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來早春小姐。”

“嗯，是。”早春見子抬起頭，以一個別扭的跪姿坐著，左擰右扭十分不自在。

“我很好奇早春小姐，回答我這個問題吧，為什么你會認為是我讓你殺了柳瀨三喜齋。”

早春小姐頷首，說道：“在殺了柳瀨三喜齋之前，我有去警局查看警方的查案進度，翻看卷宗的時候我有看到一起綁架案的信息，兩個月前的一起綁架案中柳瀨三喜齋就有參與，而那起綁架案的被綁架人就是柳川先生您。”

“！！！”

柳川智揉了揉太陽穴。

記憶中，那起綁架案的兇犯是被警方制裁了的。

怎么還會有漏網之魚逍遙法外？

想不通，

早春見子生起猜疑的想法實屬正常。

換做柳川智自己，也會這么想的。

他又問：“卷宗里都記了什么？”

早春見子短暫的回憶后，說道：“卷宗里提到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綁架案，有許多的缺失，只是這件案子的落網的參與者都被轉移到了‘犬山精神病院’，哦對！卷宗里特意提到這是一群精神病人臆想的降神儀式。”

“殺柳瀨三喜齋之前，我自作主張傳達了柳川先生您的意志，一個卑劣的凡人也敢對柳川大人不敬，可這個凡人非但不引頸受戮，反而，反而說……柳川先生您是不講信用的邪神……”

“我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柳川大人您的偉大以及您的意思，一群卑劣的凡人不思奉獻自己骯臟的靈魂，賤命一條也想和柳川先生講條件，這些人都該死！“

“殺了柳瀨三喜齋之后我有去過一趟‘犬山精神病院’，想要把綁架案的所有人參與者全部殺死，很抱歉柳川先生，我有想過許多辦法，可我就是進不去內部，‘犬山精神病院’好像有一層穿不透的膜，非但沒有沒能完成您的期愿還被一些人察覺，為柳川先生您帶來了麻煩，請您責罰。”

早春見子再次五體投地。

顯然，她又先入為主了。

剝絲抽繭，

柳川智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兩個月前，正是他穿越過來的時候。

降神儀式？

這不是一群瘋子臆想出來的儀式。

而是一場有策劃有預謀的計劃。

這群“精神病人”應該是想借前身的身體，召喚阿薩夫爾特的降臨，只是最終不知道因為什么，前身被柳川智給截胡了。

而阿薩夫爾特，喜提單間一套，目前被關押在深淵世界柳川小屋的203號房中。

他們二者之間的交易自然告破。

柳瀨三喜齋錯認早春見子是被阿薩夫爾特派去殺他的，死前說阿薩夫爾特是不講信用的邪神也說的過去。

而事實上，一切都只是一場巧合罷了。

而這場巧合引發的后續影響，就是早春見子也把柳川智當成了邪神！最終心甘情愿的簽下了一紙合同。

嘿，

弄半天，我成攪局者了。

“犬山精神病院”！

“犬山信托”！

這兩個名字，柳川智都在與巫女小姐的交流中聽到過。

也早就推斷出“犬山精神病院”是“犬山信托”的下屬組織。

如同異人界的公司，普通人眼中的哪都通快遞。

結合早春見子的敘述，

柳川智更加困惑。

按這個邏輯，“犬山精神病院”所掌握的消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推斷出柳川智的不對勁！

他們就這么放任自己離開了？

如果是自己，絕對不會讓這么一個危險人物遠離自己的視線。

對！

是的，

沒錯。

缺的那一絲線索拼圖找到了！

每次出門所感受到的窺視感，百分百是來自“犬山精神病院”的監視！

這群人不會放任一個邪神在現實社會為所欲為。

為此，

甚至可以派出一部分人全天二十四小時檢查柳川智的一舉一動。

或許，

就在現在！

那些人就躲在暗中觀察著柳川智。

監察對象是一個邪神，

那些人應該不會明目張膽的竊聽柳川智的對話，而是遠遠不真切的看著。

但，

柳川智不敢賭。

用【窺視之眼】掃視了一圈房間，

實在沒有發現異常，

柳川智稍稍松了口氣。

之前還是大意了，以后他要更加的小心翼翼才是。

既然上了官方名單，躲是躲不過去了，但要盡可能避免沖突的發生。

他知道自己的本事，

花架子一個，

真被官方點名清除，

一顆子彈就能要了他的命。

目前，官方摸不清楚他的虛實，也不敢輕舉妄動。

好不容易過了幾天清凈日子，哎……

計劃要加一條。

除了融入圈子貼近詭異事件，想辦法收容詭異，增強自身的實力之外。

還要策劃一場行動！

起碼，

給官方一種錯覺。

柳川智還是那個柳川智，而不是降神儀式帶來的產物。

只有【認知干擾】【窺視之眼】兩種能力，怎么破解這個危機？

柳川智腦子一陣大。

【窺視之眼】這項能力還好說，會【認知干擾】的他怎么就不是邪神范疇了。

站起身子，柳川智道：“今天就這樣吧，301房間既然租給你了，你就擁有這間房間的支配權，房間的設施你可以隨意使用，不用客氣。”

早春見子喜笑顏開：“謝謝柳川先生。”

“嗯。”柳川智叮囑道，“奈美的情況很特殊，你最好不要出現在她的面前。”

早春見子站起了身子，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位置，深深的鞠了一躬：“我會注意的柳川先生。”

正欲離開的柳川智頓住腳步，回過身來問道：“你這兩天晚上都不在家，是去做什么了？”

早春見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和柳川先生您講過的我找了一份屠宰場的工作，自從我死后銀行卡都被停掉，也失去了收入來源。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一份老板不要我身份證明的工作，雖然工資低了點兒，但好在工資結的是現錢，只是我才剛剛入職，薪水要下個月才能發給我，我也只能在下個月底才能補上我虧欠柳川先生的房租了。”

你一個亡靈打工付房費可還行？

“挺好的，記得保護好自……”柳川智準備的腹稿又咽了回去，屠宰場老板才該保護好自己，他改口道：“嗯，打工可以別嚇到別人了，也別做出出格的舉動。”

早春見子重重點頭：“都聽柳川先生的。”

“休息吧。”

“柳川先生慢走。”

回到101號的客廳，柳川智看了眼房間的掛鐘，才八點多。

洗漱后，

他開始補覺。

指針指向十二點，

柳川智準時被手機的鬧鈴吵醒。

穿上睡衣，踩著拖鞋，柳川智來到廚房。

冰箱有兩份炒飯，一份是奈美的，另一份是為阿薩夫爾特所準備。

打開冰箱門。

奈美的那一份，已經沒了。

阿薩夫爾特的那一份，也沒了。

兩個沒洗的盤子扔在水池子里，想來是奈美的杰作了。

柳川智哭笑不得。

“化悲憤為食欲，我還是小看了奈美的飯量。”

冰柜沒有速食品，

只有五分鐘的交流時間，

柳川智也沒有時間準備。

今天只能苦了阿薩夫爾特了。

來到一樓與二樓的樓梯轉角。

柳川智按慣例，朝外望了一眼，一切如舊。

推開203的房門，

黑屋狀的阿薩夫爾特如惡狗撲食，繞著柳川智的左右手轉了好幾圈，難分雌雄的沙啞嗓音不爽的說道：“詭秘之主，你答應過我的。”

“今天是我疏忽了，明天我會給你補上一份。”

“嗯。”

還有點子傲嬌。

“我有些事請你幫忙。”

“你說。”

“幫我解決奈美的失控問題。”

“是這具身體的妹妹？”

“是。”

“你污染了她？”

話真難聽。

“沒有。”

“呵呵呵，詭秘之主，你無知的像個凡人，你究竟是怎么把吾關起來的，吾很好奇。”

“我不會在意一只螞蟻是怎樣進食的，當我對螞蟻感到興趣的時候，想要了解他們的習性，最直接了當的做法只用詢問一只以螞蟻為食的蟲子。你明白了？”

與阿薩夫爾特的相處，柳川智保持一貫的無知裝有知，俗稱沒逼硬裝。

至于阿薩夫爾特會不會信，能不能一眼看出破綻。

讓祂自己腦補去吧。

任祂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出系統的存在。

黑霧翻涌，語氣暴躁：“你說吾是蟲子！”

柳川智反問：“不是嗎？”

黑霧停止翻涌，似是認清了現實：“你對那個女孩兒沒有惡意，她就不會失控。”

“可……”

柳川智剛想反駁。

他回憶起了第一次遇到奈美的場景。

奈美捏著防狼噴霧，一臉防備的看著自己。

好像并不認識自己的樣子。

巫女小姐說過，靈視者失控會伴隨記憶錯亂。

所以，那個時候的奈美已經瀕臨失控的邊緣了！

而他對奈美說過一句：“奈美你在發什么瘋？我剛出院，這個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

奈美的失控正被我間接的治愈？

靈視者能看到常人眼中看不到的東西，也更容易走向失控，瘋狂！

失控的風險消弭，

但不代表眼中看不到臟東西。

想要杜絕奈美遇到的問題，還要遏制她的靈視天賦。

柳川智問道：“阿薩夫爾特，你有沒有隔絕靈視者的天賦的辦法，或者讓他們變回普通人？”

“你在擔心那個女孩兒？呵呵，我做不到，如果你是擔心她遭遇危險，不如干脆你把她吃了一了百了。”

“阿薩夫爾特不要讓我再從你口中聽到這種話，奈美是我的妹妹。”

“凡人的親情扮演游戲竟然能讓您這樣的存在著迷，以后我一定要試試。”

柳川智：“呵呵。”

“我為我的冒犯向您道歉，也向那個叫奈美的女孩兒道歉，請您寬恕。”

柳川智沒有理會阿薩夫爾特誠懇的道歉，又提起一個話題：“你許諾了那些舉行降神儀式的家伙什么條件？”

阿薩夫爾特壞笑道：“數之不盡的女人、至高無上的權利、用之不完的財富，還有什么比這些更能打動凡人的貪婪，你遇上了那些家伙？哦，那他們可要倒大霉了。”

“他們把我當成了你，說你是一個背信棄義、言而無信的邪神。”

“不不不，詭秘之主閣下，我并不打算爽約，只是我被您關押，實在無暇滿足這些貪得無厭小人的要求，自從我進了這處狹小的房間，我甚至聽不到信徒的禱告了，您不知道這讓我少了多少樂趣。”

“信徒，他們還是一個組織？”

“嗯，好像叫什么銀鹿社團。詭秘之主閣下，您可要小心了，這些貪得無厭、欲望永無止盡的家伙可不是什么好鳥，我許諾了他們許多。他們真把您當成了我，那您可就要小心了，用凡人的話說就是，那群人是拋棄了道德約束的瘋子，他們什么都做的出來，如果您不能滿足他們，他們是會對你下手的，您不怕也就是了，可您的妹妹就不一定了。”

柳川智目光一凝：“你的信徒敢對你動手。”

“誰知道呢，畢竟這群畜生沒有做人的底線，我許諾了一次艷遇的機會，有個家伙就把他的母親獻給了我，被親生兒子親手殺死的絕望，那是我品嘗過少數幾次美味的獻祭。這種事兒都做的出來，他們又有什么不能做的？我是邪神啊！他們又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很難說有幾個人對我是真心實意、畢恭畢敬的，您說呢？哈哈哈哈哈——”

阿薩夫爾特雌雄難辨的大笑逐漸遠離。

深淵與現實之間再次多了一道看不見的隔閡。

柳川智也回到了現實世界。

走到203的窗臺邊，柳川智推開了窗戶。

冷風撲面，

沙塵迷眼。

柳川智揉了揉眼睛，看向天空。

夜空中，

群星璀璨銀月高懸。

一幅難得的夜間美景。

柳川智的心卻是堵的難受。

拇指和食指來回搓動，前世的煙癮犯了。

吸了一口冷風，

胸腔鼓脹，

脊背發涼。

來自“犬山信托”官方的注視，

暗中還有個勞子銀鹿社團。

短短幾天，

柳川智發現，他周圍盡是危險。

他自己呢？

戰斗力無限接近零。

手中有一把巫女小姐借給他用作避雨，也能用來遮掩鬼物痕跡的“臉傘”。

早春小姐算是他的鬼了。

阿薩夫爾特能當底牌鎮鎮場子。

而柳川智對他的敵人，

一無所知。

好在，

銀鹿社團與犬山信托屬于對立。

可以在這上面做點文章。

情報！

情報！

還特娘的是情報！

迎著夜風，

連著兩次深呼吸，

柳川智感慨；

“老祖宗有個詞說得好，燈下黑。”

“我處在陽光下，沐浴春風里。”

“‘長夜’之后，你看我有幾分像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