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駐祁縣的第三日，斥候將最新的情況匯報給了莫易。

在田彪退出祁縣的前一天，田虎的太師、右丞相卞祥就已經被折可大擊敗，退守太原。

卞祥得知田虎已經前往祁縣了。

雖然不知道結果如何，但就算田虎獲勝，卞祥也不覺得太原方面能夠頂住折可大。

他手下可全是能打西夏、能懟遼人的精銳西軍。

卞祥一面派請回田虎，一面飛馬請駐守威勝軍的二大王田豹北上支援。

目前田豹帶領的田虎軍核心部隊動態成謎。

但田虎、田彪和卞祥被南下的折可大在太原堵個正著。

聽說了這個消息，王鯨、柳志恒、蓋虎牙乃至于剛剛歸附的聶新紛紛請戰。

田彪留下的府邸之中，莫易看看斗志昂揚的屬下們，一點高興的意思都沒有。

然后，他又看了眼喬道清：

“主薄以為如何呢？”

喬道清出列一拜：

“太尉，田虎中風，田彪威望不足，卞祥亦不過是敗軍之將，此時太原看似堅固，實則不過是死地罷了。”

他回頭看了眼盯著自己，表情不善的眾將：

“威勝軍本就是田虎起家之地，兵精糧足，若不能除了田豹，打下太原亦無甚大用。”

王鯨等人，甚至是和喬道清同為田虎叛臣，本應是親密戰友的聶新此刻恨不得直接打死了喬道清。

他們都常年活躍在山西地界上，又是老于行伍之人，豈會不知道田豹此時才是關鍵。

但對他們來說，南邊的田豹是塊硬骨頭，太原城里的田虎卻是大肥肉。

能到莫易手下的，本就是極貪之人，他們怎么可能會愿意舍了肥肉去啃骨頭。

然而，喬道清分析完了，再去看莫易，卻發現他還是之前那副不陰不陽的表情。

莫易明白，喬道清說得沒錯。

單單從吃掉田虎勢力的角度來說，解決田豹確實是妙手。

但他本身只是個道人，了解的也只是田虎，沒能想到更遠一層。

太原那邊不單單是有田虎，那還有折可大。

它代表著一條進入關中的通道。

如今河東地區尚在趙佶手里。

背靠宋庭的補給支援，沒有移山填海的本事，正常軍隊根本打不下來那片地方。

換句話說，如果不能從北邊打開府州通道，那莫易想進入關中，他就得去打玉璧。

莫易連現在是誰在守玉璧城都不想知道。

那破地方的地勢過于神奇了。

玉璧城四面都是懸崖，只有一條小路能上去。

它甚至還有著玄學加持。

但凡有別的選擇，莫易都不想走那條路。

因此，王鯨等人雖然私心極重，但他們的目標與莫易其實是一致的。

可這不代表莫易就會直接答應他們。

得讓他們知道，這個家里面究竟誰才是家長。

甚至喬道清說什么都不要緊。

莫易已經密令武松，讓他專程抬杠了。

不管別人說什么，只要其它人統一意見，武松就會出來，宛如杠精一般發表反對意見。

“主薄言之有理，田豹確實是關鍵，但……”

如今喬道清與王鯨等人各執一詞，那武松就可以休息了。

莫易也可以發揮出自己身為老大的決定權來：

“折可大的態度曖昧不明，他折家畢竟累世忠良，太原城不能落入他手中。”

已經有些冷靜下來的眾將聽了莫易的話，不由得點了點頭。

和后世印象不同，折家此時在大眾視野里尚且是“功在朝廷，名在四夷”的忠心將門形象。

眾將認可莫易說法，更眼饞攻占太原的功勞，一個個更顯踴躍。

有趣的是，明明建議被否定了，自己還被一眾同僚敵視，但喬道清卻一點不見沮喪。

他反倒是云淡風輕的回了位置上，就仿佛目的已經達成了一樣。

莫易多看了他一眼，緊接著傳令諸君。

此時田虎雖然還活著，但昏迷不醒的領導人和死了區別也不是很大，莫易也就不再保守了。

他命聶新帶降兵為前鋒，全軍壓上，直逼太原。

祁縣距離太原本來就不遠。

縱然莫易是大軍前進，隔天也到了城下。

此時折可大早就到了。

莫易帶人遠眺西軍營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馬，茫茫多的馬。

和常規印象之中陣容嚴整的官軍不同，折可大帶領的西軍造型別致。

他們的營寨只是稍有些規整，部曲劃分的則是根本就看不清，整個部隊都在動，仿佛一大團黃蜂一般上下紛飛。

唯一不動的是兩桿大旗。

一桿大旗上繡著“折”字，稍有些樸素，應當便是折可大的帥旗。

有趣的是，與折可大帥旗并列的，還有一桿極為張揚的紅底白蟒紋大纛，上面用墨黑絲線繡了個斗大的“楊”字。

“哦？”

莫易頗感意外，他知道麟州是楊家將起源的地方。

但沒想到，在這個楊志、楊再興都已經落魄，楊沂中尚未發跡的時代，麟州貌似居然還有楊家的勢力存在。

而就在莫易觀察西軍營寨的時候，似乎是察覺到了莫易，營中一陣騷動。

隨后，營門打開，自其中沖出一員將官來。

“嗯？”

莫易一愣，只覺得仿佛又有一個穿越者出現在眼前。

來人身高不足七尺，長得尖嘴猴腮，面如病鬼，骨瘦如柴，騎著一匹黑馬。

最引人矚目，也是最讓莫易感覺眼熟的，是他手里提著的那一對形似金鼓、二尺見方的巨錘。

“某乃麟州知州，震北侯楊士瀚是也，來人可是秦公莫易？”

那人一開口，聲音宛如炸雷一般，既視感就更強了。

不過他報上名號，莫易倒是暗自點頭。

他記得小時候和爺爺聽評書，隱隱約約好像是有這么個人，如今出現在這個有點亂套的水滸世界里，倒也不奇怪。

莫易打馬上前：

“吾便是莫易……”

話音未落，莫易就看楊士瀚單錘一晃，指著自己說道：

“既然如此，那閑話便不用多說了，接俺三錘，麟州兵馬歸你統領，接不下，嘿嘿……”

楊士瀚沒再往下說，但任誰都明白他的意思。

自古錘锏之將，不可力敵。

接不下來，那人也就不用活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