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車庫里的庫里南正靜靜地等待，周蘅衍走在前面，男人穿著西裝，量體裁衣的高定深灰款式，襯得他肩寬腰窄，下半身兩條逆天大長腿，一眼看過去就氣勢凌人，矜貴異常。

他坐上駕駛座，江沫拉開后座的門坐了進去。見車遲遲不開，江沫抬頭在后視鏡里與男人審視的目光對上。

“到前面來。”他簡單下令。

江沫張了張嘴想要辯解，男人清冷的嗓音再次傳來：“你當我是滴滴司機呢？”

江沫果斷閉嘴換了座位。

庫里南穩穩行駛在主干道上，車里有若有若無的冷杉氣息，說不出是車載香薰還是周蘅衍身上的氣味，但這氣息和他本人一樣，冷冷淡淡卻霸道無比，無一時刻不在宣誓地盤的主權。

就算是十年前，江沫也不敢想自己能坐上周蘅衍的車。

她將目光轉往車窗外，今日難得有暖冬陽光，路邊的梧桐樹疏疏落落的被陽光印在窗邊，再往外是數不清的高樓大廈，明亮干凈的大街，漂亮整潔的花壇，一切美好又陌生。

車很快到了目的地，江沫隨著他進入了周氏環宇大廈的一樓大廳。

正是上班早高峰，有人認出了他，畢恭畢敬地和他打了招呼，沒人會將他和他身后不遠處的女孩相聯系。

站在高層專屬通道口的安保人員遠遠便看見了他，熱情道：“周總早上好。”

周蘅衍只微微頷首，抬步走了過去，江沫亦步亦趨跟上，安保大哥也沒想到一大早就碰到這么沒有眼力見的，連忙攔住：“哎哎，這位同事，你新來的吧？這是我們周總的專用通道，你不能……”

已經通過閘機的周蘅衍腳步一頓，對安保說：“讓她進來。”

安保大哥臉上茫然了一瞬：“啊？”反應過來后一張黝黑樸實的臉上急得面紅耳赤，忙打開通道：“對不起，不知道您是跟周總一起的，您請！”

江沫一邊通過一邊擺擺手安撫道：“沒關系。”

她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盈在臉頰兩邊，安保大哥匆匆看了一眼臉紅得不像話，就差九十度鞠躬歡送。

專用電梯里，周蘅衍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錯了，對著鏡子里站在身后面無表情的女孩道：“以防你不知道，他已婚已育，孩子三歲。”

江沫：“？”

電梯很快直達頂層的辦公室，直到出了電梯門，江沫也沒明白周蘅衍對著空氣說那一句話是什么意思。

大約是突發惡疾。

江沫暗下定義，將疑惑甩在腦后，跟著周蘅衍往前走。

環宇大廈一整棟都是周氏集團的總部，最頂層就是周蘅衍的辦公室，她好奇地四處張望，拐角處迎來一個西裝革履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

他畢恭畢敬地對周蘅衍低頭：“周總，早上好。”然后很快轉向她：“你好江小姐，我是周總的總秘書陸晨。”

大約是周蘅衍提前打過招呼，江沫點頭：“你好，我是江沫。”

陸晨笑容和煦，轉頭又跟周蘅衍匯報：“周總，那我先帶江小姐去VIP會客室稍作休息，等人事上來簽合同。”

周蘅衍：“直接來我辦公室，你先去忙。”

陸晨的臉上有一瞬間的愣怔，不過轉瞬即逝：“好的。”

江沫沒察覺異樣，跟著周蘅衍穿過一條長廊，經過秘書辦公區時所有人都站起身：“周總。”

聲音不大，陣勢不小。

周蘅衍目不斜視，跟在他身后的江沫卻有些汗顏，這一路算是實打實體驗了一把什么叫做狐假虎威。

周蘅衍推開辦公室的門走向自己的辦公桌。江沫緊隨其后，抬眼打量了一下他的辦公室，整個辦公室被打通，除了巨大的落地窗以外清一色都是黑白色調的裝潢。

和他的公寓幾乎并沒有什么區別，只是更添了許多難以高攀的商務氣息。

江沫自覺坐在會客沙發上，房內的唯一活物——周蘅衍坐在辦公桌后已經看起了匯報資料，進入工作狀態的速度令人嘖舌。

偶爾傳來的翻動紙張的聲音和鋼筆唰唰的聲音十分催眠。惹得江沫忍不住閉了閉眼。

門外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周蘅衍頭也不抬道：“進。”

陸晨帶著另一名帶著員工牌的中年男人進來，來人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對著周蘅衍的方向道：“周總。”

周蘅衍眼皮掀了掀：“看我干什么，辦事。”

陸晨微笑著給江沫介紹起來：“江小姐，這是我們公司負責簽約勞務合同的張主管，今天是由他來跟你這邊談勞務內容以及報酬的。”

江沫站起身，伸出手：“你好，我是江沫。”

張主管正要伸手，周蘅衍悠悠然出聲：“怎么，人事部難道沒個女的嗎？”

那只還沒來得及探出身子的手瞬間就收了回去，恨不得原地消失。

就在剛剛，陸秘書通知人事簽約的地點在周總辦公室的時候，本來是人事經理大姐大負責的事情就推到了他的頭上，理由無他，就怕他的厭女癥一觸即發。

這會又說要女的？陸晨臉色如常：“因為是來您的辦公室，所以換了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讓原定的陳總監上來。”

江沫聽不懂這里面有什么因果關系，只覺得莫名其妙，伸出的手只好尷尬收回。

周蘅衍睨了一眼江沫收回的手，低頭繼續看報告：“算了不用了，就這樣吧。”

于是張主管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兩人坐在會課桌兩端，張主管將已經擬好的勞務合同模板放在桌上：“江小姐，這是合同，您先過目，如果有覺得不太合適的地方可以談一談。”

不愧是樹大好乘涼，她一個乙方，就不過是給周蘅衍當保姆，簽個合同竟然還被捧到了甲方的高度。

合同寫得很詳細，江沫一條條看過去，直到捕捉到重要信息。

“工資暫定五千一個月？暫定？”江沫抬頭看對面的男人。

張主管迅速瞥了一眼正伏案辦公的男人，扯出一個官方的笑，干巴巴道：“是的。”至于為什么，他喵的他也不知道，因為這份合同壓根不是他們人事經手的，是陸晨直接給他們的，這也就說明是周蘅衍擬的。

還有這個工資水平，不說多了，他們辦公樓干保潔的PA大姐都比這多。他嚴重懷疑被拉過來之前簽的那勞什子保密協議，就是為了掩蓋他們老板壓榨勞動人民的事實！

他正頭腦風暴中，沒想到對面的小姑娘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薪酬：“是要考核的意思是嗎？”

張主管有些同情她，但正主在那邊豎著耳朵聽，自然不敢多言，只好含糊答：“呃，可以這么理解。”

江沫又翻看了一會，時間不過十秒，便拿起一邊的筆就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張主管有些良心不安，快速收起她簽完的合同道：“那江小姐我這邊先拿去蓋章，等結束了我這邊聯系您。”

周蘅衍突然出聲：“不用，蓋完讓陸晨拿給我。”

對方忙不迭應下，轉身就出門了。還貼心的帶上了房門。

江沫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陸晨端過來的花茶，室內靜謐，她看了看周蘅衍，百無聊賴晃著腿道：“那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