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迷車奇案
- 荷劍
- 2274字
- 2024-08-27 16:24:01
2008年2月4日。
傍晚時分,黃暈的晚霞正一點點從遠處的地平線上消失,夜幕即將降臨,小鎮即將被黑暗所吞噬。
德普醫生一家就居住在肯特鎮。多年以來,他和妻子凱莉就習慣于居住在這樣寧靜的小鎮,遠離城市的喧囂和各種壓力,此刻,他們的愿望得到了驗證——窗外一片漆黑,點點零星的黃燈透過他們家百合窗的簾子,馬路上也是靜的迷人,既沒有醉漢的喧鬧聲,也沒有車來車往的氣鳴聲,偶爾出現一陣來自過路人的腳步聲,就可算是稀罕事了。
德普醫生和往常一樣,一下班就早早回到了家中。妻子凱莉準備的晚飯是香煎羊排和意大利面。到了七點的飯點,凱莉便招呼丈夫,隨即又往樓上召喚他們的兒子埃里克。
埃里克答應著走了下來。今年夏天,埃里克剛過完十九歲生日,這個年輕的男孩和父母一樣皮膚白皙,臉上還帶著青春期的雀斑。凱莉時有錯覺,十九歲的埃里克還和十歲時有著相類似的氣質,仿佛都是同樣的稚氣未脫。
德普醫生放下報紙,從沙發走到飯廳的餐桌旁,凱莉與埃里克便坐在他的兩旁。
德普醫生抬頭看向兒子:“你看起來很疲憊,今天做了什么?”
埃里克正咀嚼著一塊羊排:“還是和昨天一樣,爸爸,準備考試。”
凱莉微笑著看著兒子:“你已經看了一整天書,為什么不出去轉轉呢?”
“噢,我待會兒可能得去一趟斯旺森教授家,艾米的貓昨天死了,我得去陪陪她。”
德普醫生問道:“有誰和你一起嗎?”
“不清楚。霍華德不在肯特,如果他要去的話應該會直接從休斯頓直接去吧,他爸爸會載他的”
“噢……你可以開我的車去,如果太晚了就去霍華德家住吧,明天我坐凱恩家的車去醫院。”
“開車小心些,從這兒到休斯頓的縣道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到了艾米家給我們打個電話,好嗎?”
“知道啦媽媽。”
半個小時后,埃里克先吃完了晚飯。他在德普醫生的口袋里拿到了車鑰匙,又拿了五十塊錢,從衣架上取下大衣穿上,親吻了母親,就走了出去。
他一邊走向德普醫生停在路邊的車,一邊掏出電話給艾米打去:“嘿,我現在去你家,你等著,好嗎?”
電話那頭的艾米還帶著哭腔,聲音止不住地顫抖:“埃里克?現在外面可冷呢!”
埃里克用鑰匙打開車門,吐出一口寒氣:“沒事的,我爸爸把車給我開,晚上我住霍華德家。霍華德來過嗎?”
“來過一次,今天早上他陪我們去火化了沃特夫人,然后他就回去了。要叫他一起嗎?”
“沒問題,艾米,你需要我們陪著你,不然你會被眼淚給嗆死的!”
艾米笑了出來:“你小心開車,說不定路上結冰了呢?”
“我知道啦。”
啟動汽車,埃里克嫻熟地將這臺桑塔納開上了公路,接下來只要再過兩個路口就能走上721縣道,四十分鐘就能到休斯頓,那時不過八點半,他還能和艾米以及愛德華呆上好一陣子。自從圣誕節假,埃里克回到肯特鎮,他們就再沒見過,他當然思念他的朋友們。
正因如此,他此刻才興奮不已。車內的空調還沒暖和起來,他一邊吐著寒氣,一邊哼著小調,不一會兒,周邊房子漸漸少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玉米地,縣道就從玉米地中間穿過,平坦而空曠。
不一會兒,天就全黑了。
2024年3月5日。
“噢,糟糕!”
這一聲叫喚,把德普醫生從睡夢中驚醒。他剛剛又做了噩夢,一個伴隨了他整整十六年的噩夢……
自從那天晚上后,德普醫生就時不時做這樣的夢。夢境里很模糊,但是他知道那是去往休斯頓的縣道。他站在路中間,看見模糊的車燈,聽見玉米地里的響聲,他有一種感覺,埃里克就在附近,但是夢里的他什么也看不清,隨后便傳出埃里克的叫喚聲:“噢,糟糕……”
正是那天開始,不知過了多久,德普醫生已經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十六年以來,他的肝功能已經因為酒精而嚴重下降。他曾是一名醫生,不需要其他醫生下最后通牒他也明白,自己再繼續酗酒無異于自殺。年老的凱莉也時常勸導,可是每當那個噩夢敲開德普家的房門,那天晚上的冷風,種種的怪異,那些無法揭示的謎團,就促使他繼續拿起酒瓶,逃避現實世界中的殘酷。
他和妻子已經分居。在他們分居前的最后一天,那天晚上,德普醫生醉醺醺地回到家中,凱莉為他脫下大衣。
“親愛的,醫生已經說了……”
“去他的醫生。一幫大學剛剛畢業的小孩,連一個闌尾都割不明白的蠢蛋……”
凱莉背過頭去。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隱忍丈夫的惡言惡語,她明白那不是德普醫生本人,他曾經是一個多么棒的丈夫,又變成了一個多么棒的父親……
“本杰明,”凱莉輕輕抹去眼角的淚水,“我們給埃里克立一塊碑吧。”
德普醫生瞬間暴起,他奮力甩開妻子纏在自己身上的手,凱莉因此猝不及防地跌向了地面。
“你要是再敢提一句話,我就殺了你!老天吶凱莉,埃里克他沒死!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他沒死,他一直都是個幸運的孩子不是嗎?”
凱莉無力地跌坐在地上,眼淚從眼角流出。德普長嘆一口氣,隨后氣憤地坐在沙發上,將頭扭向窗外。
“你知道嗎?本杰明·德普,我一直以來和你一樣愛埃里克,他是我唯一的兒子。這么多年以來,我們幾乎跑遍了全國各地,做了我們能做的一切,這么多年以來,你丟掉了醫院的工作,我得一個人做兩份工作才能維持我們的溫飽,我必須讓我自己變得麻木,可是現在你竟然在埋怨我的麻木,好像我壓根就不愛埃里克一樣……本杰明,我們該讓他過去了,不會再有結果了……”
“凱莉,見鬼去吧!”
德普醫生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摔門而去。
這一次,凱莉沒有再追上去。
凜冽的寒風讓德普醫生難受不已,他的胃開始劇痛,他的頭暈乎乎的,他明白自己無法再走,便一頭栽了路邊的長椅上,蜷縮著身子痛哭起來。第二天,同樣的寒風將他吹醒,已然是天亮時分,大家都開始前往工作了。眾人看見一個醉漢在長椅上昏睡,再一看發現那醉漢竟然是德普醫生,都不免唏噓,又想起當年那件事情來。正是那天晚上的事,徹底拆散了德普家,也摧毀了德普醫生,這位曾經的肯特備受矚目的醫術高超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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