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緊急，許禾沒有墨跡，身后的執法車已經距離這里很近了，再拖下去說不定就能看到自己。

到時候，兩個人誰都走不了。

把楚妍妍帶回來，靳修臣的努力就是有用的。

這是屬于男人之間的承諾。

“嗯！”

許禾重重點了點頭，深舒一口長氣，轉身沖進巷道，朝著楚妍妍的家狂奔。

身后，由遠及近的警笛狂奏。

響徹云霄。

……

沉悶的腳步聲砸在地面上，許禾的視線飛快掠過周圍門房的門牌號，最后定格在左側一間小小的屋子上。

“到了……”

許禾扶著墻站穩，喘了兩口氣，隨即不敢耽擱，懷揣著緊張的心情，敲了幾下門。

門內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

“楚妍妍！在里面嗎？”

許禾大聲喊著，重重拍了幾下門，隨即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不到任何動靜，心中更加焦急。

這個時候管不了那么多了，望著門上的老舊門鎖，許禾心中默念一聲抱歉，隨即飛起一腳，重重踹在門鎖上。

砰！

一聲悶響，門鎖晃動了一下，搖搖欲墜，見狀，許禾加重力道，又是一腳。

哐當——

門鎖終于脫落，掉在地上，許禾推開房門沖了進去，“楚妍妍！”

房間內還是和自己昨天離開時一樣，樸素而簡單，但卻少了最重要的一個人。

里面并沒有楚妍妍的蹤跡。

“沒有？怎么會……”

許禾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不信邪的仔細翻找一遍，還是沒能找到楚妍妍的任何蹤跡。

……

翻找了半晌，許禾坐在椅子上，望著桌子上放著的一臺手機怔怔出神。

手機已經關機了，許禾試著開過機，但卻沒法打開，想來應該是因為沒電才關機的。

可……楚妍妍呢？

沒在學校，也沒在家里，她一個行動不便的女孩子……又能去哪兒？

許禾的手指摩挲著桌面，想再找一下有沒有漏掉什么關鍵信息，余光不經意間一瞥，停在不遠處靠近垃圾桶的一個紙團上。

許禾鬼使神差的站起身，將紙團撿了起來，抻開一看。

入目便是幾行娟秀字體，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手筆。

“這是楚妍妍寫的？”

在看到紙團上的標題后，許禾的呼吸猛然一滯。

【等做完這些，就去找媽媽。】

許禾原本找不到頭緒而混沌的思緒，瞬間接上了。

他和靳修臣的猜測，都是對的！

不敢耽誤時間，許禾繼續向下看去。

【媽媽走了，奶奶也走了，好像我在乎的人都會離開，我真的好累了……】

【做點什么吧，在我離開之前，等我做完了這些，就去找她們。】

這是一份清單。

寫滿了要完成的事項，每完成一項，后面都會打上一個對勾。

【好喜歡喝飲料，但在學校不可以喝……在家里喝好了，喝上一整天。】

【鯊魚看起來好兇，不知道味道是什么樣的，吃一次鯊魚肉吧。】

【買一條喜歡的小裙子。】

【看一次海。】

……

林林總總，許禾數了一下，大概有十幾項，其他大部分事項都已經打上了對勾，只剩下最后一項：

【讓欺負過我的人，跟我道歉。】

在看到最后一條時，幾乎是同一時間，自己的手機嗡嗡作響，收到了一條短信。

許禾拿起手機，解鎖。

這是一條定時短信，發送人是楚妍妍。

深舒一口長氣，許禾點開了短信，里面的內容讓他下意識攥緊了拳。

“等你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我想我已經離開了……實在抱歉，我真的好累啦，好累好累……其實他們道不道歉已經無所謂了，在看到你愿意替我實現愿望的時候，我就已經沒有遺憾了。”

“謝謝你帶我去看海，大海真的很美。”

“我終于……可以放松了。”

砰！

許禾一拳砸在桌上，揉皺了的紙張飛起，落在地上。

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在帶楚妍妍去看海時，對方開朗的有些反常，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楚妍妍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

她需要付出百倍的辛苦，才能像正常人一樣活下去，這樣的楚妍妍……其實早就已經支撐不下去了啊！

“這個蠢貨，到底會去哪兒？！”

許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起身就要出門尋找，忽然，地上的紙張似乎被自己的動作牽動，翻了個身。

露出了紙張背面的字跡。

背面還有東西？

許禾趕忙撿起，上面清楚的記著該怎樣去海邊，看來是楚妍妍跟著自己去看海時學會的。

“坐地鐵二號線，十三站后下車……”

許禾默念，眼睛唰的一下亮了，隨即他匆匆將紙張放回桌上，快步沖了出去。

他已經知道楚妍妍要去哪兒了。

……

大海，一望無際的海。

海邊和天空交際，放眼望去盡是碧藍，讓人分不清楚哪里是海，哪里是藍天。

楚妍妍坐在輪椅上，望著眼前的大海，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搖動輪椅，緩慢但堅決的朝著大海行去。

隨著楚妍妍的靠近，海水逐漸彌漫上了腳踝，隨即越來越深。

今天并不是節假日，又是清晨，楚妍妍又挑了一塊比較偏僻的海域，周圍并沒有路人。

也自然不會來打擾到楚妍妍的計劃。

海水越來越深，逐漸來到了胸口，輪椅已經走不動了，楚妍妍深舒一口長氣，緩緩閉上雙眼，打算進行最后一步。

她的腦海中，過往的記憶一串串浮現，或許在將死之前，每個人的眼前都會出現這些畫面。

有的人看到的是溫馨，是美好，是對死亡的恐懼和對活下去的渴望。

而有的人，看到的則是一片黑暗，死亡對于他們來說，無異于解脫。

楚妍妍本屬于后者，最起碼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她都是后者。

但，許禾的樣貌卻突兀的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許奕？不對……不是他。”

楚妍妍還在疑惑，她沉浸心神想要仔細看看，卻敏銳的覺察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自己腦海里的人，看起來要比現實里的許禾成熟個幾歲，大概處于二十歲左右的樣子。

長相雖然一樣，但楚妍妍可以確定，這個人絕對不是自己認識的人。

腦海中的記憶仍在繼續。

對方笑著朝自己伸出了手，嘴巴一張一合，不知在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