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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小性

時光荏苒,倏忽已過月余。

一架烏木馬車,三匹馬兒,碾過江浙行省嘉興路的官道,蹄聲嘚嘚清脆,驚得林間宿鳥撲棱棱振翅亂飛。

“妹婿,再行六七十里,便至海鹽縣境?!?

殷野王橫坐馬鞍,一手攬韁,語氣難掩急切。

這一路,把殷野王熬得肝火直冒。

偏生帶著周子旺一雙稚子,拖累得行程遲緩。

殷野王一路干瞪眼,干著急,偏生半點法子也無。

殷野王眼角余光掃向一旁的常遇春,眉頭擰得更緊,不滿之色溢于言表。

常遇春渾似未見,只垂著眼簾,默默隨在都大錦身側。

都大錦將這一切瞧在眼里,不動聲色,心中自有計較。

當年,白眉鷹王殷天正破門出教,南下江南創立天鷹教。

短短十余載,天鷹教已威壓江南各大幫派,穩坐江南武林頭把交椅,成了龍頭老大。

天鷹教勢力如蛛網般遍布江南各州府,堂口壇舵星羅棋布,論聲勢、論實力,皆是實打實的江南第一大教。

天鷹教總壇便隱于江南海鹽縣南北湖的鷹窠頂,地勢險峻,易守難攻。

日影西斜。

海鹽縣城外三十里處,大道旁旌旗林立。

殷天正身披一襲玄色長袍,袍上繡鷹紋,腰間系一塊鷹形令牌,自有一股久經上位的凜然氣勢。

身后,天鷹教內三堂、外五壇的壇主、香主齊齊垂手肅立。

便在此時,一騎快馬如離弦之箭般疾馳而來。

“啟稟教主,天微堂主、天市堂主并諸位貴客,此刻距此處已不足五里!”

馬上騎士翻身滾落,單膝跪地。

“好!”

“知道了~”

殷天正抬手揮退騎士,眼角眉梢已漾開幾分笑意。

未過多久,遠方塵煙起處,三騎一車輪廓漸顯。

殷天正大手一揮,剎那間鼓樂齊鳴,鑼鼓喧天……

都大錦遙遙望見那排山倒海的陣仗,不由搖了搖腦袋。

“賢婿,可算盼得你來了!”

車馬剛在道旁停穩,殷天正已大步迎了上來。

“見過岳丈大人。”

都大錦翻身下馬,抱拳行禮。

“自家人,何須多禮?”

殷天正大笑著,抬手一把攥住都大錦的手掌。

“賢婿,此地非是講話之所,且隨老夫入城敘話~”

殷天正不容分說,攥著都大錦的手掌便往城內走。

都大錦剛到嘴邊的話語,也只得生生吞回腹中。

“賢婿此番到來,當真是雙喜臨門!”

殷天正兩道白眉高高揚起。

“哦?”

“不知岳丈所言何意?”

都大錦心中一動,忙問道

“呵呵,賢婿莫急,一會便知?!?

殷天正鷹眼瞇成了縫,說話時輕輕拍了拍都大錦的胳膊,神情里既有幾分滑稽,又藏著些許孩童般的得意。

都大錦瞧著老頭子這副模樣,嘴角幾不可察地抽了抽。

心里頭縱有千般腹誹,卻也不好再過多追問。

一路吹吹打打,進了海鹽縣城。

海鹽縣城顯然掙脫了元廷的轄制,成了一方獨立天地。

縣內大小事務,全由天鷹教一手執掌。

對海鹽縣的百姓而言,天鷹教便是頭頂的天。

入了城,迎者更甚……

眾人進了城,游完街后,又出了城。

出來城,再往西南走三十多里,才到南北湖畔,才能上鷹窠頂。

好不容易挨過一路喧騰,到了南北湖畔,又沿石階攀上鷹窠頂,都大錦才終于松了口氣。

都大錦素來不喜張揚!

鷹窠頂天鷹教總壇隱于云霧繚繞的山坳之中,青黑石墻沿山勢蜿蜒而上……

一行人穿過刻有“天鷹”二字的高大石門,走過一座頗為廣闊的演武場……

再往前,便是一座大殿。

大殿坐北朝南,黑瓦褐柱,莊嚴肅穆。

殿門兩側,八名甲士持戟而立,氣勢雄壯。

殷天正引著都大錦步入殿內,殷野王、李天垣緊隨其后,外五壇壇主亦步亦趨跟在側后,其余香主、教眾皆垂手立在階下等候。

殿內早已盛排筵宴,長案順著梁柱排開,青瓷碗碟里盛著海味山珍,陶甕中溫著醇香米酒。

殷天正當先在主位坐定,抬手示意都大錦在身側落座,殷野王、李天垣與外五壇壇主依位次依次坐下。

“岳丈,怎得不見素素?”

剛在椅上坐定,臀下錦墊尚未焐熱,都大錦便忍不住傾了傾身子,語氣帶著幾分按捺不住的急切。

“賢婿,自那日劍魔深谷一別,算來已有一載有余了吧?”

殷天正沒接都大錦的話,只將手中酒杯高高舉起,笑吟吟開口問道。

“不錯!”

“算起來,快有兩個春秋了!”

都大錦先是點了點頭,指尖在案上無意識地敲了兩下,終究耐著性子應道。

自打殷天正、殷野王父子離了劍魔深谷,都大錦與殷素素這對孤男寡女,又在谷中過了約莫半年。

便是在這半年將盡時,都大錦被殷素素給拿下了。

之后,都大錦動身趕往大都,謀奪倚天神鋒,殷素素則攜屠龍寶刀,徑自回了天鷹教總壇。

都大錦跋涉兩月有余抵至大都城,在汝陽王府盤桓了四月左右,便隨汝陽王一路奔襲三個月,殺向袁州城。

袁州一戰之后,又是一個多月的風餐露宿,來到了天鷹教總壇。

如此算來,殷天正父子離開劍魔深谷,已將近一載半了。

而都大錦與殷素素,已分別十月有余。

殷天正聽了這話沒作聲,只端起酒杯呷了口酒,嘴角噙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底藏著幾分難掩的自得。

“不對勁!”

“十分不對勁了!”

“殷天正話里,定有深意?!?

見殷天正這般模樣,都大錦腦中忽的靈光一閃,霎時反應過來了。

“妹婿,做哥哥的可要恭喜你了!”

正思忖間,殷野王已舉杯朝都大錦敬酒。

“不知喜從何來?”

都大錦追問。

“妹婿先干了這杯!”

殷野王不答,只嘿嘿一笑。

緊接著,李天垣起身,身后青龍壇程嘲風、白虎壇高山王、朱雀壇常金鵬、玄武壇白龜壽、神蛇壇封弓影等一眾壇主緊隨其后,紛紛舉杯向都大錦敬酒。

話說回來,若沒有都大錦橫空出世,朱雀壇主常金鵬、玄武壇主白龜壽,原該在王盤山島的揚刀立威大會上,一個死于謝遜棒下,一個被他震得瘋癲。

這么算來,二人也算是因禍得福,論起來,都大錦還算是二人的救命恩人。

眾人紛紛上前敬酒,口中皆道“恭喜”,偏無一人言明緣由。

都大錦被這滿殿的謎語人攪得心頭火起,偏又不好發作。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賢婿,非是老夫有意隱瞞?!?

“這一切都是素素特意交待的,老夫又哪敢不聽???”

殷天正強忍著笑意,解釋道。

“有樁事,素素要親口跟你說?!?

殷野王接過話頭,抬手指了指。

“妹婿自去便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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