鋪老板媳婦走了過來,看著自家老公手里那一張一毛邊幣。
“收吧。”
想到那一塊大洋,包子鋪老板說道。
混亂的金融狀態,市面上流通的十幾種甚至二十幾種貨幣,也讓老板摸索總結出一些規律,錢幣是否有價值,就看發行銀行背后的勢力是否強大。
中央軍被趕跑后,他們發行的法幣就開始貶值,但中央軍依舊強大,據說在中條山依舊能擋住鬼子,所以貶值速度并不快。
鬼子偽軍發行的聯銀券,以及各二鬼子銀行發行的錢幣,即便亂發,超發,也依舊能在市場上流通,就是因為人家實力強大,控制了大部分地盤。
同理。
八路軍能在鬼子的圍剿下生存下來,雖然不如晉綏軍,中央軍,但發行的貨幣,也肯定比那些不知名的雜幣好。
想到這里,包子鋪老板將手里的邊幣找出來,
他數了數。
剛好兩塊錢。
按照官方的一塊法幣兌換兩塊銀元價格,理論上價值兩法幣,四塊大洋。
但實際上,最好的情況下,也只能兌換一塊法幣,半塊大洋。
···
“來新任務了?”
遼縣。
一座荒山山頂。
剛醒來的羅凡,瞟了一眼地圖,就看見了一個偌大的感嘆號。
而感嘆號的位置,赫然處于遼縣鬼子軍營。
“又來?”
羅凡摸了摸下巴。
雖然他已經連續兩天沒有霍霍遼縣鬼子駐軍了,但是,這里的鬼子肯定依舊是最高警戒。
那么··
是時候啟動鎖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