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
趙泰扭頭喊了一聲。
一名十六七歲,身材消瘦的青年從人群之中小跑著過來。
“兄長。”
青年拱手喊了一聲。
趙泰伸手摟住對方,在其耳旁低聲細語了一番。
青年聽后連連點頭,隨即走出街道,朝著前方一路急奔而去。
“趙泰,你在磨蹭什么,為何還不行動?”
圓臉男子這時來到近前,大聲質問。
趙泰瞇著眼看向對方,淡聲說道:“我這就動手。”
上虞城南北兩門,孫恩的主攻方向是在城北,因此城中的大多數兵力此時都是去了城北,城南則是只有不到五百人。
上虞縣城一共有守軍一千五百余人。
東晉的主要軍事力量一共有兩大塊,一個是以晉陵京口為大本營的北府軍,另一個則是駐守歷陽(安徽和縣)的西府軍。
其余地區的軍事力量則是比較薄弱,三吳地區更是不值一提。
像上虞這樣的小城,一般來說不應該有這么多地方守軍,之所以有這么多人,只因現在的上虞縣令桓郵乃是出自頂級門閥龍亢桓氏一族。
桓郵乃當今桓氏門閥領袖桓玄的族弟,如今還不滿二十歲,他來上虞不過就是一個過渡,最多一二年間,便會上位會稽太守一職。
對于頂級門閥而言,最不缺的就是錢和人,桓郵前來會稽上任,那可是極大的排場,僅護衛就足足帶來上千人之眾,這些全都是他的部曲私兵。
城北的戰斗已經陷入白熱化,雖然有很多五斗米教之人沖上城頭,但始終被壓縮在一角,無法擴大戰果。
孫恩對著一旁的一人大聲問道:“于先那邊如何了?”
“城南人數雖然較少,但也是拼死抵抗,雙方目前依舊處于激戰之中。”
說話之人三十來歲,身上也是穿著黃色道袍,他就是周家五郎周至。
聽了這話,孫恩的臉色一時間有些陰沉。
周至看了孫恩一眼,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說道:“孫天師,不如由我領些人前去支援盧將軍,或許能夠有所收獲。”
孫恩冷冷看向周至:“如今正是決勝之時,豈可分兵自弱其力?”
說罷,孫恩目視前方,不在理會周至。
周至暗暗嘆氣一聲,不在多言。
此番進攻上虞,周至與盧循等人都是出言勸說過孫恩,大家遠道而來,不便急于進攻,不妨休息一晚,待養足了精神體力,且與城中內應取得了聯系,做足了準備,再行發動突襲也不遲。
距離上虞最近的周家提前騰空了一座自家莊園,便于孫恩等人隱藏休息。
但孫恩卻是固執己見,他以大雨突來,趁機突襲必能一舉破城,強令所有人全速前進,到了上虞之后便是立即發動了進攻。
說到底,孫恩就沒把桓郵放在眼里,覺得對方不過是一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但實際情況,桓郵并不是酒囊飯袋,三吳地區的異動他也是有所察覺,因而最近加強了城池防備工作。
所以孫恩此番突襲雖然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卻沒有能夠一舉破城,打到現在,雙方激戰近一個時辰,已經成了僵持之局。
趙泰此時已經穿上了鎧甲,他帶著一眾人轉移到另外一條街道繼續隱藏,至于那個讓人討厭的圓臉男子,此時已經沒有了蹤影。
一道身影在黑暗中朝著這邊急奔而來。
是小五回來了。
“什么情況?”
趙泰拉著小五急聲詢問。
小五喘著粗氣說道:“城南兵營的兩百來人全都來了.......”
桓郵留了兩百士兵在城南兵營作為預備隊,隨時機動支援。
汪朐先前命令趙泰帶著人前去沖擊兵營,就是想讓他們牽制住兵營中官兵,自己則是領著周家私兵繞路從背后對城南發動突襲,趁機打開城門。
要裝備沒裝備,要經驗沒經驗,就這一百來人沖擊兵營,難道不是找死?
這么愚蠢的事情,趙泰當然不會做。
小五方才干什么去了?
告密去了。
汪朐那里現在恐怕是相當的熱鬧啊!
城南兵營的士兵既然已經被調動出來,接下來的事情那就好辦多了。
“跟我來。”
趙泰大手一揮,當即帶著人朝著城南沖了過去。
城南交戰雙方的人數雖然不多,但同樣也很激烈。
城門處數十名士兵守衛,幾乎全都聚集在門洞里面。
趙泰一馬當先,朝著城門大步沖去,其余眾人緊隨其后。
絕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面對如此場景,有人畏懼,有人興奮,但沒有人退縮。
趙泰帶著人從背后發動進攻,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他們人數占據很大優勢,可惜門洞狹窄,無法全部展開。
但對方就那么點人,雖然拼死抵抗,但終究寡不敵眾,很快便是被全部消滅。
城樓上有人發現了下面的混亂,當即便是派人前來支援,只是已經來不及了。
城門緩緩開啟。
“你們是何人?”
一名身穿鎧甲,手拿大刀,神態清秀雅靜,和趙泰年紀相仿的男子最先沖了進來,他左右掃視了幾眼,隨即大聲詢問。
說話之人名叫盧循,乃孫恩的妹夫。
趙泰走上前去,拱手說道:“在下趙泰,奉了周家的命令,前來接應孫天師。”
盧循上下打量了趙泰兩眼,笑著點了點頭:“既是自己人,當隨我殺敵。”
城門被破,守軍一時間士氣大喪,哪里還有斗志繼續戰斗,很快便是一哄而散,各自逃命。
盧循留下百余人守衛城南,然后帶著趙泰等人,當即氣勢洶洶的朝著城北殺了過去。
趙泰對著身旁的王承低聲說道:“讓兄弟們往后壓一壓,不要沖的太前。”
王承點了點頭,隨即放慢奔跑速度,開始暗中傳達趙泰的吩咐。
城南被破,大局已定,犯不著繼續拼命。
隨著盧循率領五百余人殺到城北,配合城外之兵,前后夾擊之下,城北千余守軍很快招架不住。
桓郵看著眼前的局勢,知道戰敗已經無法挽回,仰天長嘆中,只得下達了投降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