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一切都沉浸在這如水的月光中,變得無比靜謐。月光似乎過濾掉了世間的喧囂和紛擾,只留下內心的平靜與安寧。在它的懷抱中,沈修瑾慢慢閉上雙眼,意識逐漸模糊,漸漸地進入了甜美的夢鄉,伴隨著那溫柔的月光,一直沉睡,一直安寧。
直到沈修瑾聽到有人親切地喚自己的小名,像極了19歲那年夢到自己奶奶的場景。
“乖孫,乖孫,醒醒,乖孫!”沈修瑾睡覺一向睡的很死,這一次也不例外,那聲音無比的輕柔,輕柔到沈修瑾將“乖孫”聽成了“修瑾”,印象中只有自己的母親和奶奶會怎么稱呼自己,父親偶爾也好這么喊,偶爾是因為沈修瑾和父親的交流極少。
在沈修瑾很小的時候,父親和母親就去外地打工了,沈修瑾一個人被奶奶帶著,直到小學一年級,沈修瑾的一次測驗考的稀爛,母親放棄了當時的工作回來教導沈修瑾。
一直到上高中,沈修瑾才知道母親當時在一家中德合資的企業中工作,待遇很好…
父親在沈修瑾初三那年就回來了,沈修瑾不知道如何與父親交流,父親也不知道如何與沈修瑾溝通,就這樣一直到沈修瑾高中畢業。
“修瑾,醒醒,修瑾…”沈修瑾夢中的月光幻化成潔白的紗布,襲面而來。
明明是紗布,卻給沈修瑾一種呼吸不暢的感覺,像是有人在捏著自己的鼻子。
“奶奶,我再睡一會兒~”在小時候,奶奶就是這樣叫睡死的我起床,輕輕捏住鼻子,再喚著我的名字。
“乖孫啊,快起床了,校車要來了!”
“來了…奶奶你…”沈修瑾頓了頓,他已經想不起來接下來的話了!
初中和高中的時候,沈修瑾經常賴床,導致了他經常不吃早飯,可是小時候卻不是這樣的。
村子里,校車總是比太陽先行一步,當時的小學7點就上課了,校車6點之前就到了,沈修瑾5點就起來了!
至于校車為什么6點左右就到:第一站嗎,沒辦法…
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足夠沈修瑾吃早飯了!
就是苦了當時還是一年級的沈修瑾,那時的沈修瑾晚6點睡,早5點起,現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議!
至于早飯,好像是奶奶一口一口喂著吃的…
“奶奶!”沈修瑾的頭猛地一抬,眼睛也是瞬間睜開,慈祥的奶奶也是出現在眼前…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沈修瑾能夠守在這個墓地5年的時間而沒有像老墓守一樣酗酒成性,完全是因為這里是奶奶長眠的地方,他不想讓奶奶看到自己難堪的一面,沈修瑾從來沒有想象過奶奶除了笑以外的表情。
在沈修瑾的映象中奶奶一直是笑著的,但是奶奶卻是自殺的…
那一天沈修瑾小學畢業了,最后一次去學校參加畢業典禮,下午去小鎮里的初中參觀一下。
但是就在那天清晨,媽媽叫醒了沈修瑾,“修瑾,修瑾,起來了,奶奶去世了。”媽媽的聲音很輕,但是沈修瑾還是聽到了。
“別瞎說,奶奶不是前幾天就回老家了嗎!”沈修瑾翻了個身,嘟囔著說。
奶奶和爺爺經常吵架,前幾天奶奶就從村子里趕上小鎮里,那個時候爸爸還在外地打工,為了這件事,特地從外地趕回來。
沈修瑾記得那兩天奶奶先是在姑姑家住,后來又在我家住,最終奶奶還是回到了小村里。
只是一天,奶奶的噩耗就傳來了。
“是真的,媽媽現在去老家,你過一會自己去上學哦。”
沈修瑾在聽到關門聲后就睡不著了,沒有人會用這種事來開玩笑。
那天清晨,沈修瑾無助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少兒頻道6點才開播,那個時候離6點還差一會兒,但是天已經亮了。
沈修瑾望著眼前的雪花片,等待著6點鐘的到來,或者說是在等家里的電話響起。
6點還是到來了,喜羊羊伴隨著星星飛著,可是沈修瑾記不得接下來的主題曲和劇情了,那個時候的沈修瑾一直是呆滯的。
上午的典禮沒有什么好說的,中午,媽媽來接沈修瑾回老家,媽媽說最后一天在這里上課了,拍照留戀一下吧。
那個時候的沈修瑾很平靜,他沒有那種天塌的感覺,只是現在再看那些照片,照片里的沈修瑾顯得有些凝澀。
剛剛去外地的父親又趕回來了,映象中的父親從沒有哭過,但是那天父親跪在家里的門檻外哭的很兇,見到沈修瑾的后,就抱著沈修瑾哭著說:“奶奶沒了,奶奶沒了哦…”
那時的沈修瑾眼睛里也有淚水積攢,不過沒有落下,沈修瑾的沒有哭,他甚至表現的很平靜。
沒有人會和一個孩子計較,就像當天晚上守夜,沈修瑾守到一半就被長輩們叫去睡覺。
那一次,是沈修瑾第一次沒有完全睡死的覺,那一天沈修瑾睡的很淺,淺到沈修瑾能夠聽到親戚們的竊竊私語。
在去土地廟的路上,沈修瑾拿著紅白兩根棍子走在隊伍里,隊伍的最前方是沈修瑾的大伯,第二位是沈修瑾的父親,第三位是沈修瑾的堂兄,第三位才是沈修瑾。
沈修瑾不懂為什么要去土地廟,但是他什么都沒有說,披麻戴孝,手執紅白雙棍,一聲不吭地走在隊伍前列,隊伍的后列親戚們相互交談著,聲音伴隨著交響樂擾亂著沈修瑾的心神。
去火化的前一天晚上,親屬們要摸一摸逝世的人的手,最后一次送別親人。
那天,親戚們輪流上前觸摸一下奶奶已經凍僵的雙手,長輩們個個哭出了聲,沈修瑾沒哭,他不知道怎么去哭,他只感受到了奶奶無比冰涼的手。
在親戚們的聊天中,沈修瑾知道了奶奶是喝農藥去世的,長輩們不肯讓警察剖腹檢查,認為這是對奶奶的褻瀆。
沈修瑾在乎的不是什么褻瀆還是什么所謂真相,他只想再見奶奶一面。
哪怕是在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