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祖，您好了？”

蘇離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幾乎所有人都在注視他。

他一個人，躺在車輦之上，邊上是忠心耿耿的李靖。

見到蘇離醒來，李靖咧開嘴笑。

他臉上，除了一排并不算白的牙齒，布滿了因為鮮血凝固留下來的豬肝色的血跡。

“都脫困了吧？”

“您殺了那只老狐貍之后，他們全部跑了……”

李靖的聲音，顯得十分激動。

“人祖，我們打跑了那些妖族……”

他的聲音，甚至有些顫抖。

當年在鳳棲山下，他們手無寸鐵，被困在妖怪中間。

那些妖族隨意取用他們的時候，李靖正躲在人群中瑟瑟發抖。

那時候的絕望，他記憶猶新。

但他絕對想不到，自己會有一天，帶著人族的同伴們，擊潰甚至殺死那些人。

蘇離環顧四周，周圍的大地，幾乎被鮮血覆蓋。

上邊的血，大多數是人族的，少部分才是妖族的。

雖然勝利了，可人族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但大多數人在悲傷之余，臉上卻掛著笑意。

這是人族第一次露出自己的獠牙，擊潰了妖族。

這代表自己走的路子沒錯，人族確實可以在洪荒立足。

“若是能覺醒【軒轅氏】的命格，今日的戰果，也許還能更好……”

蘇離對自己無法覺醒軒轅氏一直耿耿于懷，人族的進取之道，從不是獨善其身孤獨修行。

他身為人祖，人皇，帶著自己的種族一起晉升，才是真正的本事。

軒轅氏命格中，一定有能強化整個人族的神通。

但自己只能徐徐圖之。

“諸位同胞，多謝了！”

蘇離朝著剩余的人族作揖，其他人聞言，紛紛回禮。

然后，所有人帶著眼淚，仰天大笑。

悲傷也好，歡喜也罷，人族至少靠自己，化解了自己的災劫。

只是蘇離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

他看見一股狂風，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這股帶著青色光芒的罡風，蘇離再熟悉不過。

那是伏羲以先天八卦召喚出來的巽風，但為什么他會出手。

蘇離身上，金光綻放。

他對身邊人說：“都站在我身后……”

他想全力以赴為族人爭取活命的機會，但伏羲的力量，依然超乎他的想象。

他和當時在鳳棲山一樣，被狂風卷上天。

巽風在接觸蘇離的時候，卻封印了他所有的法力。

蘇離就如十一年前一樣，無力地看著自己和族人被動吹拂。

他們越飛越高，越飄越遠。

當所有人來到高天之上，風停了。

然后就是自由落體，所有人都朝下墜落。

蘇離睚眥欲裂，他剛剛完成一場試煉，卻又被妖族的大圣打得措手不及。

尤其是伏羲的手段，不但殺人，還要誅心。

蘇離拼命運轉體內的靈氣，卻依然毫無動靜。

他紅著眼，看到許多人自由落體，砸死在大地之上。

同族人的念頭，一點一點，沖刷蘇離的腦海。

他在臨近大地之前，感受到了排山倒海惡念還有絕望。

他有些瘋狂的趨勢，但蘇離以最后的冷靜，回憶著自己可能獲得自救的方法。

蘇離想了很多很多，卻并沒有想到任何手段。

玄仙和大羅金仙的差距，比他和普通的人族的差距都大。

就在蘇離絕望之時，他突然記憶他唯一的生機。

法力禁絕，但他身上還有八萬功德！

如果消耗功德，他是否能獲得活命的力量？

蘇離腦子瘋狂轉動，想要依靠功德獲得活命的機緣。

他想了很多，究竟從何處，破去如今的絕境。

“拼了！”

蘇離沒有猶豫，將所有的功德，煉化在人道功德卷中。

如今他唯一能破局的，大概就是破開自己修為的限制。

也許破境的瞬間，他能獲得恢復法力的機會。

功德之力，并非伏羲所能限制。

蘇離氪金的能力，馬上啟動。

八萬功德，全部投入修為之中。

蘇離的境界，直接從玄仙中期，調整到玄仙后期。

但功德之力，還在繼續。

他的修為突破了太乙玄仙初期，才初步穩定下來。

這一次，蘇離并沒有感應到天劫來臨。

而且他的法力，正如他所猜測的一樣，已經恢復如初。

太乙玄仙境界的蘇離，狠狠砸在地上。

雖然狼狽，但蘇離卻活了下來。

他抬頭，卻見還有人族的兄弟，沒有落下。

蘇離深吸一口氣，手中的無相如意神光，化成一個巨大的幕布，將所有人都卷入其中。

等到蘇離放下剩余的人族，他茫然四顧。

他帶出來的將近兩萬人，如今只剩下寥寥數千人。

其他人，已經落在各處，死于非命。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侵襲蘇離全身。

“咦，他沒死……？”

天上，伏羲本飛向天庭，回頭卻發現蘇離沒死。

他眉頭緊皺，那個叫做蘇離的人，給了他很大的危機感。

一個大羅金仙，還是擅長先天數的大羅金仙，居然禁不住一個小小的玄仙？

伏羲停下，想要隨手殺了蘇離，卻見他生不如死，呆滯的模樣。

“伏羲，伏羲，我與你不共戴天！他日，我必將你剝皮抽骨……”

蘇離的情緒壓抑到極限，忍不住自言自語。

“呵呵……”

蘇離裝若瘋魔的模樣，反而讓伏羲覺得可笑。

不過，他并不會因為蘇離的樣子放過他，而是繼續出手。

只是在他出手的瞬間，他突然感應到一個人的存在。

伏羲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轉身去了天庭。

……

幾個時辰后，天色漸暗。

在曠野之上，篝火重新燃燒起了希望。

所有人都沉默不言，因為蘇離本身陷入了一種奇特的精神狀態中，他不說話，其他人也不敢說話。

突然，蘇離站起來。

“人祖！”

劫后余生的李靖，想要喊住蘇離。

“你們別動，留在這里等我……”

蘇離突然離開原地，朝著黑暗處走去。

以他的威嚴，沒有人敢攔著他。

但蘇離失魂落魄的模樣，卻讓眾人擔心不已。

蘇離看到了許多“人”，朝著西方去。

這些人，曾經是他熟悉的族人。

他們茫然地走著，蘇離突然意識到，自己看到的，正是人族的魂魄。

他漫無目的地跟著這些人，走了不知道多久。

“你說，他們會去哪呢？”

一道溫和動聽的聲音，打斷了蘇離的狀態，他茫然回頭，卻見一佳人就在月光之下，與他共同注視那些走向遠方的魂魄。

“這就是女媧造出來的人嗎？”

女子望著那些驚恐和茫然的魂魄，輕輕哼著不知名的歌謠。

那些魂魄，在歌聲中，逐漸變得平和起來。

蘇離突然知道了，眼前的女子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