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華陽打量著蕭時宴,半晌移開眼聲線微涼,“不必了,見多了本公主也會膩。”說罷,沈華陽不再多做停留,邁步離去。
她知曉金蓮獨邊疆的最為好看,一旦見過了最美的東西,其他的再無法與之相比。
留下蕭時宴在原地看著沈華陽遠去的身影,眼底浮過一絲道不明的暗芒。
恍惚之間他想起那冰天雪地里,一個瘦骨嶙峋的男童小心翼翼的捧著幾片殘敗的梅花瓣問:“好看嗎”
那人回答:“好看,我喜歡。”
夜色沉沉,月色如銀。
沈華陽一襲素色長衫,半倚在床榻一抹青絲垂至胸前,白皙的手指有意無意的翻著書頁,如玉的臉晶瑩剔透,沒有一絲瑕疵,仿佛天上神女不食煙火。
站在一旁的阿妙手拿著一個小盒,怯怯開口道:“公主,奴婢給您上藥吧。”
沈華陽停下手中的動作,視線落在阿妙手中的藥膏上,半晌才抬頭靜靜的看著眼前怯懦模樣的阿妙,語氣淡漠:“若再是這膽小怕人的模樣你就不必再待在我身邊了。”
“好了你下去吧,明日去永壽宮。”
不等阿妙開口,沈華陽便躺下就要歇息。永壽宮是太后住所,太后最是疼愛她,如今回宮自然是要去拜見太后的。
見公主睡去阿妙也不再出聲,只靜靜熄了蠟燭退了出去。
翌日。
清羽按例早早守在殿外,阿妙在殿內為沈華陽梳妝。
鏡中倒映出沈華陽如美玉一般嬌美的面容,雙唇不點而赤。發(fā)髻用一套鎏金桃花簪固定,余下青絲垂直腰間。
一身淡黃色宮裝長裙,裙裾上繡著細碎的點點櫻花瓣,一條織錦腰帶將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束住,墜下細細的銀絲串珠。
雖略顯素凈,但不失典雅。走在路上宮人紛紛行禮止不住的多看兩眼,如此的般般如畫很難讓人將她與狂悖至極,心狠手辣聯(lián)想到一起。
沈華陽一路行至長壽宮殿前,瞧見殿門口另站著鳳儀宮和成平殿幾名侍從。母后在長壽宮她并不感到意外,這景貴妃在這八成是來告狀來了。
要說這太后與永寧侯府還有過一段不深不淺的淵源。當年先帝遇刺時,出自崇氏一族的先皇后替先帝擋了一劍以致身亡。后位空出,崇景二族爭得不可開交。
后來永寧侯府老侯爺為牽制崇國公,兩相權衡之下支持改立出身寒門的張氏也就是如今的太后為后。而當時還只是一個小小婕妤的張氏突然搖身成后,這潑天的富貴對張氏而言欣喜又恐懼。
而永寧侯府老侯爺也另有心思,想要在張氏懷胎后來個貍貓換太子。
但老侯爺并未曾想到先帝早已秘密立儲,在老侯爺將張氏送上后位,想要操控張氏母族時,崇國公得知蕭時宴父親的動作,兩相權衡之下,便一馬當先以江南以北苦寒之地無人鎮(zhèn)守為由,一紙奏折將張氏全家送往遠離京城之地,后假借匪徒濫殺無辜之名滅了張家。
以此為明舸皇帝登基鏟除后患,也斷了老侯爺?shù)穆贰?
這樣一來,張氏白撿一個皇后之位,并安穩(wěn)度日至今成為太后。
或許沈華陽經(jīng)歷與太后經(jīng)歷略有相似,便頗得太后憐憫疼愛。
現(xiàn)在景貴妃來此告狀,不過是拿著她景家對太后有恩來變相挾持罷了。
可這招對她沒用,她沈華陽向來無所畏懼。
殿中,太后坐在主位,皇后與景貴妃分別坐在兩側,景貴妃身旁坐著的便是五公主沈心月。
沈華陽朝皇后太后行禮:“華陽見過太后,母后。”
“陽兒快免禮,趕緊入座讓哀家好好看你,這一去就是一年哀家瞧著你像是更瘦了些,往后啊來哀家宮里用膳,哀家盯著你吃。”太后一見沈華陽滿是歡喜,一臉慈愛語氣里滿是疼惜之味。
太后一身紫紅色鳳袍,頭上的鳳冠珠玉輝映,臉上雖有了歲月的痕跡但也難掩端莊雍容華貴之氣。
沈華陽含笑道謝:“陽兒可就謝過太后了。”
一旁的景貴妃自是見不過沈華陽這般,自己育有一子一女,可偏偏自己的女兒所受的寵愛和殊榮不及沈華陽十分之一,再加上她竟變著法的治她母家,皇上還不管不問,心中更是不平。
輕笑兩聲做出一副賢淑模樣說道:“太后美意華陽公主都領了,那怎么皇后娘娘親自為你選的幾名侍婢公主怎么給退了回去,”說到這,景貴妃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皇后,故作難言之態(tài)。
“母妃,你怎么不說了,有什么不好說的你別掖著了。”沈心月見自己母妃不說,也不閑著趕忙催促著。
沈華陽冷冷瞥了一眼沈心月,沈心月長相幾分隨了她母妃,雖不如她母妃十分嬌艷,但也是妍姿艷質。不過有一點倒是同她母妃如出一轍,都是長了個狗腦子。
沈心月自幼就看不慣沈華陽,拿住她一處錯處哪有放過之理?
“說吧,做什么吞吞吐吐的?”太后有些不悅的說道。
“也沒什么,只是那些下等的女史說華陽公主竟不將自己的母后放在眼里,今日不將母后放在眼里那明日是不是將皇上也不放在眼……”
“放肆!皇上豈是你敢妄自妄議的!”
皇后面露怒色,厲聲斥責,景貴妃抬手掩了掩唇低笑一聲并不理會,轉而朝太后哭訴:“太后,皇后娘娘是華陽公主的母后,自然不會與公主殿下計較,只是公主殿下這番行徑卻是狂悖了些,何況昨夜宴席上公主殿下只因幻姝無意沖撞了公主,竟懲治了永寧侯府……”
昨夜宴席上發(fā)生之事宮中眾人皆知,太后也是清楚的。景貴妃這般哭訴也是憑著當年永寧侯老侯爺也就是自己的父親對太后有恩,想讓太后懲治了沈華陽,另外撤了對永寧侯府的處罰。
太后的旨意,誰敢不從?
太后面色沉了沉看向沈華陽,只見沈華陽跟個沒事人一樣剛嘗了一盞茶。
沈心月見沈華陽這副樣子,心中氣不過立馬火上澆油:“皇姐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我母妃還冤枉你了不成,當年我母妃見你可憐可是想將你養(yǎng)在身邊的,如此待你若不是你的做法惹人怒,我母妃怎會說出這些寒心的話?”
沈華陽靠在座椅上,手臂撐在靠椅手柄上,一手輕輕撫著下巴,仿佛看笑話一般戲謔的看著沈心月,和她母妃真是兩個女人一臺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