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蕭王一片心意了。”
“父王既已無事,兒臣先行告退。”
明舸皇帝不作聲,只抬手示意。
沈華陽拂了拂衣袖,眉眼彎彎,便離開了尚書房。
“公主!”
沈華陽剛出尚書房沒走幾步,清羽便遍快速迎了上來。
“公主,已吩咐廚房備好膳食,現在回到殿中剛好可以用膳。”
“還有……”
清羽微微轉頭掃了掃四周,一臉難色,有些猶豫要不要開口。
見清羽這副模樣,沈華陽眉心蹙了蹙隨即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煩悶的擺了擺手,“你去安排,以后這事不用告知于我。”
“是。”
這么久了,她倒是差點忘了。
沈華陽回到殿中用膳時,隨之飄來一股淡淡的清香。
“你這是做什么?”沈華陽步履輕盈,緩緩走進內殿。
正彎著腰做事的阿妙忽的嚇了一跳,轉身見是沈華陽慌忙解釋道:“回公主,清羽姐姐說公主今日可能會聽曲,讓我先焚香。”
風荷晚香。在公主殿侍奉的都知道,沈華陽愛聽男伶人唱曲,聽曲的時候都要焚風荷晚香,除了聽曲的時候這香是從來不用的。
內殿中垂著層層紗幔,將整個內殿一分為二。
透過紗幔,窗下高案上擺放著一個鎏金獸首香爐,香爐里,暖煙流淌。絲絲縷縷的薄煙如霧,于空中交纏繚繞。
沈華陽隔著紗幔看得并不真切,朦朧之間她好似見著一個身姿瘦弱,一身縞素的男子優雅的點起了香。
看迷了眼,沈華陽抬手掀起紗幔間,那幻影隨之消散。沈華陽微微一愣,緩緩靠近,伸手輕輕觸碰,白皙的手指在陽光下近乎透明,指尖觸碰之間,思緒隨著那裊裊輕煙輕輕消散。
“張公子恕罪!”
一陣恐慌的聲音傳來,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沈華陽有些不悅的走到一側透過一扇半掩著的窗戶看去。
只見一個婢子跪倒在一男子身前,身體肉眼可見的顫抖。
“賤婢,我這衣裳可是為了今日見公主用上好的織錦裁制的,恕罪?你賠得起嗎!”
男子惱怒一腳踢開腳邊的水盆,正要踹到婢子身上時,被清羽一把拽住手臂。
“啊啊!清羽姑娘松手…疼!”男子吃痛一聲。清羽松開手后,立馬捂住手臂疼得五官都擰在了一起。
“公主殿外竟敢如此大呼小叫!驚擾了公主你當心有你更疼的時候。”
清羽扶起跪在地上的婢子,白了一眼身旁的男子臉上寫滿了嫌棄。
這男子名叫張云裴,京城中有名的男伶人,年方十八,長相十分俊美,皮膚白皙細嫩,特別是那眉眼間雖盡含溫柔卻又不失英氣,剛能獨自登臺賣藝時,便被華陽公主一眼看中。
若說唱曲的男伶人,華陽公主已經換了無數個,這張張云裴倒是在華陽公主身邊唱曲時間最久的一個。
這張云裴跟上一個在華陽公主身邊唱曲的還發生過口角。上一個唱曲的不知何原因遭厭棄之后,張云裴被看重第一次給華陽公主唱曲回來后,路過那男子身邊時啐了一口說:“唱得明白嗎你!”
被那男子聽到后,兩人便產生口角,然后大打出手。
至此張云裴在京城中對外便成只為華陽公主一人唱曲,在伶人館類更是被京中達官顯貴擲重金想要讓他吟唱一曲。
在外被戲稱“震館之寶”。
“是是,清羽姑娘說的是。”張云裴趕忙點頭,一臉諂媚陪笑著,跟著清羽進了公主殿。
對這公主殿,張云裴倒是輕車熟路的。
“公主殿下…”
張云裴嗓音輕柔溫潤,撩人心悸,面色微紅,一雙好看的桃花眼里漸漸蒙上一層水霧。
前后隔著層層紗幔,隱約只看得沈華陽斜臥在金絲軟塌上。張云裴心中略有些著急,他與沈華陽最后一次見面還是在一年前,得知沈華陽回京之時,與他大打出手的那位,還出言嘲諷他“這曲子他如今肯定是唱不明白了。”
想到這里張云裴更是著急,略帶哭腔的問道:“公主殿下,我還以為你將我忘記了呢…我新習得一支曲子,唱給公主殿下聽聽。”
“嗯。”
沈華陽靠在軟塌上,一身水色衣裙,銀白色紗織腰帶輕系,隨風飄動,襯得腰肢盈盈一握。
紗幔隨風搖曳,站在紗幔中的男子伴著自己的歌聲緩緩舞動起來。
輕歌曼舞。第一次這么形容一個男人,張云裴的歌聲和舞姿實屬上乘。
沈華陽目光透過那層層紗幔,落在那道身影上,一時失了神。
半晌,一道女聲不合時宜的傳來。
“公主殿下,蕭王求見。”
清羽站在門邊朝里大聲說到。等了好一會兒里面歌舞依舊未停,清羽瞧了瞧門外的蕭時宴,又扯著嗓子,聲音提了一個度,又喊道:“公主殿下,蕭王求見。”
喊完立刻垂下頭,兩邊也不敢看。
她家公主,每每聽曲的時候都不讓人打擾。
可蕭王也是個不能得罪的主,再者蕭王已經來了有半盞茶的時間了。
清羽的聲音將她早已飄出去的思緒拉了回來。
“今日便到這吧,你先回去吧。”
沈華陽起身,掀開紗幔朝外走去,還不等張云裴開口,清羽便先一步上前將張云裴請了出去。同一時間,阿妙便立刻上前將紗幔一層層挽起來,用一根流蘇帶子將其牢牢系住。
“王爺何事?”
沈華陽坐到桌邊倒了一杯茶遞給蕭時宴,抬頭看向他時展顏一笑。
蕭時宴負手站立,一襲玄色交領衣衫,腰封處系著一塊黑金腰帶,襯得他身姿越發挺拔。
接過沈華陽遞來的茶,坐到她一旁,輕嘗一口便將茶盞放回桌上,從身后拿出一個精致的木匣,“在邊關時無意間得一血玉,成色質地極好,便差人做成了一支玉笛,本王留著也無用,便送給公主殿下吧。”
沈華陽瞧了一眼蕭時宴,打開木匣時不由得一愣,一支通體火紅的笛子赫然出現在眼前,玉笛上雕刻著的幾縷藤蔓將玉笛通體纏繞,細細看去,能看見笛子周身散發著淡淡的紅光。
確實是上品。
合上木匣,沈華陽偏頭看著他,眼里含著一抹笑意,“王爺無意間得的東西也太多了些。”
這些年來,蕭時宴“無意間得的東西”陸陸續續朝她這里送了不少,此外還往皇上那里也送了不少。
蕭時宴對上她的目光,又移開了眼,輕輕開口道:“公主殿下每次聽曲看舞都讓人站在紗幔中,看不真切豈不沒趣?”
沈華陽輕笑一聲,不以為然,“看不清才好看,看清楚才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