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高歡打了個噴嚏，望著滔滔黃河兩岸的翠柳，滿臉不可置信：“不應該呀，春暖花開，地氣上升，應當不會感冒才是……”

在他身后，司馬子如很貼心的為他披上衣服。

高歡：“……”

蔡儁把視線挪開。

高歡：“？？？”

沉默片刻，高歡揮了揮手：“休整結束，出發！”

他要爭取在日落之前返回洛陽城。

雖然，他使持節，可無視宵禁。

申時末。

當太陽落在重重云層之下，天邊一片絢麗晚霞之際，高歡終于看到了遠處洛陽城那巍峨聳立的城門。

去時大雪紛飛。

歸來之日楊柳依依。

高歡身后的羽林軍在歡呼之中又帶著幾分遺憾。

他們錯過了和家人團圓，共度春節。

但有利有弊。

高歡是個大方人，將路上收到的各種禮品基本都折現平均分給了所有羽林軍的士兵，他們雖然沒有和家人團聚共度佳節，但每個人的腰包都是鼓鼓囊囊。

這足以彌補遺憾了。

入城之后。

羽林軍返回營壘。

高歡讓司馬子如等人去高岳家中暫住，自己則奔去了高肇的司徒府。

他要和高肇對對臺詞，然后沐浴更衣去見天子元恪。

……

司徒府。

還是熟悉的地方。

遠遠見到高歡，門前一個家丁裝扮的人直接團成團跪在地上，化身人形下馬石，口中高呼：“請少卿下馬！”

高歡：“？？？”

他雖然一臉懵逼，還是腳踩對方下馬，只是當對方站起的時候，順手將一粒散碎金豆子扔了過去。

“謝少卿賞賜！”

那人大聲呼喊，周圍人紛紛側目，無不露出羨慕以及崇拜的神情。

崇拜給了高歡。

門口‘保安’自有消息網。

對于高歡的發家史，他們了解的一清二楚。

從罪臣之后到炙手可熱、巡查北疆的天子寵臣，高歡只用了一年時間！

高歡的落寞他們并未見過，但高歡的崛起他們必將親眼見證！

高歡不知道別人是怎么想的。

他簡單沐浴更衣，就前往書房面見高肇。

天宇寥廓，夜色空明，大地靜謐，蟲聲新透。

高肇的書房燭火亮如白晝。

房門輕輕叩了三聲，高歡推門而入，躬身行禮：“拜見司徒。”

高肇擺手：“此地沒有外人，當父子相稱！”

高歡點點頭：“拜見義父。”

高肇指了指身邊的蒲團：“坐近些。”

高歡坐下。

高肇笑吟吟說道：“三郎此次北巡做的不錯，讓為父出了口惡氣！”

嗯，他指的是高歡彈劾肆州刺史于烈。

于烈是領軍將軍于忠的堂弟。

當年于忠擔任使持節、查察吏治的時候，曾彈劾并州刺史高聰貪贓枉法的罪行二百余條，朝廷論罪處以極刑。

高聰是高肇的宗族成員。

那時候的高肇還沒有現在的權傾朝野，并沒有救下高聰。

現在，輪到朝廷對于烈論罪了！

高肇覺得，高聰是什么下場，于烈也應該是什么下場！

高歡笑而不語。

然后，他就聽到了高肇給他說的第二個‘好消息’。

元法僧斬首。

兩個兒子元景和、元景隆連坐，同樣斬首。

高歡：“……”

雖然這在他意料之中。

但他覺得，自己和‘元家’人的仇，應該算是化不開了……

所以，就靠你了爾朱榮……高歡又說了一些北境見聞，然后告辭。

畢竟他還要面見皇帝復命。

雖然天色晚了，元恪大概率已經摟著媳婦睡了。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高歡要表示對皇權的尊敬，皇帝見不見他是一回事，他在宮外等候召見是另一回事。

但高肇卻笑道：“不必如此著急……”

高歡疑惑。

高肇解釋道：“天子早就知道你今日返回，只是估算時間當在傍晚，故而特意傳出話來，說是允你在家休息一日，后日再進宮面圣！”

“天子，對你很是恩寵啊！”

……

高歡笑道：“這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嗯，他沒有說假話。

北魏官場之中，能讓元恪當做股肱之臣的不說多不勝數，至少二三十人總是有的，多高歡一個不多，少高歡一個也不少。

歷史上，元恪就順利將皇位傳給了自己的兒子。

雖然他沒有料到自家媳婦是朵奇葩……

胡太后這時候還是貴妃，元恪的皇后是高偃之女高英，這同樣是朵奇葩。

高肇淡淡一笑：“天色不早了……三郎回去休息吧。”

高歡行禮后離去。

不過他并沒有去休息，而是離開司徒府，騎著馬往城南而去。

………………

砰砰砰。

敲門聲打破寂靜的夜。

高岳家那條嗓門大但個頭小的狗從門洞里探出腦袋，狂吠兩聲后，狗臉上頓時閃過幾分尷尬。

無他，外面的人它認識！

那人去年經常給它帶肉骨頭啃！

它居然沖著對方叫了？

真是該死啊！

怎么辦？

有了。

搖尾巴！

大黃狗拼命扭著屁股搖尾巴，破空之聲呼呼作響。

高歡人都麻了。

畢竟在他的視線中，只是借著火把的光芒看到了一顆露出諂媚模樣的狗頭。

很快。

房門打開。

拎著長刀的可朱渾元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賀六渾？你怎么來了？”

高歡一笑，露出八顆潔白牙齒：“這話問的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這里是我家啊！”

這里是高岳家……可朱渾元默默指正，旋即回身高聲呼喊：“大郎回來了！”

剎那間，一間間漆黑的房間亮起了燈。

房門打開，露出一張張高歡無比熟悉的臉。

高婁斤。

尉景。

可朱渾天元。

可朱渾天和。

斛律金。

厙狄干。

……

婁昭君。

高歡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僵住。

不是，這娘們兒為何在此……高歡疑惑臉。

但他首先要應付的是炮彈般撲過來的尉粲。

“阿舅！”

“阿母打我，你幫我打回去！”

……

尉粲哭唧唧，一副等著高歡為他做主的樣子。

高歡：“？？？”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敢跟老姐動手了……高歡直接把熊孩子扔到一邊，陪著笑臉走到高婁斤面前：“阿姊，睡了嗎？”

高婁斤翻了個好看的白眼。

然后，她一把拎著高歡耳朵拽入房間，審問道：“聽說你和阿婁被人綁架？”

“嗯吶！”

高歡一臉淡然：“綁架我的是元法僧，前段時間全家被斬首的就是他了……怎么了？”

“怎么了？”高婁斤的嗓門頓時高了八度：“聽阿婁說，那晚你在人家臉上拱來拱去，脂粉都被你蹭光了？”

高歡：“？？？”

高婁斤雙手叉腰，滿臉不容拒絕的樣子。

“不說話就是承認了！”

“人家一個沒嫁人的小女娘，被你這般輕薄后還怎么嫁人？”

“準備準備，明日跟我去婁家提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