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燁出去和賓客吃酒的空隙我逃婚了。
我脫下鳳冠霞帔換上李公公早已準備好的戎裝,從窗戶跳了出去,翻墻的動作更是一氣呵成。
夜晚的朱雀街溫柔而又冰涼,我提著裙擺望向遠處,兒時的玩伴沈夏陽就站在城門口,左手還牽著我的寶馬,他張開雙臂一把抱住跑得氣喘吁吁的我,道:“北上南下由你來決定,這皇家再也不會束縛你。”
“逆子!”只聽一聲威嚴的呼喊,我不敢扭頭就怕耽擱時間,連忙松開沈夏陽跨上馬背,向遠方馳騁。
短短數月,我結交到了不少俠客書生,聽過不少西洋趣事,見過人間苦暖,也愈發對迂腐官員痛恨。不過我是公主,能做什么事情?自武帝以來,朝臣格外排斥女子參政,后宮擾政者更是處以死刑。
父皇病重的消息是沈夏陽用飛鴿傳給我的,那日我逃婚后李公公被打了十大板,沈夏陽更是被扣除一年俸祿,等我回京后定要好好補償他。
事不宜遲我快馬加鞭從江南回到了堇都,宮中新來的守衛將我攔下,還是剛回京的沈旭將軍帶我進宮。
“陛下,您瞧瞧誰來了。”李公公將我和沈將軍帶到臥床的父皇面前,正值壯年的父皇竟躺在床上茍延殘喘,我十分不解。
我跪在他的面前,不似他后宮嬪妃哭哭啼啼,反而在他用那雙布滿老繭的大手撫摸我的發髻中沉默良久,我抓住他的手,開口問道:“像母后嗎”父皇他咳了兩聲,眼里早已蓄滿淚水,哽咽道:“蓮兒啊……朕……對不住先輩……對不住她……也對不住你啊。”
沈旭在一旁低聲抽泣,父皇發現了就打趣道:“堂堂……沈大將軍……咳咳……怎么連個女娃娃……都不如。”他們二人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沈旭聽了也不惱,在一旁抹了把臉就一一會報西北西南的情況。我聽后嚴肅了五分,在他說完后連忙將自己一路上所見所聞告訴。
父皇在我的攙扶下坐起身笑了,眼角的淚珠順著輪廓滑落,他道:“來人!朕要擬旨!”
三日后父皇病逝了,那日李公公念完遺詔后群臣反抗,后來這件事情在沈將軍主持下不了了之。
春雨綿綿,打濕了父皇的墓碑,我扛著鏟子旁邊挖了幾個坑打算種下剛從江南運來翠竹,而弟弟許逸塵打著傘站在身后,和宮人怎么催都無動于衷。
“殿下,該回家了。”一把油紙傘擋在我的頭頂,我扭頭看去,見是個陌生男子,便繼續種竹、填土。
回去后我染了風寒,那人便一刻不停地幫我熬藥、擦汗。我清醒的片刻還笑他自找麻煩,他也只是笑看著我。
“你要不睡床上好了。”我見他一連幫我守了好幾個晚上,于心不忍他繼續睡地上。這人客氣說自己喜歡睡地上了,我行我素地裹著一條棉被在床邊坐下。隨他去吧,我想著翻身沉沉睡去。
夜晚來臨,我和逸塵將來伴讀的孩子們送到宮門口,沈夏星牽著我的手依依不舍問到:“姐姐你不開心嗎?”我愣了神,隨后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道:“嗯,姐姐的事情太多了,好累好累。”
沈夏星下定決定般對我招了招他的小手:“姐姐你蹲下來。”我疑惑著但還是按照他的意思做,沒想到臉頰碰到溫熱濕潤的唇瓣。這孩子快速和我保持一段距離,紅透了臉道:“姐姐我會快快長大的,到時候沒有人敢欺負你。”他像只兔子般躲進馬車中,不敢探出腦袋來看我。
逸塵有些許惱怒地沖著那輛漸行漸遠的馬車喊道:“這是我姐姐!我會保護她!不要你管!”
車轱轆聲越來越遠,希望這個孩子沒聽到吧。我一把將逸塵抱在懷里笑道:“莫氣莫氣,姐姐最愛逸塵了。”
“殿下,該回家了。”我聞聲看去,竟是何燁這廝。我抱著逸塵走到他面前,這人的模樣漸漸與數月前的身影重合,我輕嘆道:“那逸塵也跟著皇姐回公主府吧。”“好。”
斜陽余暉灑在我的背后,暖意涌如我的心尖,這是夏日對我的盛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