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熾的目光從飛機移到周念身上，只見少女擺了擺手，下意識否認道：“不是，我就隨便看看。”

伴著幾聲尷尬的笑。

梁熾點點頭，目光重新回到飛機模型上，繼續專注的拍攝，偶爾還蹲下來，看飛機底部的細節，周念就靜靜站在那看梁熾認真的模樣，誰也沒有說話，竟然默契的達到了一種舒服的平衡。

良久，周念在梁熾低頭檢查照片時，問出了自己在車上就有的疑惑。

“你帶相機就是為了拍這些模型嗎？”

梁熾頭也沒抬，繼續檢查照片，直到周念已經意識到氣氛有些尷尬時，他才開口道：“對，我對這些比較感興趣。”

周念不確定他是不是不想跟自己說話，可她也好奇，這些飛機模型有什么好拍的，于是她繼續開口道：“這些模型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嗎？”

又是一陣沉默，梁熾專注的一張張翻動照片，周念確定了，他確實不想跟自己說話，于是尷尬的抿嘴，右腳后撤一步準備離開。

梁熾卻在這時開了口：“當然有。”

少年的聲音響起。

“每一架飛機的背后都有無數人的努力，每一個細節都精細無錯，是經過無數次的推算檢驗的出的最完美的結果，每一次飛行都是一次遠征，這就是航空事業的魅力，而這同樣——”

梁熾終于檢查完照片，關上相機的那一刻，正好對上周念的眼睛，少年的眸光里閃著異常明亮的光彩，目光交疊一瞬。

“也是我的夢想。”

少年清澈的聲音在周念耳邊炸開，她愣了愣，夢想這個詞對她來說太過遙遠神圣，是她兩輩子都沒敢細想過的。

梁熾想起自己剛才沒有及時回答的失禮行為，以為周念因此生氣，于是匆忙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剛剛不是不回話，這次展覽太難得，我就借了個相機，結束了要還回去，所以照片必須仔細檢查不能分心。”

周念望著梁熾真誠道歉的神情，擺擺手說沒關系。

一時之間，她有好多話想問。

有夢想是什么感覺？

你是因為這個才努力讀書？才學習那么好的嗎？

人人都有夢想嗎？

那我為什么沒有夢想？

可思考了一會，到最后，她只問了梁熾一句：“你能確定你一定會實現你的夢想的嗎？”

梁熾不假思索的回答：“當然會。”

回去的路上，大巴車行駛在平穩的高速上，周念的心卻不平靜的跳動著。

她呆呆望著窗外的夜景，玻璃窗里倒映出自己的輪廓，周念扎著低馬尾，額前的碎發亂糟糟的，可她心中的亂糟糟的迷霧卻在一點點散開。

為什么我不能有夢想呢？

周念想起那個在上輩子已經被她遺忘過的筆記本，也想起了李萍的話，是她自己放了學習，可她從來沒有思考過自己為什么會放棄了呢？

筆記本上的字跡從工整到凌亂，是她的不甘也是無奈。

從小到大，她都被教育要努力讀書，她被動的像個機器人一樣接受著一切，一旦她的努力暫時沒有效果，也沒有人指引，她就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堅持的意義。

可如果，她有了自己的夢想，她學習的目的是為了自己，那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呢？

她那雙總是黯淡無光的眼睛在此刻也綻放出了異常明亮的，就如下午的梁熾一樣的光彩。

冬天還沒結束的夜空里星星很少，周念仔細看，還能看到他們微弱的光亮。

星星離我們有多遠？

也許有一天，我能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