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房間里擠著四個人,就顯得格外擁擠。苗云躺在床上,李培東一邊為她掖著被角,一邊不斷地數(shù)落著:
“說了多少次,好好躺著不要亂動,你的傷還沒好全,萬一扯到傷口就麻煩了……”
他像個老媽子一樣嘮嘮叨叨,站在他身后的錢飛沖著張樂無奈地一攤手,抱歉地笑了笑。
張樂這一次才真的看清了苗云的臉,她短發(fā),有著動漫少女一樣的烏黑眼睛和靈動五官,雖然由于失血和傷痛有些慘白,但還是能看出她活潑的性格。
然而她略微緊蹙的眉間,卻讓張樂窺視到了她心底暗藏的幾分愁緒。
眼看著李培東還在不停地嘮叨著,錢飛無奈地咳了咳:“培東,咱倆是來干啥的來著?”
李培東一愣,接著一拍腦門。他歉意地沖著張樂笑了笑,從床底抽出了醫(yī)療物資。
張樂伸出了兩條手臂,在大到手肘小到指節(jié)的各個關(guān)節(jié)周圍,漫步著龜裂狀的傷口與大大小小脫落的皮膚,十分可怖。
看到這些傷口,李培東和錢飛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愧疚的神情。
他們兩個不是傻子,逃開之后再去想,他們也逐漸意識到了很多事。
比如說張樂本可以在離開模特視野之后一去不返,將他們兩個丟在那等死。
但張樂回來了。
倒是他們兩個,雖說讓他們兩個離開也是張樂的決定,但有了這種對比,他們兩個心中總是愧疚。
眼下看到張樂的手傷成這樣,他們心中的愧疚到達了頂點。
張樂呵呵一笑:“看著嚇人,其實都是些皮外傷,不礙事,倒是沒想到能在這碰上你們。”
二人正愧疚著,這段巧合的相遇便也算糊弄過去了。
他們一邊幫張樂上著藥,一邊卻無法抑制的將視線投向張樂的腿上。
張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便趁機嘆了口氣:“我最擔心的,也是腿上的這些東西。”
“張大哥也沒辦法嗎?”
錢飛擔憂道。
他們兩人也不是傻子,張樂能一而再的從這種強大異常里逃出生天,自然有他自己的手段和秘密,他們懂得分寸,不會去打探。但錢飛是個直來直往的人,他心里有擔憂,也就這么直接問了出來。
張樂確實地感受到了他的關(guān)心,心下寬慰了些,嘴上卻只是嘆氣:“我也不知道,我對它的了解太少了。”
說到這,張樂忽地正色:“我現(xiàn)在有個猜測,現(xiàn)在恰巧咱們?nèi)齻€又碰上了,我需要你們給我出出主意。”
二人齊齊點頭。
“我懷疑,無論是刀手還是模特,他們都不是麗園小區(qū)里的本土異常……”
張樂大致地分析了一下關(guān)于那些異常的分析,錢飛和李培東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苦笑起來:
“張大哥,你猜的,恐怕是對的。”
張樂的意識到了什么,身旁一個聲音忽地響起:“我來說吧。”
李培東有些擔憂:“你的傷可以嗎?”
一直躺在床上聽著三人交談的苗云笑了笑:“我可沒那么脆弱,以前跑一千米,哪次你都沒贏過我,你忘啦?”
李培東勉強笑了笑。
張樂轉(zhuǎn)向苗云,這個動漫少女一般精致的女孩也對著他笑了笑:“先要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的命,張大哥。”
“培東都和我說了,如果不是張大哥,我可能已經(jīng)沒命了。可惜我現(xiàn)在還起不來床,只好這樣跟你道謝啦。”
張樂搖搖頭表示無妨,苗云接著說:“而關(guān)于那些異常,張大哥你的猜想恐怕是對的,這些異常很有可能就是來自J大校園里。”
張樂看著她有些蒼白地臉,發(fā)問:“就是因為這些異常,你才拼著重傷也要從J大逃出來嗎?”
苗云的臉色黯然了一些:“是也不是吧,這還要從灰霧降臨那天說起。”
苗云開始了講述,聽著她所說的話,張樂逐漸皺起了眉頭。
關(guān)于灰霧的降臨,苗云和麗園小區(qū)的眾人,有不同的視角。
那天她正在教室里上課,忽地灰色的烏云覆蓋住了整個天空,沒有半點陽光能從中穿過。
起初,所有人都以為這只是一次出乎意料的暴雨,學生們竊竊私語著,討論著諸如沒帶雨傘之類的小事。
很快,有人發(fā)現(xiàn)微信里彈起了紅色感嘆號,金鏟鏟彈出了網(wǎng)絡(luò)斷開的窗口,教室的燈無法打開,投影儀也停止了工作。
感覺到奇怪的師生們開始試圖和外界取得聯(lián)系,然而,在報警電話也失效之后,所有人都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
緊接著,有人從外面慌慌張張地跑進教學樓,灰霧的消息在人群里蔓延起來。
在越來越多關(guān)于灰霧的消息傳來后,不知道是從哪個節(jié)點開始,原本岌岌可危的秩序發(fā)生了崩潰。
很多人沖進了灰霧,包括學生和老師。
更多的人選擇留在了學校,老師們急匆匆地投入統(tǒng)計和調(diào)度的工作,學生會和各學生組織一邊配合老師一邊安撫學生們的情緒,雖然搖搖欲墜,但基本的秩序維持了下來。
然而這種脆弱的秩序,在一系列壞消息的到來之后,開始逐步崩潰。
J大的白塔校區(qū)本就是省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學校區(qū),灰霧降臨之后大半個校區(qū)都沒有被空泡籠罩,在空泡里有近萬名師生,卻只有五個食堂,兩個超市。
學生們拿到手的食物一天比一天少,去往灰霧之外探索的人卻沒有一個能返回,關(guān)于灰霧之中的恐怖異常的傳言在各個宿舍之間彌漫。
有人說,去探索的都是學生,而老師們卻好好地待在辦公室里。
還有人說,學生們每天只能領(lǐng)到兩張餅,老師們卻在辦公室里吃火鍋。
或真或假的流言不斷蔓延著,時間來到灰霧降臨的第三天,正在寢室中獨自等待的苗云隱約聽到了走廊里的聲音。他打開門,看到有人在挨個拍著各個寢室的門,邊拍邊喊。
“傳媒學院副院長的辦公室里找到了一箱蛋糕!”
很快,所有人都這么說。
于是人潮逐漸匯集起來,從寢室的樓道涌到了教學樓下,老師們的門被一個個拍響,很快演變成踹開。當一箱箱藏起來的食物被翻出來之后,事情開始不可抑制地激化起來。
“當時所有人的都是一個念頭:我們必須要個說法。”
苗云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