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警察的來意，柳川智額角一抬，眼皮抽筋。

早春小姐何止是生前住在這，死了也陰魂不散不挪窩呢。

你不會相信，十分鐘前我還與早春小姐友好交流過。

“警官，早春小姐之前的確住在這里，她不幸離世之后遺物都被其他警官取走，我的妹妹奈美做了筆錄，把知道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早春小姐的房間我們已經清掃出來，就算再查一遍，只怕也不會有太大的發現?！?

柳川智如是說道，婉拒的意思溢于言表。

如果是一起普通的兇殺案，面對警官的請求，柳川智斷沒有拒絕的道理。

可是，早春見子的“亡魂”可就在房間里。

直接同意警察上去搜查取證，柳川智放心不下。

視線下移，兩名警察的腰間別著槍套，露出少許亮黑漆面，怎么看都是真家伙。

柳川只能腦補出兩名警察驚慌失措槍擊亡魂的畫面。

物理攻擊，

炮火洗地怕也對早春見子造不成傷害。

可惜，剛才對早春見子使用了【認知干擾】，短時間不能再次使用能力。

不然也不用勞心費力動嘴皮子了。

面對柳川智的拒絕，一米八個子的消瘦警察顯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征求地看向一側體態肥壯的中年警官。

看了警官證，柳川智知曉二人的名字。

高個子警官叫上島義行，看反應可能是新入警司的新人，或是不擅長人際交流的社恐？

胖警官叫大巖公一郎，職銜是巡查長，典型的職場前輩，此行以他為主，同時有帶后輩熟悉辦事流程的任務。

柳川智默默分析。

大巖公一郎輕咳一聲掩飾尷尬。

他也不擅長交際，往常辦事風格都是直來直去，緝拿犯人只管痛揍一頓拷走就完事兒了。

搜查走訪不在他的業務范圍。

負責相關事件的老搭檔休假，局長把帶后輩的差事安排到自己身上。

不動不流血的，這能比打架難？

拍著胸脯保證一番，在后輩崇拜的眼神與恭維中，一路就從警司到了柳川小屋。

見柳川智是個小年輕，估計還在讀高中，大巖公一郎心中慶幸。

肯定比一些脾氣堪比糞坑的老太太、被害妄想癥的婦女要好交流。

結果……哈，被拒絕了，與人交流也不比打架輕松地說。

他發誓，老搭檔休假回歸，他一定不會再嘴臭說搭檔的工作輕松。

后輩上島義行在一側盯著，可不能落了前輩的威風。

舔了下嘴唇，大巖公一郎說道：“貿然來訪實在抱歉，但這件事實在離奇，我們必須再確認一次，雖然離奇但事情是真實發生的。”

柳川智點點頭，自己在聽，示意繼續講下去。

“早春見子因為教學問題學生的壓力，每周一三五會去居酒屋買醉放松，我們調查了居酒屋內外的監控，鎖定了最有可能殺害早春見子的幾個人，經過社會行為習慣、為人品行的調查，我們鎖定了嫌犯柳瀨三喜齋?！?

名字拗口好像在哪聽過，回憶后，柳川智不確定地問道：“早上新聞報道說死在歌舞伎町男廁的人？”

大巖公一郎點頭，繼續道：“結合柳瀨三喜齋往日的行為習慣，起因大概是見色起意，痕跡科的同事給的結果是，兩人發生了爭執，早春見子用于防身的折疊刀被柳瀨三喜齋奪去，最終死于這把刀下，雖然事發現場沒有這把折疊刀的痕跡，但以我們掌握的證據來看，這是唯一的可能了?！?

“就在我們準備對柳瀨三喜齋采取行動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昨夜，嫌犯柳瀨三喜齋死在了歌舞伎町的男廁，街道的監控錄像中，清晰拍攝到了早春見子的身影。”

見柳川智沒有反應，大巖公一郎認定對方是被自己的講述嚇呆了。

不稀奇，他得知消息的時候，也被驚了一跳。

老搭檔看了監控錄像，人都傻了，連夜寫的辭職申請被局長壓下，改為無限期長假。

“所以你能明白我們登門的目的了吧。”

大巖公一郎真的不善言辭，如果是其他經驗豐富的警官，肯定不會把這種內部消息告知外人，以免引發社會恐慌。

得虧他的直白，柳川智收獲了一條重要信息。

到了這個地步，再堵門也不合適。

他嘆了口氣，從樓梯方向收回視線，讓開身位說道：“早春小姐的房間是301，你們跟我來吧，希望不要打擾到早春小姐的亡魂?！?

隔了三層樓，也不知道早川見子能不能聽到他的話。

落入大巖公一郎耳中，卻變了意思，勸慰道：“安心吧，早春小姐不會怪你的，如果真有鬼魂，要找就來找我大巖公一郎！你是被迫配合我的工作?！?

大巖公一郎的聲音幾度拔高，誠意十足。

他的本意是希望這種方式，安撫柳川智脆弱的心靈。

柳川智心道：“早春小姐你聽到了吧，我是被迫的，你要找就找他?！?

柳川智走在前面帶路，樓梯狹窄，只供一個人通行的空間。

大巖公一郎與上島義行一前一后吊在后側，皮鞋踩在木質階梯，每次抬腿都能發出不堪入耳的“刺啦——”聲。

二樓。

三樓。

站到301的房門前，柳川智扶住門把手順時針旋轉，房門上鎖狀態。

沒開。

他特意用力撞了兩下房門，提醒屋內“人”。

做好一切，柳川智回過身來：“兩位稍等我下，我去下面取一下鑰匙，我都忘記房間門被鎖上了。”

“嗯?！?

大巖公一郎點頭應是。

柳川智快去快回，插入鎖眼，擰動鑰匙，推開房門。

大巖公一郎第一時間沖入房間。

干凈、整潔。

床鋪、柜子、桌椅……整齊地擺放，也不像能藏人的樣子。

盥洗室、廚房……

大巖公一郎將房間陳設的所有布局都仔仔細細盤查一遍。

上島義行也盡職盡責地履行義務。

沒有異常！

這就是一間被收拾干凈后普普通通的待出租房屋。

十多分鐘后，見沒有收獲，大巖公一郎告辭離開。

“很抱歉，打擾了您寶貴的時間?！?

措辭溫婉，便是生氣也發不出火來。

柳川智笑道：“沒有，配合警方工作是公民的義務，而且關于早川小姐亡魂報仇這事兒真的嚇了我一跳，萬一是真的……有警官幫我確認，我也能放心許多?！?

【認知干擾】

意識到能力可以再次發動，柳川智毫不吝嗇，對大巖公一郎進行了心理暗示。

萬一是真的呢？

目的性不強，但卻種下了一顆種子。

對付詭異，還是要嘗試借助官方的力量。

有棗沒棗打兩竿子嘛。

兩名警官走路離開，

隱約間能聽到他們的交談。

“前輩，我們這一趟沒有收獲好交差嗎？”

“你傻不傻！真想找一個鬼魂出來??？肯定是有人假扮早春見子報仇，相信科學，傳出這個消息的家伙老子一定狠狠修理他，進房間時我腿都打哆嗦?！?

送走兩名警官，柳川智再次回到三樓，準備打開301的房門。

“吱——”

房門從內側打開。

入目，是一張精致的面孔。

鵝蛋臉光滑白潔，柳眉微微挑起，一對杏眼柔和知性。

瞳孔烏黑明亮，深邃而靈動。

早春見子！

她抬眸，唇角掛著笑意：“是柳川先生啊，能看到您真是太好了，可以麻煩您幫我扔下垃圾嗎？昨天實在是太累了，現在只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根本邁不開腿，剛才還把腳扭了一下，倒霉透頂。”

“小事情?！?

“謝謝了，我剛換了一份稱心的工作，賣不完的生肉老板允許我帶回家來吃，都是當日現屠的，不過夜，明天我給柳川先生帶一些回來。”

“那多不好意思?！?

“哎呀，是我該不好意思才是，哪有租客麻煩房東的道理，就拜托柳川先生了，我回房休息了?！?

“嗯?！?

柳川智拎著黑色垃圾袋下了樓梯，提在手中，也能聞到腥味撲鼻。

抵不過內心的好奇，柳川智解開綁繩。

看向垃圾袋內部。

液體掛在內側，黏糊糊、濕噠噠的。

而垃圾袋中的物品也沒什么離奇，是————半張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