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鬧了半夜，等到一切結束，明昭才想起蘇阮還在宮里等自己。
明昭起身披上外衣，“你先睡吧，朕去看看蘇貴君。”
“陛下～臣侍不許您去！”虞徐然聲音婉轉多情，連不高興時也如小男兒撒嬌一般。
明昭拍拍他的臉，“朕去看看，今晚本就是宣了他侍寢，你早些睡吧。”
說完，明昭再不管身后虞徐然的反應，大步走出了長樂宮。
御輦停在蘇阮居住的明月軒外。
貼身服侍的侍女扶著明昭從車輦上下來。
剛走到門口，便聽到悠揚凄婉的琴聲從宮室內傳出，是云國小調，她從前在云國為質時也曾經聽蘇阮彈奏過。
明昭吩咐侍從不許通報，自己帶著人悄聲進了室內。
房內只點著一盞燭火，燈火昏暗，蘇阮正神色哀傷地對月撫琴，月光照在他清麗俊美的臉上，越發顯得楚楚動人。
明昭心頭升起一絲憐惜，出聲道：“阮阮，你在想朕。”
正在彈琴的人被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身，“你，你怎么來了？”
明昭聲音低沉，“你不希望我來嗎？阮阮……”
“你不是在……”他有些說不下去，一雙眼眸含著盈盈水光。
無需明昭親自開口，身后的侍女便已上前道：“蘇貴君，陛下可是從虞貴君宮里連夜趕來的，整個宮里也只有您能有這份恩寵了，可見陛下真是將您放在心尖上的。”
蘇阮果然有所觸動。
許久，他才低聲道：“阿昭，你放我走吧。我們之間隔著國仇家恨，我的父母，親人都是被你所殺，我是不可能心安理得跟你在一起的。”
明昭對她的話毫不意外，她上前一步攬住蘇阮的肩膀，不顧他的掙扎將人拉入懷中。
“阮阮，你聽我說……”她聲音暗啞，“我也是迫不得已的，百姓生活在戰亂之中，民不聊生。只有天下一統，才能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
懷中掙扎的力氣小了些，“可你還殺了我的家人！我的父后，姐妹兄弟，她們有什么錯？！”
明昭不假思索便順口道：“若他們不死，云國局勢就不會安穩，遲早再起戰火。只有云國王族徹底消王，百姓才能安寧，云國才會迎來新生。我做這一切，不是為了自己，只是為了天下蒼生。”
越往后，她自己都有些說不出口了。
把人家國家滅了，人全殺了，還告訴他，這是為了讓你們過得更好。
簡直離了個大譜。
但蘇阮好像聽進去了，此時他已是滿臉淚水。
他厲聲質問，“那你為什么不連我也一起殺了！為什么要留下我一個人承受這一切痛苦？！”
明昭無語，男人就是喜歡惺惺作態，要真想死，國破的時候就該一起殉國。
就算當時沒死成，來慶國的路上也多的是機會死。哪怕什么都不做，光是不吃不喝都早能餓死了。結果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這不是貪生怕死是什么？
明昭有些不耐煩，心里有種想干脆將他賜死的沖動，但在一抬頭看到那張臉時，他還是忍住了。
這男人雖然虛偽蠢笨，但實在美麗。
她的宮中，皇后端莊溫柔，虞貴君美麗嬌媚，張貴卿英姿颯爽，沈貴卿溫婉秀美，幾位貴侍也是或清純，或活潑……就是還沒有這樣一款清冷氣質的君侍。
想到這兒，明昭的耐心又回來了。
她抱著傷心不已的蘇阮，柔聲安撫，“我怎么舍得殺你……阮阮，你是我心悅之人，我只想把你留在身邊，好好照顧你，彌補你。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你。”
他冷笑著拔下頭上發簪抵在我的心口，“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明昭一語不發，只是拉過他的手，將發簪對準咽喉。尖銳的發簪隔著薄薄一層皮膚抵在喉頭，只要稍一用力便能深深扎進去。
蘇阮的手在發抖，明昭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發簪便劃破喉嚨上的皮膚，滲出血絲。
“阿昭！”他驚聲叫道。
手上的發簪掉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
“阿昭！你怎么這么傻！我怎么，我怎么可能會真的殺你！”蘇阮泣不成聲，眼淚簌簌落下。
明昭望向抱著自己的男人深情開口，“阮阮，我說過，你要什么我都會給你。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哪怕是我的命。”
……
如果不是她早知道蘇阮根本殺不了她，這番話她自己都快信了。
反正蘇阮是信了。
男人已經被感動的一塌糊涂，他用手帕小心擦拭傷口，“阿昭，以后別做傻事了，你受傷，我會心疼的。”
明昭含笑道：“好，都聽你的。”
“阿昭，我答應跟你在一起了。”蘇悅仰起頭，一臉期待，眼睛里都是清澈的愚蠢，“你能讓我做你的皇后嗎？還有你后宮的男人們，我都不喜歡！反正你已經有我了，你能為了我遣散后宮嗎？”
明昭：……
明昭不說話了。
男人就是貪心，慣會得寸進尺提要求。
他怎么會覺得自己真會愿意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
她愿意一個億都給你，那是因為她沒有。但如果你要一百塊，那就不行了，因為她真有那么多。
江山，美人，她不僅全都要，而且越多越好！
突如其來的沉默讓蘇阮不安起來，他小心翼翼問道：“怎么了？阿昭……你不愿意嗎？”
明昭嘆了口氣，“我怎么會不愿意，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百姓，我一定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我是帝王，我有我的責任，我不能只為了自己……”
“皇后與我結發夫妻，他端莊穩重，做事從未出錯，我無故廢后一定會引起朝野動蕩。”
“虞貴君是虞大將軍親弟，虞將軍手握重兵，戰功赫赫，在軍中威望極高。我若廢棄虞貴君，虞將軍一定會心生不滿，到時又是生靈涂炭……”
“其他君侍……與前朝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朕不能因為一己只私，枉顧天下百姓。阮阮，你這么善解人意，你一定能懂朕的，是嗎？”
蘇阮用力點頭，伸手環住她，“阮阮知道！只要阿昭心里有阮阮就夠了！”
明昭也回抱住他，“阮阮，我就知道，這世上只有你最懂我。”
太簡單了，原來手握權勢要征服一個男人是這么簡單的一件事。
她不過拋出一點好處，再說上幾句好話，他就感動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