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動逼近了他一步，身上帶著少有的攻擊性。

“你的姘頭，朕還隨意提不得了？”

趙扶稷沒動，身高上的天然優勢幾乎碾壓式地籠罩住宋清歡，投下的陰影仿佛要將她吞噬。

他用詞難聽而刺耳，有那么一瞬間，宋清歡很想不管不顧地翻臉。

雙手緊緊抓住衣擺，好一會兒，她才緩過來，松開手，留下不深不淺的褶皺。

臉上勉強扯出一縷笑容，“是奴婢錯了，陛下想提起誰就提誰。”

趙扶稷捏起她的下巴，深沉冰冷的鳳眸中暗潮涌動，一字一句道：“你這副看似逆來順受實則自傲倔強的表情，真是招人……攀折。”

說罷，他便拂袖離開。

他對她，一直是有征服欲的。

宋清歡感受得分明，閉著眼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平靜下來。

靜香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陛下有時候脾氣不太好，你莫要太放在心上。”

“姑姑不必擔憂，我很好。”

她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總有一日，她要逃離這里。

宋清歡睡了個回籠覺。

……

“陛下說了，誰砍下她的人頭，賞黃金百兩。”

“別讓她跑了！”

“快追！”

漆黑的雨夜，宋清歡被一幫殺手追殺，他們拿著砍刀，鋒利的刀刃反射出攝人的光澤。

她被逼到了懸崖邊上，腳下踩空，掉了下去。

強烈的失重感將她拉回了現實，她躺在床上，猛地睜開了眼睛，心臟劇烈地跳動，氣喘吁吁。

宋清歡坐起來，摸了摸自己滿是冷汗的額頭，長長舒出了一口氣。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非被那狗皇帝嚇到神經衰弱不可。

她須得趕快去見清虛道長，找到離開這里的契機。

宋清歡換上宮外的女子常服，腳下不停地去了內務府。

內務府總管便是何昶，只是他平日要伺候在趙扶稷身邊，并不常在內務府。

宋清歡找到上次給她出宮令牌的小太監，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昨日陛下恩準我出宮，我是來拿出宮令牌的。”

小太監頗為為難地看著她，“宋姑娘，不是奴才不想給您，今晨何總管特意過來交代了一聲，說……您要是過來拿令牌的話，不能給。”

宋清歡心里頓覺不妙，色厲內荏道：“我只問你一句，這宮里究竟是何總管說了算，還是陛下說了算？”

“姑娘，您就別為難奴才了。宮里自然是陛下說的算，但陛下的命令都是由何總管轉達執行的，這絕不會有錯。”

宋清歡不死心，“萬一呢？”

“沒有萬一。”

任她好說歹說，小太監就是油鹽不進。

宋清歡垂頭喪氣地走出內務府。

難道是早上惹得他不快，他便故意要折騰她？

可要說不快，她才不快呢。

……

御書房。

裊裊青煙自仙鶴模樣的銅雕香爐中徐徐升起，一張大而精致的梨花木書案后，趙扶稷懶洋洋地靠在龍椅上翻閱典籍。

他已換下朝服，穿著一襲尊貴的明黃色龍袍，長發整齊地束縛在發冠中，臉上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似乎沒什么能真正入他的眼。

何昶恭候在一旁，準備隨時磨墨添茶。

宋清歡一步步走進來，恭敬地行了個禮。

“參見陛下。”

趙扶稷眼皮動也未動，淡淡開腔，“等一會兒。”

宋清歡以為他是在故意刁難她，只好維持著跪拜的姿勢不變。

只是這一等便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她跪得膝蓋不適，偷偷地抬起頭想變個姿勢。

這一抬，便撞進了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眸里。

他不知何時起身站在了她面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朕要你等一會兒，又不是讓你跪著等，平日里看著多機敏的一個人，怎的今日如此蠢笨。”

宋清歡身體僵了僵。

想質問他，但記起自己的身份，還是忍住了，從善如流地道：“奴婢記住了。”

他微微挑眉，狹長的鳳眸生出幾分邪佞來。

“平白跪了這么久，不生氣？”

“是奴婢愚鈍，奴婢總不能自己生自己的氣。”

“朕的意思是，不生朕的氣？”

宋清歡呼吸微滯，沒有吭聲。

沉默即是答案。

趙扶稷勾了勾唇，俯下身像摸小貓小狗一樣揉了一下她的臉蛋。

“朕還以為你真要變成一個沒有脾氣的泥人了。”

那該有多無趣。

宋清歡不滿地躲開了，抬起頭目光清冷地看著他。

“陛下可還記得昨日承諾過奴婢什么？”

“自然，起來吧，隨朕出宮。”

她有些錯愕，“陛下也要去？”

“事關國運，朕為何不去？”

宋清歡想起來，他昨夜確實說他也想知道何為鳳命。

當即沒有異議，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帝王出宮，自然是馬車伺候的。

托他的福，這次她不用再把腳底磨破。

馬車上備了他的常服，她目不斜視地幫他換好后，便老老實實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闔眸小憩，一句話也不愿多說。

趙扶稷自然看得出她情緒不佳，也沒有再捉弄她，拿了本書品讀。

青云觀在上京城外的一處深山中，路途遙遠崎嶇，馬車要在一日內往返，須得行得快些。

此處出行不易聲張，只他們三人出宮，何昶負責坐在車轅處駕車。

快到山路時，何昶特地撩起車簾提醒了一句。

“公子，前面便是山路了，我們路程緊，難免有些顛簸，須得坐穩咯。”

宋清歡坐慣了現代的汽車，這是她第一次坐馬車，此時還不太明白所謂的“顛簸”是什么意思。

直到腳下的車轱轆不知從哪塊石頭上碾過，她整個人都撲了出去，眼看就要磕到對面的車壁上，她害怕得閉上了眼睛。

想象中頭破血流的場景卻沒有發生，她后怕地睜開一只眼睛，發現自己已然被人攔在了半空，表情一松。

還未來得及感謝，趙扶稷攔在她腰間的手臂稍一用力，她便穩穩當當坐到了他旁邊。

主位原本只能坐一人，他強行將她放在身邊，難免要擠一擠。

她被迫靠在他堅硬的胸膛上，隔著夏季薄薄的布料，輕而易舉感受到了男子天然比女子高的體溫。

宋清歡有些不自在地往旁邊挪了一下，“多謝陛下。”