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隼羽(3)
- 豢神計劃
- 17十柒
- 8331字
- 2024-10-21 13:14:54
不多時軍隊的前鋒便沖現在了劰白渲和容羽倏的面前,劰白渲這才真正的體會到了容羽倏所說的前所未有的血色狂潮。
無數咧著獠牙的饕餮混雜著濃烈的血腥氣息出現在他們面前,沖著他們發出低沉的嘶吼,劰白渲甚至能感覺到它們面前噴出的熱氣。
在它們的身后,仍有著望不到盡頭的狂潮在向這狂奔,森林巨木在它們的腳下發出哀嚎。
它們朝劰白渲奔來,隨著奔跑而帶起的巨大塵土混著血腥率先向著劰白渲他們沖來。
“抱緊了!”
劰白渲轉身一把抱住了容羽倏,巨大的煙塵瞬間席卷了他們兩人。
凌冽的風塵吹的劰白渲站不穩自己的腳步,只能稍微俯身放低自己的重心,緊閉著雙眼去默默承受。
塵土隔絕了世界上的所有聲音,在那時間,劰白渲感覺世界在離自己而去。所有的感覺視覺聽覺全部都消失不見了,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和懷里瑟瑟發抖的容羽倏。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劰白渲在心里狂吼,等待著煙塵一過自己就要直面那恐怖的血色狂潮了。當初在部落里只有那么幾只的時候自己都有點難應付過來了,現在如果不做任何應對的絕對必死無疑!
劰白渲覺得自己的身體也在發抖,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脫離了自己的控制一般,血液灼熱的發燙,在部落里發生的那種改變似乎又一次的降臨到了自己身上。
他開始不能自制,皮膚下層似乎有著一片又一片的羽毛在切割著自己的肌肉,要沖破自己的皮膚,這疼的他快要失去知覺。
呵,真好笑,自己要死了啊,沒有被饕餮吞噬,而是被自己的身體殺死。
劰白渲擠出了一絲苦笑,他能感覺那些羽毛像是正在盛開的玫瑰花一般,從自己的身體內部開始綻放,而卻不在乎它們所在的地方是哪里。
它們劃開劰白渲的血管,瘋狂的汲取他的血液來壯大自己的力量。
它們像尖銳的利刃一般切割著他的身體,筋脈,皮膚,乃至內臟!任何阻礙它們生長的一切都要被切斷!
血液從七竅中流出,他的意識逐漸模糊。
恍然間,他似乎回到了小時候。那個時候媽媽輕輕的在抱著他哼著歌。啊,真美好,真舒服啊,媽媽。
他想伸出手去撫摸媽媽的臉,可是卻看到了一雙短短白白胖胖的小手。
啊,原來自己是個嬰兒啊。
真好,能被媽媽緊緊的抱在懷里。
可是這冰冰涼涼的液體是什么呢?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有那么一絲冰冰涼涼的東西在自己胸口流淌,真討厭!這樣就一點都不舒服了,他要告訴媽媽,要讓媽媽把他胸口的液體給擦干凈。
他抬起頭來,他看到了,兩道深深的淚痕。晶瑩的淚滴順著媽媽的臉龐而下滴落在自己的心口,那是...媽媽的眼淚。
他只能看著媽媽哭泣,真傷心。如果沒有自己的話,媽媽就不會哭的這么傷心了吧?
他想著,似乎有人在叫媽媽。媽媽臉上的淚痕瞬間消失了,那是媽媽的青梅竹馬來找她啦。
她把他放在了嬰兒床上,轉身出門去了。透過窗戶還能看見他們兩個人笑得多開心呀。
對呀,沒有自己,媽媽能笑得多開心呀,就再也不用哭泣啦。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哭泣的聲音還是那么大聲呢?
為什么自己的胸口還是那么濕潤呢?
好像,好像還有人在哭啊,她哭的好傷心,她真的好害怕,她的身體在自己的懷里發抖,她的手...他感覺到了,她的手扒在他的后背上,然后環住了,那么緊那么用力,那么...害怕!
她緊緊的抱著自己低低的抽泣,他聽到了她的聲音,他想自己就要看到她的身影了,她在自己的身前,但是在他的身前全是那些黑色的羽毛,他必須,切斷那些羽毛!她只有一個人了!她需要自己!他一定要...到她的身邊去!
他伸出了手,看到了一雙筋骨分明的手緊緊的拔住了面前的黑羽,羽刺刺入了那雙手里的皮膚,但是他絲毫不在意,他發出了一絲低吼。血液染刷了整片巨大的黑羽,他把它拔出來了,他看到了那個哭泣的女孩了。
她在抱著一個男孩哭泣,那個男孩,他被無數的黑羽從自己身體中穿刺出來,穿成了篩子,血液流滿他們腳下的土地。
黑色的羽毛頂刺著那個女孩,穿過她的手臂,穿過她的金發,還有她那大大的耳朵,但是她卻沒有一絲要放手的跡象,反而越抱越緊。
那耳朵真可愛,大大軟軟的,他想著走近了他們,手中的黑羽被他的手上流出的血液不斷的沖刷著,越發的漆黑。
他走到他們的身邊,他似乎聽到了那個女孩的聲音,她在低低的抽泣著。真可憐,她要死啦。
他想著,她要被她抱著的那個男孩殺死啦。
現在哭泣還有什么用呢,早點放手不就好了嗎,放手了就不用死了啊。
啊,不對,那個女孩好像在說著什么。
他又走近了一點,快要聽到了。
他湊近了一些才看到,那個女孩和男孩的身體中間隔著一只手,男孩的手,他把他和女孩中間所有的羽毛全部折斷了!
那些原本應該刺穿他們兩人的羽毛。這使得他的前身像是被開了一個又一個的洞一般,血柱不停的沖刷著他們。
“不要死啊,不要死。”
什么?他聽到了那個女孩在說的話了,現在怕死去了么,那就放開那個男孩啊,那樣你就能活下去了,不然等一會男孩新長出了羽毛一樣會穿出身體會貫穿你的。
但是女孩沒有放手,越抱越緊,他又聽到了她的聲音,她在一遍又一遍的哭訴:“不要死啊,不要死啊,不要死啊。不要死啊...劰,白,渲。”
她,在為劰白渲而哭?
他楞住了,她并不是害怕自己會死去,而是害怕那個叫劰白渲的男孩會死去,因為她身邊只有那個男孩了啊,她不想要再孤獨一個人了,所以她在說劰白渲,不要死。
恍然間,他覺得自己的前身一陣劇痛,低下頭看到了自己的胸膛被打開了一個又一個的深洞,血液不住的流出。
他想起來了,他想起來她是誰了。那是容羽倏在哭啊,小貓咪在哭啊。而那個男孩就是他自己啊,他要死了,而且還要把容羽倏一起害死了。
對不起,小貓咪,最后還是要讓你一個人了。
劰白渲想著,淚水順著臉龐滑下,原來自己一直在哭啊。
淚滴落下臉龐滴落在手上,澆滅了手上傳來的巨大灼熱感。
劰白渲呆呆的看向自己的右手,那根被他拔出的羽毛還在手上。
它上部的羽片被自己的血液沖刷殆盡,下部的羽片被自己的血液不斷精煉,羽根在血液的沖刷不斷鋒利尖銳,它在朝自己嘶吼,發出了隼鳴聲。
它變成了一把長刀!全身漆黑的長刀!刀刃全部由羽片組成,像是梳子一樣一條條的密集排列在羽軸上,劰白渲握緊了羽柄,他還不能死。
他說好了的,不會再讓容羽倏孤單一個人的,所以他絕對,不能在這里死去。
他說好了的,不會再讓一個親人受傷的。現在蘇啟伊人還需要他,所以他絕對,不能在這里死去!
他舉起了刀羽,狠狠的朝著容羽倏緊抱的那個男孩斬去。
黑色的羽刃切斷了所有黑色的羽毛。
一瞬間,所有的感覺在那瞬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身上的疼痛都消失了,他感覺到了容羽倏在自己懷里的溫度。
別哭啦小貓咪,我不會死的。
隼鳴環耳,那根他用來斬斷自己的刀羽仍在自己的手上發出鳴叫聲。
劰白渲緊緊握住了它,地上自己流出的血液開始變得深沉黝黑,黑色的巨羽一根又一根的從地上的血液中沖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護住了劰白渲和容羽倏兩人,把一切的煙塵血腥都擋在了籠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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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彥追到了電梯口,才發現執行樓的電梯已經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停止了運行。
餮侍留下的氣味充滿了整個樓梯,一直往上飄去。
默彥不禁有點疑惑,這伙人,好像是直接往天臺去了?難道他們想要坐直升機直接把潤蘇帶走嗎?
如果他們的目標是潤蘇的話,默彥就覺得他們太過小題大做了。他們能夠悄無聲息的準備這么多的打擊行動,肯定可以有更輕松的辦法去帶走一個基地的副官,根本沒有必要弄的滿城風雨。
大風透過樓梯間的窗戶向默彥吹來,他望向窗戶能看見一架直升機從西邊向執行樓急速飛行而來。
要在直升機到達執行樓之前解決他們!
默彥想著沖到了緊閉的天臺門口,緊了緊握著源器的手,一把推開門沖了出去。
紅色的劍影分別從門的左右兩側砍來,默彥猛地一個前滾翻進行了規避后反手橫斬架住了兩名餮侍的攻勢,并由此借力向前一躍脫離了門口的范圍。
默彥出人意料的一個就地一滾使得餮侍們的第一個包圍圈還沒有完成便已經瓦解。
他們只得堵在門口,把默彥的位置往天臺中央壓去。
默彥反向登上停機坪中央環視四周,在他四周站著兩隊的餮侍對自己形成了一個半包圍圈。
潤蘇并不在這里。
默彥有點詫異,他確信餮侍的氣味只有往上而來,但是卻沒有見到潤蘇。
那只能說明這些餮侍想引自己來天臺,為什么?
默彥想著往前踏了一步。隨著他的動作,原本在向他逼近的餮侍們齊齊后退了一步。
他們始終和默彥保持著一個沖刺的距離,這使得默彥開始重視起這些餮侍來。
因為他們對距離的把控太好了,圍繞的站位恰好站在了一個使自己十分難受的地方上,只要自己沖刺前進的話,就會自己鉆進他們的包圍圈內。
而且在最早門口的那時候,默彥的橫斬原來是打算直接斬斷兩人的,卻沒想到被兩人的劍架住了。
如果按照之前在通訊室與會議室里的餮侍的實力的話,是決計做不到這一手的。
似乎,這些餮侍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變強了?或者說,在餮侍中也有一個實力等級之分?這些餮侍的等級比以前見到的厲害的多?
直升機的聲音順著狂風急速飛近,默彥轉頭望向西邊。直升機已經離城門很近了,而在它的機后一片又一片的烏云從西邊壓來,擋住了正午的陽光,天色瞬變。
狂風夾帶著野外的青草味和淡淡的水汽席卷了整個根達亞城,默彥伸出了手。
他能夠感覺的到空氣中的濕度已經達到了很高了,暴風雨將要來臨了啊。
默彥想到這里露出了擔憂的表情。
如果林夕也在這里的話,他就能理解默彥在擔憂什么了。在風中夾帶的不是只有水汽而已,還有,饕餮滔天的氣息。
不計其數的饕餮從四面八方朝著根達亞沖來,它們特有的巨大的血腥氣息充斥了整個根達亞城。
默彥至此明白了這些人的目的了。
他們要把根達亞內部的戰力分解后再攻城,而現在根達亞的執行官和潤蘇都無法在一線組織防備,這樣下去根達亞撐不住多久的。
自己要先動手來找出突破口!
正當默彥想要動手時,身后的直升機已率先發難。
凌冽的風痕夾在狂風中向默彥襲來,硬生生壓制住了默彥前行的腳步,它們擊打在默彥能前行的每一個位置上,擊穿架起的停機坪板,留下一個又一個的空洞。
透過空洞,可以看到整個停機坪板下方全部被黏上的帶著紅色罐子的炸彈!
默彥才剛看到爆炸就已發生了,他所站的停機坪受不住爆炸的沖擊往下塌陷,紅色的濃煙從他腳底沖出,把他整個人包裹進去,不見蹤影。
紅色的煙霧不斷翻涌擴大,轉瞬之間已經充斥了整個天臺,擋住了右一和云的視線。
云收起了扇子詫異的看了一眼右一:“我還以為你會阻止這個行動的呢。”
右一冷哼了一聲:“我一直不同意用這種陰險的辦法的。而且,這個辦法在我看來并不能起到多少作用。”
“是么?這可是根達亞全部庫存的‘赤箭’了,就算是‘腥月’,在正中心受到這么重大的沖擊,也不可能會毫發無損吧?”
“所以這才是我生氣的地方!”右一惱怒的看著他,“他的實力肯定或多或少會被削減!可是如果不能堂堂正正的擊敗他們,還算什么復仇!”
云無奈的道:“我當然明白你的想法,但是現在的情況恐怕比你我想的要糟糕的多。”
右一聽到這收起了怒氣:“怎么說?”
“皇城昨天晚上已經開了緊急會議了,會議主要內容是關于夜北的,你還記得他吧?”
“十七年前的天才指揮,當初我們和饕餮戰斗的很多戰略方針都是他制定的,據說他當時只有十三歲。”
“對,聽說皇打算任命他為戰時總指揮。等到他正式任命下來,我們卻還沒有攻下根達亞的話,情況就會很難處理了。”
“所以。”云轉過頭去看向執行樓天臺,他們離天臺已經很近了,風將樓頂的濃煙卷起。
他伸出手,任由狂風從自己指尖穿過,“我們現在急缺時間啊。”
因為紅煙還沒有完全的消散,直升機只得圍繞著執行樓頂進行盤旋。機槳帶來的強勁風力加速了煙霧的翻涌,但是本該受影響淡去的煙霧卻越發的紅艷起來。
“奇怪,這煙怎么回事。”云收回了手,拿起了【蒼鸞】,“難道根達亞這些‘赤箭’存的太久過期了?”
“情況不對勁。”右一握上了身后背著的重劍。
在他們的下方,紅色的煙霧由內而外愈發的鮮艷。在煙霧的最中心處已經從鮮紅轉為了深紅,甚至現在都有點發黑的趨勢了,好像那里翻滾的不是煙霧,而是一盆的鮮血。
鮮血?云看著深紅色向著直升機蔓延而來,突然轉身沖著駕駛室大吼:“快!快拉起來!離這個煙遠一點!”
直升機聞聲迅速向上拉起,云扒著機門往下看去,機身下方只剩下掛桿,而原本在桿子末端的重機槍已經消失不見了。
“被腐蝕掉了。”云轉過頭來對右一說道,“果然沒猜錯,那里面混合了餮化后的血霧。”
右一沒有接他的話,只是看著煙起前默彥站著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深紅色的血霧在直升機拉離后停止了蔓延,轉而開始對付起了煙霧。它們兩者在空中相撞然后急速消融,原來多到可以籠罩整個根達亞頂層的煙霧現在已剩不多。
現在的煙霧已經不能完全擋住天臺的情況了,執行樓樓頂變得一片狼藉,碎裂的停機坪版塊和架子散落一地,而在那片狼藉的中央,站著一個白色的身影。
那是被一層白色的物體包裹著全身的默彥,使得他看起來像是穿著一件白色的盔甲一般。
而這身‘盔甲’在煙霧稀薄后開始慢慢的挪動打開,露出了默彥的身體。
在飛機上的云和右一可以透過打開的‘盔甲’看到默彥身上的血漬轉換為一條條紅色的紋路逐漸爬滿了默彥的全身。
“他,餮化了嗎?為什么雙腿沒有霧化?而且那個白色的,是他的骨頭吧?”
右一并沒有對云的話給出答案,而是拔出了身后的重劍,他完全沒有想到默彥能用這個詭異甚至惡心的方式來進行防御。
他們見過的饕餮并不算少,但是不論是哪種,都仍然是一個生物,它們都無法做出超過一個生物所能做的極限。
而默彥所做的明顯就不屬于一個正常生物的范圍了,他現在已將身上的‘盔甲’完全恢復成最初骨骼的形狀隱于皮下。
或許他們根本就不是生物吧!
就像自己在北漠中所聞的那樣,‘腥紅’兩脈都是黃泉中的怪物,他們是最陰暗的存在,所以才會使用出這么令人毛骨悚然的招式!
所以才會將自己心中偉大的身影弒殺!
右一感覺自己的憤怒在一點點的攀升,他握緊了手上的【矆睒】,所有的一切,今天都要在這里了斷!
云感覺到了身邊右一的變化,他并不意外右一的反應。
因為他自己也是這般的想法,對根達亞的進攻到目前為止都完美的按照策劃進行著。
而自己苦思了十七年的復仇,現在無限的接近成功。
很快,很快自己就能為您復仇了,大人!他打開了手中的【蒼鸞】,看向了天臺上的默彥,狂風在自己手指扇間流轉,似有鸞鳴。
「領域—青鑾」!
凌冽的風場從云的手中發出,瞬間席卷了整個天臺,將天臺上殘余的紅煙一掃而空。
狂風將天臺上的餮侍們吹的東倒西歪,可是站在風暴中央的默彥卻紋絲不動。
此刻的默彥就那么靜靜的站在風中,就好像身邊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如果說平常狀態下的默彥像是一把奪目的寶劍的話,那么現在變化完成的默彥就像給這把寶劍戴上了一個樸實無華的劍鞘一般。
你完全無法從他身上感覺到一絲往常帶有的氣勢,仿佛站在那個風中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翩翩少年一般。
在原先混合在紅煙中的血霧被云吹散后,便只剩下默彥的身邊環繞著的一條條的條狀血霧。
只要有直升機坪碎裂后的版塊被風帶向默彥,那些血霧便會像蛇一般沖出去,將版塊擊碎融化。
仗著有血霧保護的默彥在狂風中緩緩的俯下身,輕輕的拾起踩在自己腳下的源器,另一手撫上了源器的劍尖。
他的五指指尖劃過劍刃,源器的銳利輕易的刮破了它們,血液順著指尖流下,匯聚到手掌上。
默彥看著血液慢慢的往手掌上累積,抬起頭來望向直升機,伴隨的手指尖被劃破,一直環繞在他身邊的血霧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消散不見。
因為沒有血霧的阻擋,云很清晰的對上了默彥的目光,那是一雙擁有著紅色瞳孔的眼睛。
這雙眼睛絲毫沒有一絲饕餮該有的暴虐和嗜血,反而深邃沉著,默然的如同看遍過世間萬象。
云在一瞬間覺得自己所處的現狀都不真實了,時間好像被拉回到了十幾年前,回到了自己第一次見到這種眼神的那刻,那位宛若神明的大人。
因為云恍神,「青鑾」發生了動搖,原本肆虐的狂風戛然而止。
而漫天的碎板也停止了飛舞,它們在空中瞬間由動化為靜止,強烈的視覺沖擊使人覺得時間發生了凝固一般。
它們的動能在一瞬間被「青鑾」消化,而后在重力的引導下仿佛暴雨一般的落下。
默彥在板塊開始下落的瞬間動了,他的右手劃出了一道紅影。
那速度太快了,右一甚至都沒捕捉完全他的動作,便已看到紅色的軌跡直直的向直升機沖來,狠狠的沖進了直升機駕駛室里。
直升機也不出默彥所料的那般,在駕駛室受到打擊后,整體的平衡性被打破,開始不受控制的搖晃下墜。
而默彥并沒有觀看這一下的成果,他在甩出自己右手的源器的同時,便借著漫天的碎塊向天臺上的餮侍們沖去。
這兩個人帶來的強烈的危險感使得默彥在瞬間就作出了判斷。
他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云會發生那么大的心理動搖,但這無疑給了他很大的機會,能夠在云和右一到達天臺前解決這些餮侍的機會。
他相信以這兩個人類罕見的身手來說,自己對上他們的勝算一定是低之又低,若是再加上一隊的餮侍,自己只能被宣判死亡。
他在沖刺的同時將自己左手上積累的半掌的血液向前撒去,腥紅的血液在空中散開,像是一根根箭一般向前飛去。
它們擊打在默彥前進路上落下的每一塊板塊上,將它們擊散,這使得默彥能夠不受任何阻礙的沖向餮侍們,趁它們沒有反應過來之前!
餮侍隊長狠狠的一劍斬斷一塊從天上落下來碎塊,大聲吼道:“所有人往后撤,往樓梯間撤去!天臺剩下的戰斗就留給大人們!我們該去接著進行下一步了!”
“隊長,小心你頭上!”
隊員的聲音從版塊撞擊底板的響聲中傳來。
隊長猛的轉身后側,一劍斬向那塊從自己頭上落下的板塊。
但是還沒等他斬到,版塊就炸了開來,默彥從版塊的后方沖了出來。
血色飛濺!
隊長呆呆的坐在地上看著自己剛剛站立的地方,默彥一只手狠狠的插進了那個撞開自己的隊員的胸口,紅色的蛇狀血霧又再次浮現。
默彥將自己的握著餮侍的核心手抽出,他身邊的血霧像是找到了食物一般,繞向那名隊員沖去。
它們攀上了他的身體,像是把他定格了一般,將他保持著被默彥貫穿心臟時的后飛動作,撐停在了空中。
他轉過頭來,沖隊長笑了笑,那些血霧此刻已經觸碰到了他破洞的胸口,‘蛇’狠狠的從他身上的破洞鉆了進去。
隊長從沒有感覺時間過的如此之慢,他能清楚的看到隊員的臉由笑臉轉為痛苦的每一絲改變。
但是一塊掉落在他們之間版塊一下將他拉回了現實,版塊撞擊地面,再次彈起,最終和隊員的身體一起掉落在地上。
他死了。
“啊!!!”隊長吶喊著拿著源器掙扎著爬起來,那些都是,自己的家人啊!
他們一起經歷了那么多的時間,發現了那么多的秘密,而在復仇的前端,他就這樣的死了!
又是他們!又是他們!
又是這些該死的饕餮!該死的‘腥月’!該死的‘紅月’!
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將自己珍惜的一切從自己身邊帶走!
家人,大人,現在還有自己一同并肩了二十多年的同伴!
他狠狠的沖向默彥,一刀又一刀的斬斷了向自己襲來的血霧,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的撞向了默彥。
默彥沒想到那名餮侍能夠沖過血霧的阻礙,直直和隊長一起倒在了地上。
但畢竟實力的差距是肉眼可見的,在隊長還沒能作出下一步的時候,他已經一腳狠狠的踢在了隊長的身上。
借著踢踹的反力使自己滑閃過了紅色的刀鋒。
其余的餮侍已經不要命似的圍上來了,紅色的劍影接踵而至。
默彥只得在地上翻滾躲避,這些餮侍的進攻節奏把握的太好了,他們的實力可以說與之前遇到的餮侍有著天壤之別。
之前遇到的餮侍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身披執行服的兇惡混混,給人感覺危險卻不致命。
而現在遇到的這些餮侍們完全不同,他們的身體素質反應速度還有作戰經驗都比之前遇到的餮侍們高出了不止一個層次。
他們之間的配合,攻守進退井然有序,一招一式只攻要害絕不多余,如果沒有經過特殊的訓練加上長期的戰斗磨練是決計做不到這種程度的。
默彥知道他們肯定不可能會出現攻擊斷檔這種失誤的,便一狠心,將從地上彈起,右手迎著刀鋒抓去。
源器斬入他的手掌后停止了下來,默彥一腳將握著源器的餮侍踢飛,源器入手的深度甚至使得它沒有隨著餮侍一齊飛走。
默彥伸出左手一把握住了刀柄,血液飛濺,刀鋒劃破右手,深可見骨。
他左手反手握劍,眼中殺意已決,這是最好的機會,趁著餮侍的攻擊節奏被突然打斷,不能再給他們集結的時間。
他反手揮劍,可紅色的劍影并沒有如他所愿的將面前的餮侍攔腰斬斷,而是斬到了一只白色的蒼鸞上。
白色的蒼鸞被斬成兩半,狂風洶涌的從蒼鸞的身體中沖出,狠狠的吹向了默彥,將地上的版塊和默彥一齊推離了餮侍們。
待默彥抗住了狂風站穩了身體后才發現直升機并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墜落下去,而是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在緩緩落下,像是,被風托著?
就如他所想的那樣,「領域—青鑾」再次展開,它發揮到了極致。恐怖的風力像是手一樣硬生生的將幾噸重的直升機給托住了,將它緩緩放下。
而手持【蒼鸞】的云就仿若天神一般,狂風鼓動著他的執行官風衣,他朝著直升機外踏出了腳步,一腳踩在了半空之中。
被風拖著的他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踏空而下,擋在了默彥和餮侍的中間。
他咬牙看了一眼被貫穿心臟的下屬,對著殘余的餮侍們說道:“你們帶著他一起走吧,做完了事情之后就快點離開根達亞。”
在他的身后,右一也跳下了直升機,朝著默彥走來。
【矆睒】的領域在他身上開展著,和默彥類似的紅紋開始順著他握著【矆睒】的手爬上他的身體。
紫色的電弧在他身邊跳動著,他舉起了手中的【矆睒】指著默彥:“現在,我們之間不止有舊賬了,還有新仇也要一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