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莫易過來，岳飛等人齊齊上前見禮。

“行了，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什么。”

莫易看了眼岳飛。

他其實也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小時候整天在河邊玩，釣不上魚釣不上蝦的。

有朝一日居然把岳飛和岳母給釣上來了。

這大魚太過珍貴，以至于莫易在山西搞事，愣是舍不得動用。

如今還給他帶了意外驚喜。

“宋公明啊宋公明，沒想到本王埋伏下兩路伏兵都沒能抓著你，如今你卻自己送上門了。”

岳飛給莫易讓出座位來，莫易卻擺擺手，也不坐下，徑自走到宋江邊上：

“我曾聽過一首西江月。”

還念起詞來：

“自幼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

恰如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雙頰，那堪配在江州。

他年若得報冤仇，血染潯陽江口！”

莫易雖然是靠著神童名聲，走童子科混上的水貨進士，遠不如三蘇那等功名來得扎實。

但宋江一個小吏，還不如莫易呢。

因此，在莫易面前，至少文采這方面，宋江是服氣的：

“拙作能入大王金目，倒是宋江之幸了。”

莫易搖搖頭：

“這詞用語確實頗為通俗，毫無典故，但其中自有一股真情在，英雄氣凜冽，乃是一等一的佳作啊。”

宋江愕然望著莫易。

他本來以為，大宋過去的反賊頭子和如今的反賊頭子一同談著詩詞就夠荒謬的了。

但更荒謬的是，過去的反賊頭子居然覺得對方是個懂自己的人。

世人多是對他潯陽樓上題的那首反詩津津樂道，這一闋西江月連梁山兄弟都少有人知，莫易卻能張口就來。

宋江只覺得悲痛莫名，終于嚎啕大哭起來。

莫易見狀，回身走到了岳飛邊上，輕笑著問道：

“公明啊，此時大哭，難不成是覺得不能血染潯陽江口了，要向本王求饒？”

“非也。”

宋江哭了一會，才回道：

“宋江是未曾想到，好不容易遇上大王這么個知己，卻又馬上要死了，有些哀傷。”

莫易一愣。

他現在也不知道這家伙是真心的，還是在演。

“君豈不見前史中，總是英雄殺英雄。公明，你哀傷也好，歡喜也罷，總歸是該上路了。”

話音未落，莫易已是自岳飛腰間抽出了他的佩劍。

與宋江同被俘虜的梁山眾人頓時激動起來。

李逵嘴已經被塞住了，還是嗚嗚出聲，奮力掙扎著向宋江那邊蠕動。

“鐵牛！”

卻是宋江主動喝止了李逵：

“宋江冒犯大王是為無禮，丟下兄弟是為不義，禮義皆無，雖死無怨。”

而就在莫易走到了宋江身前，提劍欲斬之際，突然響起一聲嬌呼：

“劍下留人！”

與之同時，一道翠芒飛速與莫易劍刃一撞，救下了宋江性命。

莫易尋聲看去，卻只見一個肥嘟嘟的小青鳥自天上飛來，落在院中，變成了一個俏生生的小女童。

“何方妖孽！”

見此情形，岳飛急忙自兵器架上抽出自己的瀝泉神槍，擋在了莫易身前。

“誰是妖……”

那小女童被叫作妖孽，神情還有些不忿。

“啊！”

可她與岳飛眼神乍一交會，便是驚呼一聲，慌忙向后退了半步。

莫易大概猜出了這女童來歷。

天上地下的諸位大佬里，除了西王母以外，九天玄女也喜歡以青鳥為使者。

她這反應也不奇怪。

岳飛乃是西天大鵬金翅雕轉世。

剛剛情急之下，氣機爆發，連莫易都覺得汗毛倒豎，更別說這小青鳥了。

“鵬舉，不妨事。”

莫易伸手按住了岳飛。

見狀，岳飛緩緩收起架勢，眼神卻依舊緊盯著那女童。

“你這人…人…”

小青鳥松了口氣，眼中神光乍起，便要重振威嚴。

不料她和莫易對視之時神情又是一變。

她只覺得這凡人周身上下有一條黑眼黃龍盤旋護持。

更駭人的是，那漆黑龍睛之中好似有漩渦一般，將她整只鳥都吸了進去。

透過漩渦，小青鳥看見一片黃天黑地之間，挺立著一棵桃樹，樹下則是有一位頭戴孔雀金冠的女神在閉目冥思。

萬幸，女神似是察覺了小青鳥的視線。

她緩緩睜眼，目中盡是慈悲。

再一揮手中玉圭，小青鳥激靈一下，發覺自己在眨眼之間又回到了陽間。

“娘娘慈悲，后土娘娘大慈大悲。”

她小聲念叨兩句，方才重新記起正事來。

小青鳥又看向莫易，只是這次她長了記性，不敢直視莫易，盯著他腳尖說道：

“秦王，吾乃是玄女娘娘使者，宋公明應星辰而降世，尚有護國保民的天命未完，爾等應當攜手才是。”

宋江早就認出了這是當年自己還道村得天書之時，給自己倒酒的仙童。

他激動之余，便是滿心的懊悔。

當年娘娘若是把話說明白了，他便是請莫易來坐梁山之主也不妨事啊。

何苦要鬧到這般地步。

有宋一朝，道教勢頭極盛，九天玄女也是人盡皆知的大神。

青鳥也是道教色彩十分濃厚的神鳥。

聽見女童這么說，連岳飛神情都不禁松了松。

然而，女童卻聽見莫易問道：

“這位使者，你傳哪位玄女娘娘的令？”

哪位？

玄女娘娘還有好幾個嘛？

其余人一頭霧水之際，小青鳥心道大事不妙，自己撞上懂行的了。

倉頡造字之前，弇茲氏以樹皮結繩，單股為玄，講述歷史，雙股為茲，記載知識，三股為索，探求未知。

九天玄女一般指的也就是這位。

但那時記述知識的手法太過簡陋，以至于很多字、詞都是混用的。

弇茲氏之后，華夏先民們將部落之中負責結繩的女性統一稱為玄女。

實際上，發明結繩的九天玄女娘娘是一位，以八索啟蒙伏羲氏的玄女是另外一位。

傳授軒轅氏房中術的玄女就更別提了，差著好多代呢。

小青鳥心知莫易也是個有來歷的，不然她剛剛不至于一眼望到陰司黃泉去。

她更不敢亂嚼自家娘娘舌根，只得喏喏低聲道：

“吾為婼氏青鳥，乃是燧皇與圣母娘娘的傳信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