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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流水響
  • 南嶺花拾
  • 3250字
  • 2024-08-28 09:53:55

這處老舊的居屋安裝的是舊式的窗機空調,那空調強勁的制冷能力和巨大的噪音讓阿喬有一種回到小時候的感覺,二人就這樣在客廳的老式茶幾前面對面坐著,聽著那綿長的噪音,聊起了一些家常。陽光斜斜地照進屋子內,經過窗戶的反射,映在了姚叔的發鬢上,閃出絲絲銀光。姚叔大概50歲的樣子,頭發理得十分整齊,兩邊以及后邊鏟青,頭頂留著中長發,平時大概是一個十分時髦的西裝油頭,即便頭發邊邊有些白發,卻也絲毫不減嚴肅和帥氣。但這刻的姚叔,卻是沒有過多打扮,只是將頭發自然垂下,剛剛蓋住兩鬢的位置。見阿喬的茶杯半空,姚叔輕輕地為阿喬斟茶,隨著姚叔的動作,陽光悄悄地滑過發鬢,照在了他的側面。姚叔的樣貌十分精神,雖然皺紋被深刻地刻在臉上,卻是看不出是五十有多的人,他四官周正,只是鼻梁的地方有些歪斜,看是早年受過傷的樣子。除了這個鼻子,以及嘴大一點以外,卻是有幾分方中信的樣子。

阿喬收起目光,不再打量姚叔的樣貌,專心回到二人的交談當中。套上套,搭上搭,畫出半幅關系圖,再對上二人手頭上的一些舊照片和信物,終于是搞明白了大家的關系。

原來,阿喬的奶奶本是廣州周邊鄉下地方的地主小姐,而姚叔母親則是當時地主家的長工,二人自小便認識,后來抗日戰爭打響,兩家人一起結伴逃難,跑遍了大江南北,二人后來在逃難中義結金蘭,結下了一輩子的情誼。再后來,姚叔的父母過了澳門謀生,而阿喬的奶奶則是留在了廣州,二人雖是少有見面,書信來往卻是不斷。但自從二人生兒育女,搬家移址,甚至成為祖輩之后,卻是真的很少聯系了,書信早已成為了過時的文藝玩意,而被失落了許久的固定電話,也隨著那一本小小的只巴掌大的電話簿的丟失,變成了遙遠的念想。偶爾,一些親戚從港澳歸來,或許卻是能聽到些許消息,以及一點禮物。

光是聯系清楚兩家的關系便已經過去了大半天的光陰,陽光也從正午的熱烈變成了黃昏的凄戚。

“就夠鐘開飯了喔,有沒約人啊,不如我做東食翻餐便飯?”

姚叔見時間不早,邊收起桌上的東西邊問阿喬。

阿喬在澳門無親無戚,自然是沒有約會的,便承了姚叔的好意。

提著一個皮箱的姚叔帶著阿喬下了樓,來到了樓下停車處,一按鑰匙,一輛豐田的七座車便在車場里閃了一下。

與旁邊這略顯破舊的經濟房屋大樓相比,姚叔的車子卻是顯得有些讓人感覺意外。阿喬雖然不太懂車,但是一些基本汽車常識還是了解的,姚叔所駕駛的豐田車在國內也估價應該也將近百萬,在澳門相信也不會便宜到哪里去。

阿喬稍稍收起眼中的詫異,隨著姚叔上了車。車子駛出了車場,來到了馬路上。

傍晚時分的街區,比阿喬剛來時多了幾分熱鬧,同時也更加顯出了馬路的狹窄,但那輛分量十足七座豐田廂型車,卻是在姚叔的手下運轉流暢,并沒有為馬路加重負擔。

在等待紅綠燈時,正在以手指敲擊方向盤的姚叔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轉頭問阿喬:“啊,唔記得問你。”

“哈?乜事?”

副駕駛上坐著發呆的阿喬忽如夢醒,一臉茫然地轉頭望向姚叔。

“有沒想食些什么,你盡管出聲,貴夾唔飽嘅都得,哈哈。”

“哦,無所謂啦,你話事啦。”

“什么不吃的嗎?”

“沒啊,狗屎垃圾好食嘅我都擺得落口。”

“OK。”

姚叔點頭,望著方向盤,似是對阿喬這個十分“隨便”的答案感到有些犯難。

“不如,吃水蟹粥咧?”

阿喬見姚叔似是有些犯難,便隨意開口道。

“水蟹粥啊……水蟹粥宵夜來噶啵……”

“咁樣啊,無所謂啦,我求其講嘅遮。”

“沒事,我打個電話問下廚房。”

阿喬剛要再開口,要姚叔別再犯難,隨便吃些就好,但那邊的姚叔已經撥通了電話:“阿強,我啊……你幫我問一下隔離今晚的水蟹粥得唔得……幫我叫煲粥,整兩個椒鹽,還有魚皮、墨魚嘴、蝦球,呃……其他的你話事,信得過你。搞掂之后拿上來酒店。”

“白飯啊!姚叔!”

旁邊的阿喬聽著姚叔的電話,忽然提了一句。

姚叔有點詫異地轉頭看向阿喬,卻也沒說什么,而是吩咐那邊下單米飯。

“唔好意思啊,我習慣要有白飯下肚先瞓得著的。”

阿喬訕訕地笑著說。

姚叔啞然一笑,然后問道:“食煙嗎?”

“啊,食啊。”

阿喬以為姚叔要抽煙,忙掏出隨身的煙盒和火柴。

“酒店留間吸煙房,唔該。”

姚叔見阿喬掏出香煙,笑著搖頭道:“留翻等陣先啦。”

而后便掛斷了電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馬路上。

車子七拐八拐,過了條頗長的高架橋,來到了一片較為繁華的區域,然后在一個大酒店前停下了。

姚叔示意阿喬下車,然后自己拿上了那個從母親家里帶走的皮箱,也下了車。下車之后,姚叔將車鑰匙交給了酒店的人員,便領著阿喬往里面走。

那酒店的人拿了鑰匙,便上了姚叔的車,將車子駛向了停車場。

代客泊車這服務在電影里面倒是見得多了,但親身體驗,阿喬還是第一次。

走進酒店,一番富麗堂皇的景象讓阿喬更感半小時前那舊街區的破舊,而后便在姚叔的帶領下走入電梯,不一會兒,便到了吃飯的包間。那地方,說是吃飯的包間,倒不如說是酒店的貴賓娛樂廳,除了用膳的桌子,隔壁還擺放著一些卡牌游戲用的桌椅陳設。

二人入座之后,在尼古丁的云煙中呼吸了幾口,那邊便有人推著餐車進來了。二人一桌,八味珍饈,許是真的餓了,二人并未多談,便響起了碗筷聲音。二人年歲相差甚遠,背景也應該不同,卻是抱有對食物同樣的尊敬,無言之間,一桌飯菜漸漸見少。

酒足飯飽之后,包間內的云煙又再升起。

在尼古丁的云煙之間,二人將前文再續,談起了兩位先人的往事,試圖在這些往事當中尋找一些蛛絲馬跡,將先人分別之后的故事連接起來。

阿喬的家族這邊,便是一個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基層人民奮斗史,改革開放之后,阿喬的長輩紛紛下海經商,一家人東倒倒西騰騰,從街邊攤子發展到后來的騎樓鋪子,終于是在省城置下了一個安樂窩,雖然不至于大富之家,但也算是抓住了小康的尾巴。

而姚叔的一家則是走了一條更具故事性的道路,他們一家來到澳門之后投身飲食行業,從街邊的推車宵夜攤子做起,歷經多年拼搏,也遇見許多風雨,終于是順著澳門旅游娛樂事業的騰飛,靠著各大娛樂廳和各個家族的生意照顧,在回歸之前便過上了好日子,而后姚叔更是直接進入到了娛樂廳里面工作,拼搏到了一個管理的位置。

忽而話鋒一轉,姚叔終于說到了叫來阿喬的原因。

原來,姚母于臨行澳門之前收到了阿喬奶奶的一份臨別禮物,那是一只包裹在油紙里面的燒雞,以及那藏在燒雞里面的一只金牙。阿喬奶奶念及姚母去往澳門需要打點事情,便把家里留下來的兩只金牙中的一只贈與了姚母,而正是這只金牙,為姚家后來在澳門落地生根提供了足夠的養分。

故事講完,姚叔從母親的皮箱中取出一個厚重的小盒子,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塊小小的金牌,這金牌上模糊地雕刻著似龍又似蛇的生肖,圖案之下還雕刻有幾個大寫數字以示年份,但除了開頭的“壹玖”二字,后面的年份已經看不清楚了,看得出這金牌也已久經年日了。

“你家老太到底是28年還是29年生人呢?早年我也曾經想弄清楚這日子,再訂做一塊,可惜當時老母年事已高,記唔清了。”姚叔思緒似是放飛了一陣,而后又回歸,將香煙輕輕放在了煙灰缸邊感嘆道。

阿喬在腦子里拼命回想,但具體日子卻是想不起來了。

姚叔也沒再問,只是看著阿喬,等他慢慢回過神來。

“老人家的文件上寫的是29年,但我依稀記得佢嘅身份文件是改了年份的,具體的我也記唔清了,很多東西都尋不出個究竟了。”

姚叔輕輕一笑,想必早已料到了結果,他稍稍起身,雙手鄭重地將盒子連金牌遞到了阿喬這邊。阿喬剛回過神,便趕緊放下香煙,起身撣了撣煙灰,雙手接過那盒子。

沒等阿喬將金牌細細查看,那邊的姚叔便又掏出一新一舊兩份文件,遞到了阿喬的面前。

“這是老母一直交代的事情,終于要塵埃落定了。”姚叔長吸了一口煙,之后便將還剩下一半的香煙摁滅在煙灰缸里了。

阿喬有些茫然地翻開了文件,驚訝地發現這是一份財產贈與的文件。姚叔看著阿喬驚訝的表情,并沒有意外,而是伸手示意他翻開另外一份較為陳舊的文件。阿喬在云里霧里之間翻開了舊的文件,看到的是與新文件差不多的字眼。

“舊文件是老母簽下的,時過境遷,法律條文很多已經變了,所以我就叫人起草了一份新的,舊文件雖然已經失效了,但是我覺得應該還是要交給你的,畢竟那是老母簽的。”

“你可以揭來睇睇,粗略睇下內容,剩下的明天我叫律師搞好手續你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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